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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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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景袖楼是个青楼?那人居然是青楼老板?
林凛微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无甚意义的气音,这确实有些始料未及,但想到那双眼睛,却又一笑。
烟花巷柳中的桃花酿,可真是足够风流了。
“你是想去?”林烈瞧着林凛带笑的嘴角,挑了挑眉。
林凛看看身后无知无觉的唐子玉:“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街角凉亭里,一个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孩笑道:“我去瞧过了,今年的花灯,卖的最好的就是那一种了。”
见对方不搭理她,眨了眨眼睛,朝里走了几步。
“哥?你看什么呢?”
女孩歪着头,不解的顺着季暄的视线往前看,除了人群也没看到别的什么。
季暄坐在廊椅上,半枕着手臂,长发柔顺的散在肩上,花灯被他随意的放在一旁,映着朝阳,都被镀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季暄唇边不自知的漾着笑意,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凛几人走远的方向。
一别多年,那人还真是,变了不少。
季暄收回视线,伸了个懒腰。
“走吧,回去了。”
“哦…”
站在林府门前,林凛才有几分近乡情怯的实感,景物虽未改变,但到底与幼年不同。
“怎样?还认得自己家么?”见林凛驻足,林烈也不忙催他,只是打趣般的笑道。
“又没什么变化,自然是认得的。”
话音刚落,便听一名老翁的声音传来:“二少爷回来了,那这位…三少爷?”
“张伯,是我。”林凛向老管家点了点头。
“哎哟,这可真是…”张伯上下打量着林凛,“自从收到三少爷来信,老夫人也是日思夜盼,总算是回来了…”
张伯引着几人到了厅堂,老夫人邵君兰远远的见了林凛便让人搀扶着迎上去,握着林凛的手,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细细的看着他,眼圈也渐渐泛了红。
“奶奶…”林凛轻声唤道。
听到这声奶奶,邵君兰点着头重重的应了声:“哎!”
“老祖宗?您不会是要哭吧?这可使不得啊,您可是一家之主,在咱们林家可是威严的象征,可不能因为这小子失了威风,太丢面子了……”林烈正摇头摆手极不认同,就被自家父亲林士远拍了一掌:“没大没小…”
经林烈这么一闹腾,老夫人的伤感也被清了个七七八八,笑着骂了句:“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说完又看向唐子玉笑道,“这便是你那小师弟吧?多水灵的孩子。”
“老夫人好。”唐子玉冲邵君兰作了一揖。
“不用那么生分,跟你师兄一样,都叫奶奶吧。”邵君兰摸了摸唐子玉的头,“叫烈儿带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中午团圆宴,咱们再好好叙旧。”
林凛幼时居住的房间一早就被打扫整齐,唐子玉便住在隔壁厢房,同在一个别苑,也方便两人相互间有个照应。
“二哥,菱泽境内的狼是怎么回事?”林凛坐在院内喝着刚泡好的茶,看着还在忙活的林烈随口问道。
“怎么?你们遇上了?”
见林烈把手上物品交给一旁小厮,林凛便又沏一杯茶递给他:“嗯,听车夫说,也是近些年才有的。”
“这事说来也奇怪,就咱们菱泽这块地,按理说人多车多,郊外那片林子,老早以前就只剩下些野兔鹌鹑的,你说那群狼整天吃什么?而且也没听说过它们伤人,我都觉得这些狼是被哪儿来的高僧给驯化了,改吃素了。”林烈耸了耸肩,饮尽杯中的茶。
可那黑狼…林凛皱眉,摸着杯上的花纹,突然又想起方才那位青楼老板:“二哥,你听说过景逸楼么?”
“景逸楼?”林烈想了一会,肯定的摇摇头,“没听说过。”
没过多久,便有丫鬟前来传饭。
林家历代经商,也算的上大户人家,虽过得勤俭节约,但在吃食上却向来讲究,更别说是这接风洗尘的团圆宴。鸡鸭鱼肉样样不少,就连青菜素食看起来也相当有卖相。
唐子玉瞧着这饕餮盛宴恨不得打包带走一个人全吞进肚子,但又苦于想要保持乖巧稳重的形象,只能矜持的挑些自己面前的菜。好在林烈足够热情,隔着半个桌子的菜都被他挑了好的放在唐子玉碗里。
林凛却是有些忧愁的看看唐子玉,这怕是又要吃着了……
当晚,唐子玉便不负所望的瘪起了嘴。
“师兄…我难受……”
“该!”
话虽这么说,但该管还是要管的。
林凛问过丫鬟管事,却未在府中寻到什么消食的药剂,连个山楂丸都没有备下。只得瞒了老夫人,与林烈一道出门去买。
酉时刚过,街上也不复白天的热闹景象,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就去杏林堂吧,这个时辰医馆大多都关门了,也就他们家,能不分晨昏的开着。”出了门,林烈便带着林凛直奔向东。“你那个小师弟怎么傻乎乎的,自己都不知道饥饱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给吃撑着。”
“他打小便与我们在山上生活,吃喝用度肯定不如家里,到底还是个孩子,遇上好吃的,可不要多吃几口么,再说了,他吃那么多还不是你给的。”林凛毫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成!我的错还不行嘛……”
两人嘴上闲话,脚程却不耽误。到了杏林堂见屋内亮着灯,林烈也不敲门,跟个山匪似的一掌拍开,进门就嚷嚷着找药,把屋内案前坐着的老郎中吓的一个哆嗦,撕烂一张药方。
林凛站在门外等他拿药,反正瞧他与那郎中也是老相识,自己还是不去听那郎中的怒骂了,实在嫌丢人……
这杏林堂不大,看上去倒像是开张不久的新铺子,牌匾都还带着些新漆的光泽。林凛随意打量着,却不经意瞥见街角处立着的身影,蓦的一僵,又不禁向前走了两步,那身影却迅速闪开消失不见了。
那是匹狼?
单那毛色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看门的家犬。可城内又怎会有狼,城门守卫森严,定然不会放这种凶畜进来,还是自己看错了?
正想着,林烈那边也取好药出了门。
“二哥,你先回去,我有点事一会儿再回。”林凛说着,人已经窜出几步远。
“嘿!你小子能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是要去汇老相好啊?”
听着林烈在身后吼这一嗓子,林凛突然觉得,他跟唐子玉才该是亲兄弟……
林凛沿着将才那畜生消失的街道一路追过去,也未见到什么岔路胡同,但也未再寻到。林凛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许是刚才真的瞧错了,昨天与那黑狼耗神太久,才看到犬类都想成是野狼。
正当林凛打算回府,却又见远处闪过两点绿光,赶忙提气追了过去,结果依旧扑了个空。
啧…林凛皱眉,这路上连个灯火都没有,这么找着实在麻烦,想想还在家里哼哼的唐子玉,还是打道回府的好。
人一放松下来,便容易发现一些之前并未在意的东西,就如此时的丝竹声,和那股淡淡的脂粉香。
沿着小路拐了个弯,就看到一片灯火通明。
三层高的小楼就地立着,长廊间一些轻纱罗裙的姑娘,或是摇着团扇或是清唱着什么小调,与宾客一起谈天听曲,倒像是才子佳人的画卷。
几个姑娘站在门前言笑晏晏,若是有人搭话,便轻声细语的回了,眉眼羞涩,像是进了谁家闺楼,尽是些女儿家的娇俏。
再抬眼,便是棕红木扁上端正的三个字,景袖楼。
\"这下到真有必要去拜会拜会那位季老板了。\"林凛揉了揉鼻子,勾起嘴角。
林凛转身离开,却没有察觉到转角处走出的人影。
后巷没有灯火,只借着月光勉强能辨清道路。那人被高墙的阴影挡着,更看不真切。他本打算从后门进入景袖楼,却在瞥见林凛背影时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从后巷出去?这么晚,他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疑惑的看着林凛,有些出神,身边却突然传来低沉的喘息声。
听到声音,那人轻笑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月光下,对着两点幽绿说道:“好久不见,你又来了。”
映着月光,那人的样貌也清晰起来,正是景袖楼的老板季暄。
绿光向前移动着,来到季暄面前。
赫然就是方才林凛追逐的那匹狼,狼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人,季暄带着懒散的笑意,弯腰摸了摸狼耳:“饿了么?我去给你找吃的,可别乱跑。”
狼听话的坐下,季暄便转身进了景袖楼。
次日一早,林凛便向林烈打探起景袖楼,林烈却大手一挥:“百闻不如一见,你这么跟我打听,还不如自个儿去逛一趟。”
一旁跟着的唐子玉听了便也嚷嚷着要去,被林凛白了一眼:“这会儿不撑了?”
林凛原是不想带唐子玉一道的,毕竟在他心里,唐子玉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去那种地方总归是有点太不正经。结果却听林烈不以为意的道:“他想去就让他去啊,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早就是常客了。”
“……”林凛颇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把唐子玉往自己身旁带了带。
“快把你那龌龊心思收起来啊,你二哥我可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人家景袖楼是青楼不假,但也是个听曲看戏的风雅之地,总之到了你就晓得了。”林烈一脸高深的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午膳用罢,林凛本想寻个由头溜出府去,谁料林烈却依旧大刺刺的跟老夫人汇报道:“快该中秋了,我一会儿便去景袖楼逛一趟,顺道带上这两个小子见见世面。”
“……”林凛无语的伸手抹了把脸。自家二哥这脸皮当真是比城墙厚,青天白日的逛个窑子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本想着林烈说不定要挨上老夫人一拐杖,结果却听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林凛:“……”
出门不久,饶是林烈再没心没肺,也被林凛一路上时不时瞟来的眼光瞅的不自在:“你若是有什么话就直说,老盯着我看什么…”
林凛便啧啧的叹了句:“二哥,你堕落了…”
“什么玩意儿我就堕落了!”林烈跳脚。
“光天化日的你跟老祖宗说要去逛青楼,她老人家居然没揍你,可见平日是没少去啊。”林凛一脸了然的看着他。
林烈却背起手,居高临下似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之前就跟你讲了,景袖楼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林凛白他一眼:“哪儿不一样?”
“治安够好,雅而不俗。”林烈说着,抬手一指,“自己进去看看吧。”
几句话的功夫,景袖楼便已在眼前,门外的姑娘见了林烈,笑着福身问好,显然是认识已久。林凛也不再废话,抬脚进了门。
刚迈进大门,便听到里间吵吵嚷嚷:“你们景袖楼就是这般做生意的吗?我带的这一箱金条,买你们几个头牌也够了,不过是个妓院,摆的什么架子!”
林凛挑眉,揶揄的瞅着林烈:“治安够好?”
“咳……”林烈不自在的挠挠头。
厅堂内一个球似的背影面向楼梯站着,油光水滑的缎面衣服,顶着镶了一圈翡翠的小圆帽,身旁带着个两尺多宽的檀木箱子,里面整齐的码着一排排金条,人却被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拦着。
“刘老板说的没错,大家都是生意人,各家自有各家的规矩,强人所难的事,我看还是免了吧。”楼梯上的人半倚着扶手,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依旧是一袭青衣长衫,随意半束的长发,话虽说的轻声慢语,唇边却没了笑意,眼里也尽是凛冽。
林凛瞧着楼梯上的季暄,又看看楼梯下的刘老板,摇摇头叹息到,这圆球老板也吼的出来,跟他置什么气呢,长的这么好看的人简直百年一遇,好好的十里桃林,硬是给裹成了个倒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