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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林凛想归想,刘老板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规矩?”刘老板一声冷笑,“我看也不过是些偷奸耍滑的手段罢了,我从商几十年,做你长辈都绰绰有余,你拿这话来诓我,别太瞧不起人。”
      季暄低头瞧着自己的衣袖,抚了抚上面的褶痕,抬眼扫过堂下窃窃私语的宾客,轻笑道:“旁的不论,单这诓骗一说,季某就担待不起,若刘老板信不过我,大可在我楼中寻人,即便掘地三尺,若是您找的出明月姑娘,别说让她陪您一壶酒,就是您将她带回刘府,季某也无半个不字。”
      说着,季暄不以为意的朝一旁小厮招招手:“你们也去帮着刘老板找找,别怠慢了他老人家。”
      “你!”刘老板指着季暄,这老人家三个字,总让他觉出几分嘲讽的意味,一时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剩下嘴和手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堂内议论声更甚,还夹杂着些嗤笑。这让刘老板更不淡定了,猛的收回手,斜眼看着季暄,哼声道:“脂粉堆里喂养大的,懂的什么行商之道,不过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季老板这块牌坊立的全菱泽都自愧不如啊,我刘某人受教了。”刘老板说着,冲季暄拱了拱手。
      一时间堂内没了声响。
      啧...林凛摸了摸耳朵,心道,这话说的可真够难听了。
      厅堂里像是被人集体点了穴,连门外的姑娘都侧了身子远远的望着,不知要作何反应。见面前跑堂小哥单手举着放了酒盅的托盘,只顾直愣愣的站着,林凛便伸手在酒盅上一戳。
      啪的一声,吓的跑堂小哥一个机灵,看到脚下散落的碎片,反射性的给林凛鞠着躬,嘴里不住的道歉。
      宾客们也纷纷回神,打探着林凛这边又要生什么事端。
      “对不住啊季老板。”林凛抱拳对看向自己的季暄笑道,“我看那酒盅别致,原想着仔细瞧瞧,却不想没轻没重的给摔了,实在抱歉,我一定双倍赔偿,绝不抵赖。”
      被林凛这一打岔,气氛也松散起来,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继续自娱自乐,甚至有人下意识的拿起了桌上的酒盅。
      季暄抬眼看着林凛,那人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笑的坦然,哪有半分惭愧的意思。从他进门起,季暄便看在眼里,心知他多半是在为自己解围,却也生出几分好笑,站正了身对林凛拱手回礼:“一个酒盅而已,不打紧,没伤着人就成。”说罢吩咐小厮招待林凛几人。
      “你们什么意思!”见众人无视自己,刘老板一拍大腿怒视季暄,“你这是……”
      “刘老板。”没等他把话说完,斜里走出一人,一团和气的冲刘老板和季暄各做一揖,笑呵呵的看看地上的箱子,“瞧刘老板这阵仗,这阵子生意倒是做的好啊,我看了都眼红,往后若是有什么好差事,可别忘了老弟我啊。”
      刘老板见了来人,硬是在满脸横肉中挤出一丝名为“和善”的笑容:“余老板说笑了,我这小本买卖还不都是从您这儿分的一杯羹,菱泽这地界儿,还能有人跟您介绍什么差事么。”
      刘老板虽笑的和善,心里却是一顿谩骂,这余钦他可得罪不起,行商做买卖的,最不该惹的就是这种既有人脉又有门路的人。果然,见他一掺和,原本看热闹的宾客都换了副表情,热络的围了上来。
      “刘老哥给余爷介绍不上差事,给我们这帮游手好闲的搭把手牵个线,总还是绰绰有余的,来来来,刘老哥就别在这儿杵着了,大家不醉不归…”
      余钦见刘老板被人架着坐到席间,吩咐刘老板的随从收好金条,弥勒佛似的向季暄笑着点了头,便携着美人与众人玩闹去了。
      “这人谁啊?看着倒有几分魄力。”林凛一行被小厮领至隔间,却也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唐子玉掀着帘子看了个全程,林凛对那余老板倒是有些好奇。
      “嗯,那人叫余钦,咱家大哥就跟他做过买卖,据说也是个经商的好手,但人是个实诚人。而且这老小子很对我脾气,据说他在跑商路上,只要见人有难,就一定会出手帮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林烈说着,见外面宾客突然欢呼起来,皱了皱眉,嘴里嘀咕道,“阿暄那小子又做散财童子了…”
      “什么?”林凛被林烈最后这句嘟囔搞得有点懵。
      季暄却掀了帘子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两个小酒罐,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道:“大厅嘈杂,上楼去坐吧。”
      “你又把桂花酿直接分人了?”林烈起身接过酒罐,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余老板跟众人帮我解围,我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吧。”季暄微一耸肩,又对林凛笑道,“此番也多谢公子了,若非你出手相助,还不知要尴尬到何时去。”
      林凛讪笑着道了句客气,心下却琢磨道,尴尬的怕是自己吧,早知道有那位余老板,自己绝不会去捅这篓子,几句话就把人带一边去了,跟人家余老板比着,自己那点道行实简直让人看笑话…
      林凛想着,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季暄在前领路,回头却瞥见他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又添了几分。

      林烈边走边抱怨,对那几盅桂花酿的去向很不满意:“你那点陈酿,统共就那几缸,现在不知还能剩下几滴啊季老板?”
      “怎么,林二少要上酒窖里看看?”季暄挑眉回道。
      林凛听着两人调侃,随口问道:“看样子季老板跟我二哥也是老相识了吧。”
      季暄突然停下来,抬眼瞧了瞧林凛,伸手推开一间房屋的大门,笑道:“就这里吧,几位请进。”
      “我与林二少爷确实相识已久,前段也是听他说三少爷要回府,这才将这些陈酿搬了出来,如不然,也没谁能尝得到这正经的桂花陈酿。”季暄倚在门边等着众人。
      二哥跟他说过我么?所以他才认得自己。林凛心下了然。
      季暄余光看着林凛,见他微微扬着眉,一副恍然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无奈。
      他果然是不记得自己。
      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季暄的思绪,刚应了声门就被就哗的一下推开:“林二哥来了?”
      门外一名女子携了两个端着小菜糕点的小厮轻步走了进来,梨黄的长裙眉眼弯弯,带着个简单的海棠步摇大方干练。
      “哟,是阿紫姑娘啊,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林烈见了来人,便热络的招呼起来,从身上摸出个发簪递了过去,“这是照着你上次给我那样式打的,你看看可还合心?”
      叶紫笑嘻嘻的接过发簪瞧了瞧,冲林烈轻盈的一福身:“合心合心,当然合心了,多谢二哥。”说罢目光又在林凛与唐子玉身上转了个圈,抿嘴一笑,向着二人福身道:“这二位公子便是林三少爷和小师弟吧,奴家叶紫,常听二哥提起,果然都是青年才俊仙风道骨的模样,不是我们这些个俗人能比的。”
      林凛听的连连摆手笑道:“姑娘这是打趣我们呢,我们身上哪儿来的仙风,穷鬼身上的西北风还差不多,要真有仙风,也当是楼里的仙子们吹来的。”
      “我师兄说的对,我觉得季老板就比我俩漂亮多了,我们才是不能比呢…”唐子玉对着叶紫嘿嘿的笑着,跟村头见了村花的二傻子一般。
      林烈却笑的捶胸顿足,一把拍向身旁的季暄:“季老板,您可真漂亮啊…”
      “……”林凛颇为糟心的看了眼这不靠谱的一大一小,清了清嗓子,对唐子玉教育道,“漂亮是形容女子的,你说叶紫姑娘漂亮就说对了,至于季老板,这就要换个词了。”
      “换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林凛一顿,唐子玉一脸茫然,那边季暄居然也是一副悉心求教的模样,眼里却带着揶揄的神色。林凛微一挑眉,心说这算是在挤兑自己么。
      于是正了正身,教书先生似的一本正经道:“好看啊。”
      “哈哈哈哈……”林烈不给面子的拍桌大笑,一旁的叶紫也不住的抖着肩。
      “笑什么?我说的有错?季老板这么赏心悦目的,还称不起一声好看么?”林凛继续“正经”道,“你们说蓝天白云好看么?日出日落好看么?好看又不是什么贬义词,为何男人就用不得?我瞧着季老板就挺好看。”
      唐子玉恍然大悟:“我师兄说的对啊…”
      林凛拿起一块马蹄酥塞过去:“吃你的糕点吧…”
      林烈揉着笑僵了的脸:“你这几年歪理邪说倒是没少学啊,我都要被你带进去了…”
      林凛挑眉:“那你就承认我说的对罢。”
      刚一抬头,便对上季暄似笑非笑的模样,林凛毫不心虚的请教:“季老板看我说的可有什么错么?”
      “没错,三少爷博学。”季暄满上酒杯,朝林凛一敬。
      林凛也回敬道:“客气。”
      “哎哟还没完没了了…”叶紫起身挨个满上酒,抱怨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在这儿端着了,原以为三少爷年少有成,还怕不好相处呢,没想到跟林二哥一个脾性,都爱捉弄人。”
      “姑娘,这话可错了,我二哥比我英勇多了…”
      “嘿!小凛,你懂我!”
      “他比我能折腾…”
      “……”

      酒过三巡,几人也渐渐热络起来,天南地北的聊着。
      林凛四下看了看这厢房,正对房门那面,有一扇小门,门外是一个临着院子的长廊,似乎就是昨夜一眼瞧见的方位。于是起身推开小门,赏景似的打探着院内的情形。
      小楼并不很高,却也看得到院内全貌。不大的院子里,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对着桂花树摇头晃脑的吟诗作对,随着的姑娘们嬉笑附和。桂花树另一旁,醉酒的男人在小厮的搀扶下,磕磕绊绊的对牵着的姑娘嚷嚷着没醉,被姑娘一路安抚着带进里间的阁楼。
      似乎除了过份安逸,别的倒没见着什么不同。
      “三少爷对我这小院可还满意?”季暄走到林凛身边,倚着廊椅问道。
      季暄人一靠近,便能闻见淡淡的香味,许是和姑娘们呆的久了,染了各样的香料,却又不似那般浓烈,带着几分清爽,只若有若无的存在着,叫人忍不住想靠的更近些。
      “精巧雅致。”林凛一笑,“季老板看着年岁不大,却能把这偌大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少费心吧。”
      季暄轻笑:“还好,我自小在这里生活,早就习惯了。”
      “这景袖楼的名,也是季老板取得么?”林凛顺嘴问道。
      “不是,这名字是之前的老板娘起好的,也有二十多年了,已经惯了,便没有再改过。”
      “嗯…”林凛摸摸鼻子不置可否的笑着,“方才楼下那刘老板嚷嚷着找明月姑娘,像是认定了那位姑娘就在楼中,为何会专程来找一位楼里没有的姑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明月姑娘…”季暄一顿,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二少没跟你讲过么?也并非楼里没有这位姑娘,明月姑娘是我们景袖楼的花魁,但人并不常住在此,只每年中秋月夜献舞一曲,常日里便是我也寻不到她。”
      “还有这等事?”林凛惊奇道,“那姑娘一定是倾城之貌吧,不然那刘老板怎的舍得那么多金条,就只为见她一面。”
      季暄轻笑:“各花入各眼,皮相而已,等过几天林兄可以亲自鉴赏一番。”
      “可她既是楼里的花魁,怎的还有居住在外的道理?一般这样的花魁头牌,不都是楼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么?”林凛看着季暄的眼睛,轻敲着围栏。他虽没到过烟花之地,但这种问题几乎就是个常识,作为生意人,又怎会放弃自家的摇钱树?
      “她不愿留下,我自然不会强求。”季暄唇的笑意不减,略显从容的回视着他,“既入了景袖楼,就不再是个清白女子,大约不论是谁都会这么认为,可明月姑娘卖艺不卖身,除了中秋那日,这些年来也从未有人知晓她的踪迹。我虽不知她平日以何为生,但我景袖楼也确实因她而名声在外,做人到底还是要知恩图报不是。”
      “那么出众的姑娘,不论在哪儿都会引人注目吧?怎会没人知晓她平日的踪迹?”林凛收回视线,手指反复的描绘着围栏上的花纹。
      “这我也很是困惑,不仅平日没人发现姑娘踪迹,就连每年姑娘舞毕,下台过后就可能不见其人了。我曾着人在她落脚的房外等候,但也总是无疾而终。”季暄说这话时,带着些无奈,好像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林凛微皱着眉,这样说来那姑娘可是凭空消失了?可这不合常理啊,不说普通百姓,就连自家那个看上去当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师父也做不到吧?难不成是什么世外高人,莫非那黑狼也是这明月姑娘的手笔?
      季暄瞧着林凛皱起的眉,像是不怎么高兴,可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却丝毫不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他。混迹在这风月场所里的,向来不缺少表里不一,即便心里有鬼,也一定是笑脸迎人,生怕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从来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
      季暄趴在栏杆上,被日光照的半眯了眼。
      “昨个晚上我似乎在后巷见到林兄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认错了人。”
      他看到我了?林凛一顿,抬头扫了一眼身边懒洋洋的季暄。
      “也没什么。”林凛也随着伸了个懒腰笑道,“之前进城被狼群盯上过,昨个儿晚上出门隐约见了一匹狼朝这边来过,有些担忧。”
      “狼?三哥,你是说景袖楼附近有狼么?”叶紫惊诧道。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林凛耸肩,接受了叶紫这个便宜妹妹。
      “这倒是有的。”季暄在屋内三人惊悚的目光下笑道,“我在后巷见过,喂过它几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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