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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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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艰苦,吃的是雪,喝的是雪,连用来暖手的,都是烧热了的石头。
“连续走了五天,”封不竞坐到殷雪渊旁边的石头上,“你还打算这样走多久?”
殷雪渊盯着洞外纷飞的大雪,浅紫色的雪地,说道:“继续走。”
“这五天里,跑了多少人,你不会不清楚。”封不竞说,“你想把追随你的人都耗死在雪地里?”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
封不竞摇头:“不会。”
“求精不求多,”殷雪渊说,“连这么点苦头都受不了的人,我不需要。”
“一路往西北方向走,要深入多远才能停下?”
殷雪渊说:“我在等一个消息,等到了,就是反击的时刻。之前我组建的商帮,就是我保存的实力。”
“在那之前,恐怕你还有打算。”
殷雪渊点头:“不错,你应该也听说了,翟嘉慕前门主也同样往这个地方逃窜。”
“你要手刃他?”封不竞问,“仙元宗小先生也同样在追击翟嘉慕,碰上小先生,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无需担心。”殷雪渊说,“小先生已经把翟嘉慕的命让给我了。”
“如此说来,你认识小先生,关系还不简单,”封不竞道,“看来,仙元宗内部分歧不少,并非铁桶一般。”
“狡兔三窟罢了。”
封不竞说:“既然你如此胸有成竹,一定已经察觉这些日子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知道。”
封不竞又道:“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别把自己玩死。”
“门主,快来看!这里发现了两具尸体。”金远喊道,招呼旁人将尸体从雪地里拖回来。
其中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是少年,身上都穿着千机门的服饰。中年人是一峰主,少年人,则是出身三峰的学子。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给两人做检查。
一峰主已经死透了。
封飞羽上前本想摸他的脉搏,却摸了一层肉下来,奇怪,按这个腐坏程度,像是死去至少半个月了。
“景山!你怎么了?不,没死!景山还有呼吸。”金远手搭在少年人的脖颈上,“来人,快,救他!”
景山被救活后,告诉众人:“我与一峰主似乎发现了翟嘉慕的身影,本想追上前的,却不料风雪太大,一峰主他竟然死了……”
“哦?”殷雪渊问,“你们可有看清翟嘉慕往哪个方向去了?”
景山点头:“大概知道方位,此时风雪未必将他的脚印掩盖,或许还能追上。”
殷雪渊示意景山带路,率余下的一百多人跟在后面,准备截杀翟嘉慕。
一路顺着脚印,一行人追到一三岔路口。
雪更大了,将地上的踪迹结结实实掩埋起来。
“封不竞,你带他们去这边搜。”殷雪渊指挥道,“金远,你率领其他人去右边这条路。一旦发现翟嘉慕或遇敌情,立即发信号求援。”
“那你呢?”封飞羽问,“你一个人不需要帮手?应付得来吗?”
“足够。别耽误时间,即刻行动。”
殷雪渊独自一人,走了中间的那条路。
不多时,左边天空率先升起求援信号,右边也是同样。
看来两边都遇到麻烦了,殷雪渊依然是徐徐走在中间的那条道路上,越走,他越察觉周围有一种奇异的氛围。
终于,他察觉哪里不对劲儿,停下了脚步,此时,硕大的墨色牡丹如同人的脑袋,从地底下争相涌出,一朵一朵地开放,边缘花瓣边缘还能看出是血红的颜色,越到花蕊的部分,颜色越深,深得让人目眩。
在一丛丛一簇簇花朵的簇拥下,殷雪渊手摸进怀中想要找到星盘,然而,他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终于扶着石头跌坐在地上,渐渐地合上了眼皮。
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醒了?”
耳侧传来的声音让殷雪渊回神,他想起身,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不要白费力气,”翟嘉慕走过来,将殷雪渊扶起,使得他勉强靠着墙壁坐。
殷雪渊打量四下,两人处在一山洞内,洞顶天然有一处缺口,所以雪花能飘进来,从洞中篝火痕迹来看,翟嘉慕出逃后就一直待在这里。
“你所有的人手都去左右两侧拦截我的人了?”
翟嘉慕坐在一旁看他:“难得我们两个相处一回,提他们做什么。”
殷雪渊看向翟嘉慕,昔年那个意气的青年已经消失了,如今的翟嘉慕,苍白颓废眼底乌青,哪能看出半分仙门脱尘的气质。
“对上我的人,你毫无胜算。”
翟嘉慕说:“是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封不竞是以一当百的杀手,我还知道金远是你倚重的得力干将,说起来,那个封飞羽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也没指望只扳回一局,我要的,只是让他们拖住你的人,我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
“送你的手下去送死,你一无所有了。”
翟嘉慕说:“我本来就没有期待过什么,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像现在这样,这么近看着你,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
“你杀了花经略。”
翟嘉慕“咯咯”地笑了:“是又如何?”
“他不是你能动的人。”
“他算什么东西!”翟嘉慕的音调陡然拔高,“他花经略一个花花公子算什么东西!他怎么有资格碰你?”
“就因为此,你剥了他的皮?”
翟嘉慕说:“难道还不至于?他凭什么?一个不学无术的游手好闲之徒,出身低贱,出入的也是见不得光的场合,脏!”
“需要我提醒你,你私生子的身份吗?”殷雪渊冷笑道,“从前,我还想过留你一命。”
“不需要,真的,”翟嘉慕突然阴森森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倘若能跟你春宵一度,命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翟嘉慕伸手,解开殷雪渊的外袍,露出殷雪渊劲瘦的胸膛。
“你知道吗?”翟嘉慕一手捏住殷雪渊的下巴,“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你浑身上下,令我作呕。”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翟嘉慕说,“你我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千机门。”
殷雪渊说:“那我确实不记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翟嘉慕说,“灯会,你明眸皓齿,与我擦肩而过。你的脸,真是美得太不真实,必须被侮辱,必须被损坏,我多想看到你疯癫痴狂,悲凉才该是你的宿命。”
翟嘉慕将殷雪渊外袍扔到一边,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翟嘉慕捡起来看,那是一只草编的蚂蚱。
“什么劳什子,也值得你放在袖子里?”翟嘉慕踩碎那只草蚂蚱,“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金蚂蚱,银蚂蚱,世上一切珍宝,我都能捧到你面前来。”
“那可惜了,”殷雪渊说,“世间珍宝于我与尘土无异。”
“这也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那个叫封飞羽的,他得到你了吗?”
翟嘉慕拽着殷雪渊的头发将他带倒,让他重重地摔倒在石板上,胸膛袒露,雪花落上去,落在他腰腹上,落在他睫毛上,他的体温很低,雪也一直未消。
翟嘉慕半蹲在一侧,伸手,握住了殷雪渊的喉咙,慢慢收紧了力道:“你啊,就是任性。可我就是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哪怕你冲我吐口水,我都爱你。”
“那你……又错了,”殷雪渊艰难开口,但面上挂着笑,“我何曾对你不屑一顾?我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你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殷雪渊笑得更大声了,“你不是要得到我吗?我都躺这儿了,你却还在浪费时间,不如,让我来猜猜,原因是什么。”
翟嘉慕神色显出片刻慌乱,但很快把那些慌乱收好:“原来,你这么想让我上。”
“如果你能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殷雪渊笑着,当他注意到翟嘉慕脸上的惊慌错愕时,笑意更浓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殷雪渊眼睛狡黠一转,目光聚在翟嘉慕身上:“我说,你不行。”
“试试,你不就知道了!”
翟嘉慕恼羞成怒,双手扼住殷雪渊的脖颈。
殷雪渊还是笑着,嘲笑:“也不对。不是不行,是对着我不行。你太在意了,太喜欢了,太想得到我了,以至于当我真的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反而什么都做不了。”
“你住嘴!”
殷雪渊说:“你啊,本该像其他人一样仰望我就好了。既然生了野心,就该有配得上野心的实力。你若真能,我也敬你,只眼下这个样子,你可真是让奴家嫌弃你无用啊!”
虽然明知殷雪渊是在激他,但翟嘉慕就是被他三言两语引得找不到北了,只有发狠地拽着殷雪渊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向地上砸去。
“住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殷雪渊有些意外,他料到该有人来,但本也不该是这个人。
封飞羽闯了进来,他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脖子上一条硕大的毛绒围巾似乎把他缠得喘不过气来。
“翟嘉慕!你放开雪渊!”
“雪渊?”翟嘉慕叹口气,松开殷雪渊,手上指甲慢慢变长,周身萦绕黑雾,“你们何时如此亲密?”
“做你所不能,你说为何亲密?”殷雪渊笑道。
封飞羽没听明白殷雪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清楚地感受到,殷雪渊的这番话激怒了翟嘉慕。
不过这都什么时候了,封飞羽不认为殷雪渊有心思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封飞羽挡在殷雪渊身前,持剑以待。
一番交手,耳听外面越来越多的人聚集,翟嘉慕逃走。
封飞羽以为自己厉害。
但殷雪渊却看得很清楚,暗处有人也在攻击翟嘉慕,此人才是逼退翟嘉慕的主要力量,只是,为什么不肯相见?
殷雪渊在封飞羽的帮助下,勉强把衣服穿好,但衣服松垮,还是格外引人遐想。
“他……他对你……”封飞羽想问,但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倘若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该怎么问才能不伤到殷雪渊?
“若真有什么,他别想全身而退,”殷雪渊看向封飞羽,“怎么来的是你?”
“你希望来的是谁?”
殷雪渊说:“看你来得如此迅速,应是一个人率先突破重围,身上不少伤口。”
“你没料到我这么大的进步吧!”封飞羽不无得意,“虽然我入门比其他人都要晚,但我现在不比他们差。”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殷雪渊道,“晚上来找我,我帮你清理伤口。”
“怎么回事儿?”金远、封不竞带人赶来。
“翟嘉慕跑了,”殷雪渊说,“不过也不必再追,他一个人成不了气候。”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那我们原地休整还是继续行进?”金远问。
天空亮起一道紫色的光,不是闪电。
一黑袍人,遮掩头脸,飘然而至。
众人全神戒备。
殷雪渊抬手示意他们无需戒备:“我等的消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