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灌汤小笼包和小馄饨 ...
-
谈珺半蹲在沙发旁边，把手里的抹布放在刚刚擦好的茶几上面。随后她直起身子，把手插在两腰侧边，左右晃动着活动身体，不经意间瞥见阳台上还堆着的二十来个箱子和袋子，她又有些无奈地蹲了下去，手指尖无意识地在地板上轻轻敲着，盘算着这个周末先把春夏衣服和日常用品整理好，其余物品等有时间再慢慢收捡。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好新租的这个房子里阳台足够宽敞啊。
决定好收拾的顺序，谈珺撑起身子坐到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的画面发起了呆。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电视机里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有些肃穆地说道：“感谢收看《今日说法》，明天见。”谈珺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已经一点多了啊，”她放下撑在沙发扶手上稍稍有些发麻的手，“吃完午饭再继续收拾吧。”
新租住的房子是几年前才修建的高层小区，鹤立在一片低矮且老旧的居民区内，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好处也非常明显”，谈珺边走边想，“一日三餐都会陷入选择恐惧症。”
周末的街道十分热闹，各个小店内几乎都坐满了人。已经过了饭点，假日的人山人海仍没有退潮的趋势，谈珺决定吃餐快捷简单的午饭，争取早点结束战斗以便回家继续战斗。
本地连锁的小吃店宽敞明亮，外出游玩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服务员们像蝴蝶一般在桌子间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酱油淡淡的豆香和陈醋酸甜的香气。谈珺站在窗边等待服务员收拾上一桌的残局，她抽了抽鼻子，突然感到腹中空空如也。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指着桌上的菜单牌：“姐姐，收拾好了，你看看要吃些什么。”
桌上的菜单牌立在窗边，被阳光晒得熠熠发光。谈珺眯着眼睛拉开椅子坐下：“我要一笼鲜肉汤包、一个大碗的小馄饨，谢谢。”
小姑娘从胸前的围腰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麻利地画了两笔：“好的，今天人比较多，汤包要等等。”
谈珺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发时间。暮春的太阳穿过厚实的玻璃窗，把桌子椅子都烘烤得暖洋洋的，谈珺感觉手机屏幕上的字开始围着她的额头转圈，上下眼皮情不自禁地打起架来。
“你的小馄饨好了。”服务员把白瓷大碗放在桌上，不大的声响把谈珺惊醒过来，她看了看手机，离点完单才过去短短的3分钟。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把小馄饨端到面前，对着已经转身的服务员说：“谢谢。”
偌大的碗里，馄饨汤一如既往地满满当当。谈珺拨开馄饨，先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以酱油和猪油为底的热汤，激发了紫菜和虾皮的鲜味，舌头轻轻卷起，整个口腔便被清清淡淡的大海之味填满。谈珺连着喝了几口汤，被瞌睡带走的食欲便再次袭击了她。顾不上擦拭额头被热汤洇出的薄汗，她用勺子将漂在馄饨上的鸡蛋皮丝摁进汤里，才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口中。小小的馄饨犹如一尾灵巧的金鱼，尾端的馄饨皮轻薄软弹，用舌尖轻轻一抿，便融化在了嘴里，余下紧紧贴在肉馅上的部分，护卫着轻轻小小的一颗肉丸粒。用牙齿咬开这层胶着的薄皮，就会发现不大的肉馅别有乾坤。剁得不算细碎肉馅里混着细细密密的马蹄碎，牙齿碾过，软的肉粒脆的马蹄便形成了层次分明的口感，让人沉浸在清甜的味道中不能自拔。
大碗的馄饨汤看起来很多，吃起来却消失得很快。谈珺觉得自己不过舀了几勺，碗里的小馄饨便只剩了一半。她往馄饨下搅了搅，有些沉底的鸡蛋皮丝又浮了上来。鸡蛋皮煎得较厚，微微焦黄的蛋皮被切成了近乎正方体的细丝，泡在汤里却并没有变得浮浮囊囊，仍保留着一丝嚼劲，与丝滑的紫菜、香脆的虾皮一同送进口中，鸡蛋的香气与清淡的海味缠缠绵绵，舒缓了谈珺被热闹的周末气氛拉紧的神经。
等到馄饨汤被吃得七七八八，热腾腾的鲜肉汤包才被送上桌。谈珺抬眼看去，6个小笼包把竹蒸笼占得满满当当，仿佛一朵花在蒸汽中徐徐绽放。这个城市以吃灌汤小笼包为主，各家店都主打皮薄汤多。谈珺自忖学艺不精，右手使筷左手拿勺，动作飞快地把汤包从蒸笼里转移到勺子上。她用筷子夹着汤包顶上的褶子，将汤包轻轻提起，在薄皮上轻轻咬出一个缺口，里面鲜甜的肉汁就随着牙齿流到嘴里。热乎的肉汁把她烫了一个激灵，却没有成为她继续吮吸肉汁的绊脚石，富含胶原蛋白的汁水浸透了她的嘴唇，仿佛给她涂抹了一层天然的护唇膏。
喝完汤，谈珺豪放地把一整个汤包放进嘴里。汤包的肉馅是由比小馄饨肉馅切得更为大颗的肉粒组成，与占据这个城市主流的细碎紧实的肉丸子汤包大相径庭。大颗的肉粒松松散散地团在一起，用牙齿轻轻一咬，里面的汁水便铺满了整个口腔。未经发酵的面皮浸满了鲜甜的肉汁，变得没有那么地富有嚼劲，小麦香气却在肉汁的衬托下更加甜腻浓郁。
谈珺端起白瓷大碗喝了口馄饨汤，又故技重施地夹起一个汤包放在勺子里。她在汤包\皮上咬了一个更大的缺口，稍稍吸了两口肉汁，便拿起桌上的瓶子往勺子里倒了不少陈醋，随即将整个勺子放进嘴里。酸多甜少的陈醋中和了肉汁的油腻，混着麦香的汤包更加鲜美甘甜。谈珺不由得加快了进食速度，不一会就吃掉了5个汤包。
她刚用筷子拎起最后一个汤包，就瞥见一个白色的团子从身边滚了过去，她被这个团子撞了一下手臂，汤包又掉进了蒸笼里。谈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短款工装风衣的年轻又干练的女孩站在旁边不住地对她道歉，那个白团子蹲在门口等她，看见她道歉又蹭蹭挨挨地走过来，被女孩一把抓住按着给谈珺鞠躬。
谈珺看看蒸笼里的汤包，冲着他俩摆摆手：“没事，以后小心一点。”
女孩沉着脸拉着团子走了，白团子不住地歪头瞥她：“妈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谈珺看着玻璃门自动关上，收回目光盯着蒸笼里孤零零的包子叹了口气，用筷子夹起来一下塞进嘴里：“汤包果然还是滚烫的才好吃啊。”
吃饱了的谈珺走出店门，春末的阳光洒在大理石的台阶上，亮闪闪地晃人眼睛。她觉得有些渴，在街边买了杯冰藕粉，边喝边踱着小步子往小区走。
想起现在还有些乱糟糟的新家，谈珺突然没有了回去的动力。她在街边的长凳上坐下，冰凉的藕粉缓解了在阳光下散步带来的热意，刚刚摄入碳水开始在胃里分解，耗费的热量让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连串闪着七彩光芒的泡泡，小女孩挥舞着手中的泡泡机，向牵着自己的父亲抱怨：“爸爸，泡泡水又要没有了，再买一个可以吗？”
年轻的父亲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可是今天妈妈给的钱全部用完了哦……”
谈珺晃晃手里的空杯子，站起身把它扔进不远的垃圾桶里，继续朝着小区走去：“回去先睡一觉吧，明天也还是周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