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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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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洛秋、吕成泰、袁宏道一齐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凌洛秋和吕成泰:“她……她……”
两人跟随徐燕昭自楼兰王城开始作战,一路看她游刃有余地遛着西戎王子,看她一箭又一箭吓得西戎兵马不敢造次。
“她根本没有受伤啊!”
不论是跟西戎兵马对阵还是与西戎王子的比试,徐燕昭都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痕迹。
“怎么、怎么就……”
“夫人……”疏影本想解释一番,哪知刚说了两个字,就听远处一阵嘈杂,士兵、百姓纷纷让行,一队整甲小队肃列而来,不多时就停在面前雁翅分开,一匹鎏金鞍辔的黑马越众而出,四周的百姓和守城士兵都低下头去。
“少将军。”
“拜见少将军。”
正是靖西大将军府少将军庞玄辉。
他高坐马背上,一手持缰一手玩着一根朱红的马鞭,目光一一扫过袁宏道与吕成泰,表情捉摸不定。
这神态凌洛秋一看就知道,是在等着人给他见礼。可她是个平头百姓也就罢了,鸿胪寺再清水衙门也是朝廷九寺之一,少卿可是从四品的朝廷命官,他尚未受到朝廷册封,“少将军”云云不过是敬称,实际上他无品无阶。私下里也就罢了,当着守关将士和满城百姓的面,就要袁宏道给他行礼?
他受得起,不怕袁宏道回头就参他一本骄纵犯上?
袁宏道显然也打算行礼,这一行礼,低头的可就是整个鸿胪寺,即便庞玄辉已经受封靖西大将军府世子,也没有文臣怕武将的道理啊!
胶着之间,还是吕成泰先看不过去了,他被西戎人追了一天一夜,差点送命,现在只想息事宁人,早点去睡觉,因此果断抛下面子,上前抱拳道:“少将军,末将等幸不辱命,安全归来。”
庞玄辉勉强接受了这个台阶,但脸色依旧不好,看都没看吕成泰一眼,只瞥向疏影怀中的女子,问道:“嚯,这是怎么了?”
这话没头没尾,但他连吕成泰都不放在眼里,那现场唯一有资格回答的,自然鸿胪寺少卿袁宏道。但就因为没有指名道姓,袁宏道还在想怎么应付过去,疏影已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我家夫人无碍。”
她长得高大,面容也甚是严肃,平日里不爱说话,不似另一个侍女香盈,总是笑盈盈的,说话妙语连珠,加之声音沙哑,平时就给人分外不好相处之感。庞玄辉一向只喜欢美人,在他眼里,疏影男不男、女不女,既不娇、也不美,就如一株干枯的胡杨树,多看片刻都是伤眼,只把目光落在徐燕昭脸上。
徐燕昭被横抱在怀,双眼紧闭,面上倒不见什么痛苦的表情,嘴唇也不见苍白,安静得仿佛只是入睡罢了,着实看不出什么重伤。
“瞧着不像什么重伤嘛!”庞玄辉忽地笑了,“本将军听闻,这位徐校尉就带着你们二人,竟要阻拦西戎数十人马,本将军还以为有幸为壮烈的将士马革裹尸,不曾想……”
什么马革裹尸?他在咒谁?又在自称什么?他连世子都没有被册封,哪来的什么“本将军”?
凌洛秋不禁咬住了牙根,恨不得冲上去对着庞玄辉一顿臭骂,刚把火气忍下来,庞玄辉笑得更大声了。
“妇道人家就是娇贵,不过是顶着早上的太阳骑马跑一会儿,居然便中暑晕了。”庞玄辉摇摇头,吩咐:“来人啊,准备冰块,送这位金贵的侯府千金去休息——好生照顾着!”
这……凌洛秋这下不仅是暗暗咬紧牙,已经明摆着皱紧眉头,毫不掩饰地看向徐燕昭那位身形高大的侍女。
疏影依旧面无表情,只应了一个字:“是。”
庞玄辉看她这样子就不想再多说话,直接调转马头走了,只留下两个护卫。
对着护卫,凌洛秋可忍不下去了,立刻道:“我劝你们识相些,你们远在西陲,怕是不知废后当日是何等情形吧?圣上说——他与皇后和离了。外头说什么‘废后’,少将军信了,你们几斤几两?”
两个护卫的神色马上一变,态度终于恭敬起来,抱拳道:“少将军命我二人护送徐校尉去休息,三位,这边请。”
这是把凌洛秋和吕成泰也算在内了。
吕成泰请示地看了一眼袁宏道,得到许可才随士兵二人前往。
靖西大将军府虽设在甘州,但少将军庞玄辉在此,沙州自然也有别院。凌洛秋原本以为,庞玄辉为了便于监视,会将他们安排在将军府别院,没想到,护卫竟将他们领到了沙州驿站。
沙州西边就是阳关,是丝路南道的重镇,驿站自然不差,只是……
“呵!”凌洛秋敲了敲单薄的木板门,看看破旧得几乎挡不住风沙的窗帘,冷笑了一声。
护卫也心知事情不妙,飞快跑了。
他们一走,吕成泰便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站到门口守着。两人原本不过只闻其名,经过一日一夜的并肩作战,莫名有了三分默契。
凌洛秋会意地点头,看着疏影进入房间后,只是将徐燕昭放在床上休息,别的一概不做,提着的心不觉放下了一半,但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疏影姑娘,我,我也算护卫她一场,能不能告知,她……到底怎么了?可要用什么药?我认识些西行的丝路商人,若是能帮得上一二,还请姑娘尽管开口。”
疏影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又赶紧抱拳:“凌小娘子见外了,夫人强提真气,内力耗损过甚才昏迷的,并无外伤,我身上带着惯用药,喂夫人服下,休息一日一夜便能好转。”
顿了顿,又道:“凌小娘子,你与吕副尉也一日一夜未曾合眼,还请保重,先休息为上。”
凌洛秋原本靠着揣摩拿捏孤老之心的过活的,一看这情形便知道疏影为何一直沉默寡言了,知道自己继续待着只会让疏影不自在,也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疏影姑娘,我晚些再来。”
而后便走出房间,与门口的吕成泰说了两句,两人都离去了。
他们的动静消失了,疏影才不由得松了口气,谁知就在这时,门口又响起脚步声。
疏影瞬间负手在后,握住了小臂上绑着的短刀。便在此时,轻而均匀的三声敲门声响起,一个低而圆润的声音道:“疏影姑娘。”
这个声音……疏影略微放松,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翻领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肤色较中原人白皙,五官也更为深邃,一眼即知是胡人与中原人的混血。
他手上端着个托盘,一见开门便道:“疏影姑娘,方才你抱着徐校尉进来,大伙儿都看到了,很是担心。大伙儿都说,若没有徐校尉等三人,他们早就命丧楼兰了,因此要我送来些吃喝,聊表寸心。”
疏影身为徐燕昭的贴身护卫,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两人作为徐燕昭的人,又与几个金吾卫一同,连夜护送大梁商客逃离楼兰入关,情分自然不一样。但来的不是出身骁骑营的金吾卫们,却是他这个“商户”,疏影的心不免咯噔一下。
“寒笙公子客气了。”
她按住心中的不安,接过托盘,就在两人靠近的同时,寒笙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气声说:“那位对长公主颇多关切。”
疏影的心一紧,权衡片刻,也低声道:“夫人至少需一日一夜才能醒。”
寒笙眼中飞速闪过担忧之色,但也只是一瞬,两人飞快说完话,他便便后退一步,拱手道:“大伙儿托我来说,若不是有徐校尉,咱们早已命丧西戎人刀下,累得徐校尉受伤昏迷,大伙儿心中都甚是不安。疏影姑娘,若是徐校尉醒了,还请通报,就说咱们都想亲自跟她道声谢。”
这是留下机会见徐燕昭的意思,疏影点头,表示知道了。
交流意见完毕,寒笙回去了,疏影也端着食水回了房间。在床边坐下,她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那位”,指的自然少将军庞玄辉,而长公主……是寒笙的暗示。
他原本是留在靖西大将军府里照顾罗家千金的暗棋,自然很清楚,庞玄辉与继母的关系可谓水深火热,且安定长公主远在甘州,庞玄辉就算想关切,也关切不到。那么,所谓的“长公主”,指的就只是刚刚入关的楼兰王后、安平长公主了。
可安平长公主和亲时,庞玄辉还是个奶娃儿,长公主与边陲守将本不该来往,他这么关心,事情必定不寻常。
寒笙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借机来通报了。
可……可夫人现在还醒不过来,无法做主,这可如何是好?
疏影心中充满了不安,又安慰自己。
夫人昏迷了,但鸿胪寺少卿安然无恙,应当能坐镇。而且……再怎么说,靖西大将军府也镇守西域多年,平日里闹一闹也就算了,若遇到边关急事,他心中应当有分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