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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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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笙也是如此作想的。
若是边关紧急，还有靖西大将军府在呢，西域是靖西大将军府的地盘，大将军府赫赫威名百来年，难道还会令胡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么？若果真如此，庞玄辉当真可以披发覆面，吊死在庞家祖宗牌位面前了。
许是如此，他脸上的神色镇定不少，以至于一回到房间，便立刻被人围了上来。
“怎么样？那位夫人怎么说？”
寒笙还在想着自己的事，随口纠正：“要叫徐校尉。”
“哎呀，知道是谁就好，弄不清大梁的官名，忒多麻烦。”说话之人黑发高鼻深目络腮胡子，是典型的粟特人，操着一口楼兰话，叽里咕噜地问：“她说没说西戎人在哪？我们还能出关吗？”
他一开口，其他商人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是啊，这阳关还能出么？”
“丝路南道安全么？”
“这……”寒笙本想回答，没成想就在这时刮了风，呛了一口沙子，不由得掩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丝路已繁华了数百年，沙州又是丝路重镇，来往的商户络绎不绝，有权贵、有巨贾，也有小商户。因此，沙洲驿馆建得比其他驿馆大数倍。可再大的驿馆也有个度，沙洲驿馆本就住了不少来往的大梁与西域的商户，昨晚楼兰突然遇袭，大批大梁商户拖家带口地从楼兰撤回来，一下子就把驿馆挤满了。
能拿到过所出关的大梁商户自然背后都有人，驿馆看人门第的、拿人手短的，一重重下来，平日里来往丝路能住个宙字房，这回人实在太多了，直接给挤到最末的荒字房了。
荒字房就是驿馆里迎风的排屋，二十人一间，里头都是大通铺，门是破门，挂着的帘子也是破毡子，风一刮起来，平日里动辄吃沙子。平日里，荒字房都是给商户们赶牲口的伙计、马夫住的，纵然是小商户，能行走丝路，手里自然有点本钱，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只是昨晚事发突然，胡商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但有些胡商能继续低头，有些却等不及了。
“哎呀，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我……咳！”寒笙又咳了一声，倒了桌上咸苦的井水勉强润了润嗓子，才终于能说一句完整的话。“这位大叔，你别急……”
“哎呀！你说得轻松！”粟特商户急得团团转，砸着手心嚷了起来，嗓门震得屋顶的泥土都要簌簌落下了。“你看看我的货！我不急？我急死了！”
寒笙目光转了一圈，瞥见角落的木箱，他自小在西域讨生活长大，一眼就明白了。
这是个茶叶商人。
自丝路开辟以来，东西来往的货物几乎都是固定那几种，胡商们往往先运送西域的瓜果、宝石、香料到中原，再将中原的茶叶、瓷器、丝绸运至西域甚至葱岭更西处。
据说远渡荒漠与重洋后，直至波斯、大食国，即便是最廉价的茶叶沫，也能身价百倍。若是好茶、丝绸，更是只供王侯，金比黄金。
因此，虽则中原与西域路途遥远，往往一个来回就是大半年，但巨额利润之下，许多商人依旧愿意冒着风沙、荒漠、马匪、胡人劫掠等等丧命的风险走这一趟，以一趟的利润，换取全家的富足。但丝绸、瓷器犹可存放，茶叶却是万万耽搁不起的，若是留久了，茶味丧失，利润减半，对寻常商贩来说，那可就相当于大半年的命白拴在腰带上玩了不说，全家还得喝西北风。
若是出发之前先答应了王侯，许诺带回茶叶、瓷器、丝绸，返回时却只有失味的陈茶，那可不是一句“有苦衷”能解决的，非得全家人头落地不可。
寒笙明白粟特商户的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照实说：“方才我问过徐校尉家的侍女了，那位姑娘说，楼兰已破，昨晚是西戎王子亲自带精锐将士追击，徐校尉三人先发制人吓住了西戎人，才安全返回的。天亮之时，西戎人已掉头，但是否直接回西戎，丝路南道是否安全，无人知晓。眼下徐校尉也因劳累过度而昏迷，今日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的样貌明显是混血子，说话又一派和气，明明是被人求着，大伙儿也不过是昨晚临时认识，萍水相逢之下，能为他们去探听消息，已经足见良善。更别说寒笙连夜冒着生命危险护送百姓商旅入关，又因担心徐燕昭几乎一夜没合眼，这日一早在等徐燕昭的同时就在沙洲城中打听消息。一天一夜来几乎没休息，连水都没喝几口。
听他这么说完，连嚷嚷的粟特商户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小哥，我不是骂你……”
“大叔，我明白的。”寒笙打断他的话。
他跟着罗家千金在大将军府三年，真的明白。
巨贾们有自己的门道，自然不慌不忙，但在沙洲更多的是小商贩们，他们别说向靖西大将军府打听消息了，就是在大将军府门前多站一会儿，都会被撵走。而大商贾们雇得起精良的护卫，耗损得起存货，他们这些小商户呢？
莫说是一箱子的茶叶，就是损了一罐子，恐怕冬天家里的老娘妻子都要饿肚子了。
可徐燕昭是真的昏迷了。
“这样吧。”寒笙舔了舔干裂到出血又凝固的嘴唇，“我到底也护送了那位袁少卿一程，这会儿去他的驿馆面前守着，也许能得到些许消息。”
说完，他一撩帘子就要走。
“哎……这……”胡商们欲言又止。
眼见这年轻男子如此热心，二话不说，忙前忙后，他们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但要出言阻止，又着实担心手里的货物，当真是进退两难。
“无妨的。”寒笙回头笑了笑，蓦地心中一动，“诸位若是心中着实觉得愧疚，不如卖我个面子，在没有得到西戎人撤退的确切消息前，不要轻易出关。”
“啊？……噢。”胡商应下了，但明显摸不着头脑。
寒笙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他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不信靖西大将军府，可眼下少将军又确实昏迷着。没奈何，他只能真的去附近猫着。
庞玄辉以“长公主身份尊贵”为由，将长公主、鸿胪寺少卿袁宏道以及金吾中郎将魏临颐等一行人，都安顿在了将军府别院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士兵守卫。
寒笙根本不敢靠太近，生怕被靖西大将军府的人认出来。
因罗玉娘与他的养父苜大三同为牧马罗家之人，苜大三的母亲还与罗玉娘的母亲又些许亲戚关系。当年罗玉娘私奔与庞玄辉，其父罗家主大发雷霆，不认此女，罗夫人却挂心娇女，又不好派罗氏中人前来护卫。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同样离开罗家的苜大三。
苜大三怨恨罗家，本想拒绝，但寒笙自己深知这是个潜入靖西大将军府的好机会，便仗着自己的小本事，男扮女装进了靖西大将军府上，给罗玉娘当侍女。随后，又找了机会混到了徐燕昭身边，一同前往楼兰。
但他男扮女装之事绝不能叫靖西大将军府知晓，因此女装到楼兰后，“娜妲”便言明找到了家人，随家人继续西去了。而寒笙自己再次易容，徐燕昭的队伍中因此多了个“侍女”，与凌洛秋、疏影待在一处。
若不是西戎袭击楼兰如此突然，寒笙本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酝酿一个更天衣无缝的出场。
坏就坏在昨晚的情况太混乱了，他还是女装就不得不出声护卫徐燕昭，虽然徐燕昭及时用府上的侍卫为由，将商贩们糊弄过去了，但朝廷中人可没这么好糊弄。
堂堂大梁永定侯府千金，怎么在万里之外的楼兰凭空变出个侍卫来？究竟是徐燕昭在西域经营势力已久，还是徐燕昭有法子对付守关将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天过海送人出阳关？
无论哪一种，被靖西大将军府察觉，都会引起细致的调查。若是因自己一句话没说好暴露了身份，进而牵扯出罗玉娘、义父与少将军的关系，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寒笙不敢冒险，不敢太太靠近。
结果就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机会见到袁宏道。
他心中的不安越发不安，心事重重地往沙洲驿馆走，没想到路上倒是歌舞升平，倒是都是胡姬与商户的笑闹声。
银铃般的笑声好歹冲淡了寒笙心中的不安，他深深吸了口气，但愿自己是多想了，大步往驿馆走去。
刚进荒字房的门，眼睛还没适应黯淡的油灯光芒，一个人就扑了过来。
“小哥！糟了糟了！”
先前那粟特商人这回不敢大声喊了，但压低的声音里都是惶恐。“加勒特他……他重金买通守卫，出关去了！”
寒笙的心瞬间一紧，立刻回头看了一眼屋外，然后拉着粟特商人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庞玄辉不是下令闭关了么？哪里还有人能贿赂士兵出关？
“哎呀，你不知道，其实……其实一直有法子的。”粟特商人搓着手支支吾吾起来，“阳关……阳关又不是甘州，那个什么少将军管不到这儿嘛！这儿是石将军的地盘！石将军……总之就是有办法，一直有的……我本来也想，但是又怕西戎人，但有的是人不怕嘛……”
寒笙借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灯光艰难地看着房间，这才发现，原本住满二十人的荒字房，现在居然只剩两三个人了。
守关的将士好大的胆子，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仅仅一日功夫，就放十几个人出关！
不……寒笙的心狠狠跳了一跳，瞳孔猛地收缩。
假如十几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放出关，那么入关的人，又或者，携带出关的人里头……
“咚！咚！咚——！”
便在此时，沉重的鼓声骤然响起，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穿过了驿站，又向将军府别院而去。
“西戎人——西戎人叩关——”
“西戎人叩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