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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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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运动员终于绷紧了弦，松手，箭刹那离弦飞行。
他直接跑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大声喊道：“谢谢！”
“渐渐，你看——”
许沉星扯着她看向小台阶，林河踩过的地方，有血。
云见渐撑开那伞，拥着许沉星走了，一语不发。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擦肩而过的那颗香樟树后，一个来迟了的少年躲在那里，目睹了全程。
等她们走了，他才出来，向着宿舍楼走去。
而时间已经太晚，宿舍已经锁了门。
他把手上的感冒药随手塞进了垃圾桶，坐在落满灰尘的楼梯上，全然不担心他的白衬衫会脏。
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咕咚咕咚”把一桶姜汤送下肚。
“该放下了。”
这个声音不断在他脑袋里打转。
他倚着墙，望着那道大铁门，而后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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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老杨摸着肚子，一脸神秘的样子。
过了一个年，老杨似乎又圆了一点，看来家里伙食很好。
“放假！”
有好事的同学带头起哄了一句，同学们也就都开始起哄了。
“放假！”
“对！放假！”
……
老杨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才放完那么长个假期，又想放，做梦哦。”
台下叹息阵阵。
“别叹气啊，其实春游也不错啊。”
“春游！”
同学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的，春游。”老杨笑呵呵的，“就在这周日。”
“地点在哪儿啊，杨老师。”班长方冰冰举手问。
“地点……”老杨翻出手机看了看，“祈姝山。上次大家没去成的祈姝山。”
大家都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林江，你来一下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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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林江没想到王燕会到学校来——毕竟从小到大她一次家长会都没给他开过，一次也没有。
“今天给林河开了家长会，顺便来和你商量个事儿，杨老师……您……”
“林江妈妈，您还是自己和他说。”
“江江啊，林河要上高中了，而且妈妈……妈妈债也没还清……”
“那不是你的债。”林江打断她，“是他的。”
王燕愣了一下，接着说：“江江你是乖孩子，你知道的，妈妈负担不起了，所以……所以……”
“所以我不读了，是吗？”
“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我们家对不起林河他妈。我们……我们得照顾好他。”
“好。那就不读了。”
林江没想过要问“为什么”，虽然他一直不知道他妈愧疚的点。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他总该给林河让路。喜欢的玩具要让给弟弟，被弟弟打了不能还手，弟弟受伤了，妈妈就会打他，说他没保护好弟弟。仿佛这是他的天职。
他也会觉得不公平，却未曾抱怨。
“但是，”他看着他日渐憔悴的妈妈，“我们没什么对不起弟弟的。”
“江江……我……”
“老杨，有纸吗？我写退学申请书……怎么不直接犯个大处分让学校把我开除了，写这玩意儿太麻烦了。”
“江江，妈妈对不起你。”
“你没对不起任何人。反正我这样的人继续读下去也是浪费钱，不读也挺好。”
老杨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母子俩。
母亲偏心得没道理，儿子平静得不像话。
“其实……林江这孩子的学费，我可以来出的。”老杨说。
“不了，谢谢杨老师。”林江直接拒绝了，“毕竟我回去了也能是个创造财富的劳动力。”
或许读书这种光明的出路他根本不该抱一点儿幻想，他这种阴沟里长出来的东西就活该在阴沟里烂掉。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一点儿也不在意这条光明大道，在自己的阴沟里自得其乐。
明明这是他早料到的，是他早为自己安排好的那条出路。
为什么竟然会有不甘心这种情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现在竟会舍不得，竟萌生了想抓住这个机会的念头。
真是可笑。
这样想着，他竟笑出了声。
“妈，我去教室收拾书，书搬回去，还能卖点废品钱，是吧？”
王燕点点头，看着儿子说：“那你等会儿自己搬书回去，我今天夜班，先走了。”
林江目送着母亲远去，低声自言自语：“挺好的，挺好的，你一直想要的结果达到了。林江，你要高兴，你应该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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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回到教室收拾书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和他的书上。
但林江没有一点局促。
他的手紧紧捏着收纳箱的边缘，青筋突起。
明明平时对他而言轻松不过的一箱书，这一刻却仿佛有千钧重。
因为那里面早就不止书了。
他突然想起了让他对这一切开始在意的人——许沉星。
林江很想抬头看看她。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他端起收纳箱，在众人的或惊讶或兴奋的眼神中远去，消失在楼梯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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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以后，许沉星几乎是立刻冲出教室，到老杨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没有人。
许沉星捡起地上那张突兀又孤单的纸
——那是林江的退学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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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家。
“江江回来啦，看外婆给你做了什么。”
桌上是一盘莴苣炒肉片，还冒着热气，是热乎的。
“唉？江江，怎么抱了这么多书回来，又要考试了吗？”
“退学了。”
他不忍心外婆失望，却又对外婆撒不来谎。
“为什么？”
“就……不想念了。”
外婆抓起一旁的晾衣杆就要打他。
“林江，你再说一遍？”
外婆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叫他的全名。
“不念了，不念书了，回来打工。”
一计晾衣杆重重打在他背上。
“外婆是怎么教你的？林江，你非要作践自己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读书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最好的出路，哪怕你是读个大专，只要继续往下读，也会过得比咱们现在好得多。只要你肯读，外婆就是把这把老骨头卖了也要供你的。”说着，外婆把桌子上那瓶药丢出窗外，“燕子是不是给你说了？我明明嘱咐她别说的。这药这么贵，我早说不治了不治了。她非不听。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能挡了我的好孩子的出路……”
“外婆……别哭。”林江忍着痛把外婆抱住，“我们治，我去读……去读……”
明明眼泪已经疯狂地在眼眶里打转，可林江拼命仰头，怎么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屋外林河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药片一片一片捡起来，用衣袖小心地擦去泥土，一片一片放回药瓶。
一滴泪落下，浸入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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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每天依旧背着书包，和平时上学的时间一样出门。
只是方向不太一样，去的是新礼小区。
新礼小区是开发商为他们这一片拆迁户提供的新住处，许多家都正在装修。
而新礼小区没有电梯，有的楼层又比较高，需要劳力挑砖、水泥等建筑用材。这活儿只考体力，没什么专业技术要求，加之都是附近的老邻居，不会太为难他。所以他准备去新礼那儿溜溜，碰碰运气，接几个活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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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有人敲门。
外婆摸索着起身，去开门。
“外婆，好久不见。”
“哎，杨老师可好久没来了。”外婆笑着说，“快进来。”
杨老师朝里面望了几眼，没看见林江。
“外婆啊，林江呢？”
“上学去了啊。”
“上学？”杨老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有问题吗？”外婆问。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正好上班路过这儿，顺带来看看您。现在我该上班去了。”
杨老师把手上提的那袋水果留下，就走了。
“慢走啊杨老师。”
是他妈妈回心转意了？
还是瞒着老人家了？
杨老师抠破了头也没想出答案，决定还是先去教室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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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要我说你与其在这儿跟块望夫石似的盯人家那空位置，不如直接去找人家。”
“什么望夫石啊。”许沉星拍开云见渐搭在她肩上的手，“我这分明是关心同学。渐渐，你别乱说。”
“行行行，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许沉星起身到云见渐身后，给她捶背，“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不知……”
“不行。”云见渐一口拒绝，“你这样子，事情绝对不正常。”
“绝对简单，只消您儿动动嘴皮子就行。”
“哦？说来听听。”
“林江吧，老杨今早上去他家没找着。外婆说他来上学了。”
“上学？他位置都空着。”
“是啊，所以肯定是骗外婆的。这种情况下就不能问外婆了。那我们想找到林江的话，就只能……”
“你是想让我去找林河？”云见渐挑眉，“你想得挺美啊，我的小星星。”
“渐渐。”许沉星一脸谄媚地递上她最爱的红豆奶茶，“美丽大方迷人的我最亲爱的渐渐姐，你最好了。”
“哎哟脖子怎么这么酸呢。”
“小的马上给您捶。”
“哎哟奶茶怎么这么烫呢。”
“小的给您吹吹。”
……
在许沉星的软磨硬泡下，云见渐总算答应和她一起中午在校门口堵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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