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二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大姐突然疯了，而你那时常做噩梦。何医生每天都来找你们，爸、妈、意林姐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也是。一晃三年过去了，曾经最让家里骄傲的大姐，如今成了大家闭口不言的禁忌。家里像个雷场，稍不注意就会踩雷，必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许沉景看着许沉星，他说着说着发现她哭了，一时慌张，“二姐……对不起，我不问了，不问了……”
“是林志国……是他……”许沉星呜咽了，她抱头蹲在地上，“不，不是他，是我。我就不该上车，我就不该松手，这样姐姐就不用救我了。为什么我要跑，为什么我没死在那里……传言是真的、真的……”
那些肮脏的、不堪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那个男人吻她的情景不断闪现。
“星星，认出你啦。”
“沉星！快跑！”
“啊——”
“公道已经还给她们俩姐妹了，犯人林志国已经落网。”
“离了正合我们陈家的意，人也脏了孩子也保不住。”
……
这些话一句一句在她脑袋里左冲右撞，她觉得她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许沉景知自己又踩了雷，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张已经褪色、模糊地看不清上面人脸和印刷的字的“学生卡”——在许沉景眼里那已经不配被称作学生卡了。
他把它塞进许沉星手里。这是许沉星这些年来发病的最有效的镇定剂。握着它之后，许沉星便慢慢镇静了下来，她低着头，不知在向谁发问：“脏的定义，是什么？”
许沉景挠挠头，不明所以。他抱起走廊上的篮球，道：“二姐，我和织清他们打球去了哈，粥在锅里，是温的，鸡蛋我剥好了，你快去吃。吃完了给大姐送份，有事打我电话。”
“嗯。”许沉星随口应下，转身去洗漱了。
许沉景放心地离开了。二姐的情况比大姐的情况要好多了。至少在没受到刺激的时候，她完全是个正常的小姑娘。
许沉星轻轻地把餐盘放在许沉舟门口，叩了叩门，转身回了房间。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匆匆谢幕，迎来了开学。
许母拉着许沉星的手，不停地嘱咐着。劳动力许沉景同志在后面搬行李箱。许父看了看表，催促道：“时间不早啦，沉星下个星期六不就回来了。还有小景在学校照顾她呢，别说了，上车吧。”
父亲已经很久没唤过她二姑娘了，因为他们后来又搬了几次家，而许沉舟从不出门。父亲给她唤二姑娘的时候新街坊总会问起大姑娘。为了避免别人再问起大姑娘，父亲再也没给她喊过二姑娘。
许沉星和母亲挥手作别，上了车。掏出耳机开始听歌。
她望向车窗外，高楼飞跑着向后，像那些过去的日子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天空晴朗无云，有几只小鸟停在电线杆上。打在许沉星脸上的凉风让她觉得坏心情被带走了些许，她开始暗暗期待会遇见哪些人，如果能遇见他，那今天就算不错的一天了。许沉星这样想着，嘴角不禁上扬了，开始随着音乐哼起歌来。
心情愉悦的时候感觉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一会儿就到了。
林华市第二中学。
父亲还有工作，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就走了。许沉景拿着两人的饭卡和水卡去排队充卡了。只剩她一个人拖着两个大箱子在人群中打转。
“高二……物理方向……”
公示栏前挤了许多人，高高低低的，许沉星个子不高，又加上前面的人动来动去，她已然看花了眼，压根看不清分班表上的内容。她努力想挤进去，又没有那个力气，总是被人撞了又撞。她垂头丧气地退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行李箱上，低声嘟囔着：“要是能再长高点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清冷的声音爬上了她的背脊，她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那声音太熟悉了。
但她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在和她交谈，转头想寻找声音的源头，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许沉星揉了揉自己可怜的鼻子，不满道： “谁啊！干嘛站人后面还不出声……”
“对不起，同学。但我纠正一下，我出声了。”
许沉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那眸子清明，清似山间涧，明似溺了星河，而她也是被溺的一颗星星。她舌头一下子打了结：“你你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啊。”
“嗯。看你挤半天了，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找。”
“谢谢。我叫许沉星，沉默的沉，星星的星。高二，物理方向。”许沉星从行李箱上跳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糖递给他，“吃糖吗？”
他愣了一会儿，挑了一颗橘子味的拆开喂进自己嘴里，又挑了另一颗橘子味的拆开塞进许沉星嘴里。
许沉星怔愣在原地看着他走向人群。酸甜的橘子味在口腔里蔓延，几缕跑得快的味道已经跑到了胸腔，进入了心脏。
他很快就回来了。大约是由于身高这个绝对优势的原因。
“二班。寝室暂不变动，后天换寝。”他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许沉星甚至还来不及问问他的名字以证实自己的想法。
是你吗？林江。你还记得我吗？我来找你了。可高一整个一年，我只见过一个像你的背影。我连你的背影都不会记错，更何况是那个夜里让我最安心的声音。今天这个，绝对是你了吧。三年了，林江，从那个雨幕里的分别，我们终于，再见了。
看见他走远了，远到成了一个黑点了，许沉星才低低出声：“好想知道你在几班啊，可惜挤不进去，又不敢也来不及问你。”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但“他”能主动帮她，就已经够她雀跃好久了。而且她已经有九成把握自己没有认错。她捏了捏书包肩带，在原地踱步，嘴角忍不住上扬。
远处树下。
“哟，江哥这是看上我妹妹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半倚着树，咧嘴朝他笑。
“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我怎么不记得。”林江踹他一脚，“正经点说话。”
少年吃痛，揉了揉被踹的腿，道：“江哥，我们到底是没有爱。下脚这么重……那是沉景的双胞胎姐姐，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可不算我妹妹嘛。”
“行了，闭嘴吧叶织清。”林江抄起地上的篮球朝他砸去，“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哥哥哥，你到底干嘛帮我妹妹啊，不会真看上了吧！”叶织清赶紧追了上去。
“乐于助人。”林江淡淡道。
“唉江哥，你不是不爱吃糖吗？”叶织清继续问。
“现在爱了。”林江答道。
叶织清还要缠他，他的思绪却已飞远了。他回忆着那女生的音容样貌，喃喃自语道：“好像啊。她也该长这么大了吧。”
公示栏前。
“二姐！看到了吗？卡我充好了。”许沉景把卡递给许沉星。
许沉星暗诽美色误人，竟把弟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在二班，但我没看你……”
许沉景看着姐姐，给了她一个“我很好”的微笑。
“小景啊，姐姐给你讲啊。你你你是艺体班，艺体班总共就俩，幸福二选一，十七和十八班，要不，咱猜一个？”许沉星试探着开口。
许沉景不说话。
神TM幸福二选一？还带猜班的？我给你排队充卡，你给我神奇猜班？
但他又不敢惹姐姐不开心，怕她犯病。于是痛苦和悲伤只能自己咽。自己去公示栏寻找自己的名字了。
“姐，我在十七班，你把箱子给我吧。我给你扛宿舍去。织清也在二班，你先去报道吧。以后要谁欺负你，给织清说。药要按时吃，有事找我就去十七班。”许沉景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知道啦。”许沉星轻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两岁，不能再多了。”许沉景推她，“快去吧，两岁的许沉星小朋友。”
“你才两岁呢。”小姑娘耸了耸鼻子，粉雕玉砌的小鼻子上刻了几条纹路。
教学楼。
“二班……”许沉星挨个找着。正专注找着，却听见几句不和谐的方言飘进她的耳朵——
“大闺女！这儿那！星星大闺女！”
许沉星猛地一抬头，发现叶织清正站在二班门口朝她热情地挥舞双臂。
许沉星硬着头皮走过去，走廊上的同学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叶——织——清，你之前不还给我喊妹妹吗？”许沉星咬牙切齿地说。
“这就要怪沉景打赌输给我了，他是我儿子了现在，那你现在也是我大闺女了。”
许沉星一时无语。
她总算明白某些人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报道了。为了报“猜班”之仇，也是处心积虑啊。
许沉星酝酿了一下情绪，“扑通”跪下，哭道：“这是我表哥，去年出了车祸，对世界认知出现了偏差，大家别笑他，他只是缺爱，缺关怀。”
又拽住了他的裤腿，满怀深情地说：“表哥，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表哥”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