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四十二章 ...
-
此时云见渐在哪里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被韩明明追着跑进了一个死胡同，现在被堵在这里。
“你……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啊。”
“报啊。”韩明明笑眯眯的，“这小脸蛋儿可真漂亮，怪不得高琦对你念念不忘呢。”
“我真的报警了！”云见渐已经无路可退了，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
“你说，要是我得到了你，那些许沉景、高琦、林河，会不会羡慕我？你去告诉周错，告诉她我有多威猛，周错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你疯了。韩明明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没有冲动啊。早就等着你了。要不是那天丁雪梅没能把你带来，我早就得到你了。”韩明明一边说着，一边步步朝她紧逼。
云见渐把书包砸到了他脸上，想趁机跑开。
但却被韩明明抓住了手臂，被扑倒在地。
他用舌头舔着她的脖颈，她全身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无边的屈辱感淹没了她。
……
就在她绝望地看着韩明明解裤腰带的时候，韩明明突然重重地栽在了地上，后脑勺全是血。
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拉了起来，披上了外套。
“林河，你终于来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云见渐扑进他怀里，那个温暖的怀抱缓解了她的不安。
“别怕，我在这里。”
几秒钟后，云见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冷静地走到韩明明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没有鼻息了，他死了。
她立刻起身推他，说：“林河你快跑。他死了，韩明明他死了！”
“这里四处是监控，跑哪儿去呢？”林河把她揽进怀里，“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担责，我等会儿会去自首。现在，让我抱抱你吧，姐姐。”
“可是你才十六岁，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前途……是我害了你，我是遮住了你光的云层，我是毁了你人生的罪魁祸首。”
“渐渐，你别哭。”林河说，“你不是遮住光的云层，你就是光。你大概不记得我们的初遇了，我辍学去酒吧当服务员，你的朋友们都调戏我，但是你没有，你还劝我早点回家念书。你说我看着很聪明，你还说我脾气好，其实我当时想打人了，但你是那段时间唯一夸我的人，我就没砸你的场子。所以后来林江让我回去上学，我听话了。我没有什么前途，我的前途就是你。”
“林河，你就是个骗子，你明明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低头，在云见渐额头落下克制又虔诚的一吻。
“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别忘了我。”云见渐说。
“别等我，渐渐，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他说，“去遇见更好的人吧。”
“我不。”她拼命摇着头，“我等你等到死。”
林河没有答话，松开她，走进夜幕。
云见渐跟在他身后走，最后目送他进了林华公安局。
-
“渐渐，渐渐，发生什么了。”许沉星风风火火地下了出租车，直奔云见渐而去。
云见渐哭着看着许沉星，说：“星星，韩明明死了。林河他杀了人，他为我杀了人……他会不会死啊……”
“渐渐，你别哭。”她掏出纸巾替她揩泪，“那林河呢？他人呢？”
“他去自首了。”云见渐说。
随后，她又把整个事情的始末简单地说了一遍。
此时另一辆出租车在这里停下，一个女孩子搀着一个看起来神志不清的阿姨进了公安局。
“这么晚了，你说会不会是韩明明的家属？”云见渐问，“怎么办，我要不要去道歉。”
“你凭什么道歉，难道不是他们家给你道歉吗？”许沉星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先回家。”
“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上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道不公啊！我老公也死了，我儿子也死了，你要我怎么活啊！”
公安局里传出的哭喊声证实了云见渐的猜想。
不一会儿，之前的那个女孩子出来了，拦住了她们。
“你们……是那个林河的家属吗？”
“是朋友。”许沉星说。
“我叫韩姝雅，是韩明明的妹妹。”女孩子平静地看着她们，“林河为什么杀人？总不会是个神经病半夜拿刀四处砍吧？”
云见渐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整件事情。
“哦，那是他活该。”韩姝雅仿佛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全程毫无表情。
“你……你不难过吗？”许沉星忍不住问。
“为什么要难过？他碰了她，她男朋友杀了他，正好两清了。我就不用又替他收拾烂摊子了。”韩姝雅耸耸肩，“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云见渐难得没有反驳“男朋友”这三个字，开口道：“所以呢？所以你不准备上诉？”
“本来是这么想的。”她仰了仰头，看向公安局的方向，“但看我妈这架势，不给她儿子一个交代，她可能会咬人。”
公安局里那个母亲哭的撕心裂肺，咒骂的语言越来越偏激、恶毒。
她们没有做过母亲，但也能理解失去儿子后母亲那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韩姝雅说，“据说家属的原谅能让他减刑，他这又是自首又是未成年，你们这好像还算正当防卫，反正命大概保得住。”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许沉星问。
“很简单，你们谁去给我妈下个跪，让她发泄发泄。然后谁给我免费补一年课吧。”
“补课？”
“是啊，难道你们很为难么？那就……”
“不为难。”云见渐迅速出声，“补什么？”
“我喜欢和你这种爽快人说话。”韩姝雅笑了，“初中的，对你们而言很简单吧？星期天早上九点到振华书店来找我。”
“我现在去跪，你要说话算话。”云见渐说。
“当然。”
云见渐此刻才明白许沉星的感受，她知道林河不希望她这样，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这样。她没办法向前看，她要给自己画地为牢，在牢里等着他出牢。
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减轻负罪感。
-
许沉星觉得韩明明他妈下手是真的狠。
一个精神崩溃的母亲，下手还知轻重的话，那是书里的理想化身，很明显，韩明明他妈当然不是。
云见渐在那儿跪了三个小时，他妈也打了三个小时。连打带踢，轮番而上。
她漂亮的脸蛋和手臂没有哪里找不到淤青了，头发被薅掉了一大把，牙齿也被打落了一颗。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漂亮了。
虽然后来去镶了新牙，不过这是后话了。
-
许沉景远远地望着，却没去干涉。他知道她脾气倔，她做了决定就没人能拦她。
或许从那个雨夜他的口不择言开始，他们的故事就没办法再继续了。
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
星期天早9点。
振华书店。
许沉星心疼云见渐的伤，于是替她赴约。
“每周一个上午的课程，放假了就每天都上课，你们俩谁来都行。”韩姝雅把一堆书推到她面前，“就初中数学和高一数学，我数学不好，着重补这个就行。”
“你多大了？”许沉星觉得眼前的女生看起来和她其实差不多大，“其他的呢？”
“十七。”韩姝雅答，“其实我这些书全没学过，我初一就辍学了。反正听你安排，一年之内把这些补完就行，一年后我要进十八中上课，你得确保我能跟上。”
“十八中？”
“是。”她点点头，“我知道那里成绩不好，但是门槛也低啊。我只用交六千就能去。”
许沉星知趣地没再发问，简单翻了一下书，就开始给她讲解第一课了。
……
临近中午，韩姝雅请许沉星在旁边的饭馆吃了饭。
她双手平放在桌子上，很认真地看着许沉星说：“许老师，我希望你以后每次来都和今天一样认真，这对我真得很重要。”
“你为什么这么想上学？”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她说，“正常的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在学校里认真读书，偶尔和小伙伴聊聊八卦，甚至还可能有自己暗恋的学长，我可以躲在树后偷看他。”
许沉星的筷子顿在了半空。
“而不是每天手泡在脏兮兮的洗碗池里，和油渍和洗洁精打交道，成为一个供他们娘俩生活的赚钱机器。”她看着自己的那双手，眼神陌生而迷离，“那时候和我一样大的哥哥告诉我说我的手生来就该干这个。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更不明白。为什么去念书的可以是他，而不可以是我呢？”
许沉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做一个倾听者。
“抱歉。”韩姝雅低头轻笑，“刚才失态了。”
“没关系。”她说，“你很聪明，这些内容对你而言不会太为难，我可以保证你一年后进十八中听课不会有问题。”
“真的？”她猛地抬头，认真地看着许沉星。
“真的。”许沉星认真地朝韩姝雅点头。
然后她看见韩姝雅眼底滕然升起的一簇亮光——这或许是那些我们命名为“希望”的东西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