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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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时候，因为云见渐请了假，所以许沉星一个人去上学。
她一直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她，但每一次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能看见。
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快步走进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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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的桌椅上被人用红漆写了“去死！”
他人被一群人逼到了角落里，他们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用唾液发泄他们的愤怒，用拳打脚踢来伸张正义。
“强.奸.犯的儿子去死吧！”
“谁知道强.奸.犯的儿子会不会也做那种事情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
“骨子里流的就是那些肮脏的血，当然跟他爸一个德行！”
……
许沉星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他是强.奸.犯的儿子，又不是强.奸.犯。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是蒋盛先看不下去了。
“哟，蒋大公子家住太平洋啊，管这么宽。”为首的人吹了声口哨，望向许沉星，“当事人这不来了嘛，当事人，你怎么看？”
许沉星不说话，低头走到了自己位置上。
“当事人没说原谅，他就依然罪不可恕！”他吐了口唾沫到林江脸上，“来吧，朋友们，我们继续伸张正义。”
纵使叶织清、蒋盛他们心疼、不忍，但谁也没上去帮他。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任何反抗。
或许谁都觉得父债子偿理所应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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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的视线一瞬间模糊了。
他的小星星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亮了，他的小星星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他的话了，也不给他喊“江哥”了，连“林江”两个字都听不到她说了。
哦，是从所有真相被揭露，他肮脏的内里被完全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开始。
当他是清江的时候，他可以拥有星星的碎影光迹。
可当他是浊江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星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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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林江，这是一个星期的假条，你先回去避避风头。”老杨递给林江一张假条。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林江因病请假一星期。班主任杨厚德予以批准。”
林江勉强辨认了个大概。
这是老杨第一次写字这么潦草。
“好。”林江接过请假条就直接走了。
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尤其是老杨。
因为他已经给老杨添了太多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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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忍不住抬眼把视线停留在许沉星身上，又看了看她桌面上的泥娃娃。
下一秒，许沉星拿起那个泥娃娃，猛地摔在地上。
泥娃娃胖乎乎的身躯四分五裂，林江的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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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不知道林江学校里的事，以为他是真的病了。又是熬姜汤又是去买药的，忙上忙下。
王燕这几天在为林河的事情四处求人，精疲力尽。
外婆也天天吃斋念佛，天天拄着拐杖去公安局门口看她的小外孙出来没有。
家里已经够乱的了，大家也已经够累了，林江觉得不能再因为自己让他们担心了，就撒了谎，说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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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淡忘林江的是隔壁班的朱珠。
因为长得不漂亮，朱珠是被班上男生戏弄和欺侮的对象，班上不管是谁都习惯喊她的绰号“大肥猪”或“老母猪”。
在昨天那场羞侮之后，朱珠在女厕所割腕自杀了。
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许沉星。
她冷静地去找了周主任，简明叙述了事件。找完后却开始腿软了，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朱珠死的惨状。
她没有闭上眼，她绝望地盯着前方。她手上的血都干了，地上也是。但她仍然盯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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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她兜里找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我不是老母猪也不是大肥猪，名字是妈妈给我的礼物。他们把我当猪去骑、当猪去打，他们都是坏人，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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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在场陈述时，突然想起了林江。
他会不会也被逼到无路可退呢？他现在很难受吧，可是有人安慰他吗？他会不会也……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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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珠的事情大家仅仅只讨论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林江回到学校，再次成为焦点。
大家丝毫不忌惮地把恶毒的话砸向他，全然不考虑他有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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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来趟办公室。”
彼时正在进行物理考试，许沉星不明所以地放下笔，去了办公室。
而杨老师接下来的话，像一块突如其来的重石压碎了她精心搭建多年的心理防线——
“你妈妈刚刚打电话来了，说你姐姐意外坠楼了，可能……可能活不过今天了。我现在给你写假条，你快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老师，杨老师，您……您说的是真的？”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粗大而笨重，她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些字从喉咙里挤出来。
杨老师轻轻点头。
但却重重砸碎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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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她只记得她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正好熄灭，妈妈跪坐在地上，抱着那只红兔子娃娃。
“妈！”
许沉星几乎是滑过去，然后跪在妈妈身旁。
“星星……星星妈妈怕……妈妈怕……”她呜咽着抱紧了自己的小女儿，“阳阳掉窗户外面去了，小舟想去救他，然后就……就……我知道这是她的命根子，我为什么不把窗户锁好啊为什么……”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两母女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看向医生，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们害怕、她们不敢询问，她们不想听见最坏的那个结果。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
她们向后望，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许沉景。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病人的命保住了。但她现在主动能力丧失，可能会是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植物人’。能不能醒来，只能等待奇迹。”
许沉星突然两眼一抹黑，然后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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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醒来已是很多天后，沉景说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每天都说很多梦话，常常惊出一身冷汗。他说她只是发烧了。
但许沉星对于那个“噩梦”竟无丝毫记忆。
“忘了就忘了吧，噩梦嘛，不记得更好。”许沉景说。
许沉景没有告诉她的是，她的梦话总是出现三个名字——“许沉舟”、“林志国”、“林江”。
她托腮看着给自己削苹果的弟弟，突然感到头一阵刺痛。
脑海中的一个画面与眼前重叠——
那是她上小学没带伞，放学淋着大雨跑回家，结果半夜发了高烧。
记忆里的许沉舟是米黄色连衣裙，扎的是麻花辫。
她在许沉星床前守了半夜，特别困，就趴在妹妹床沿睡着了。早上许沉星醒的时候，不小心惊醒了她。
彼时她才不过合了几十分钟的眼。
“星星醒啦，身体好些了吗？”她问。
小许沉星乖巧地点头，说：“姐姐，我饿。”
许沉舟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拿起床头的苹果，轻声道：“爸爸妈妈在睡觉，姐姐给你削苹果吃，别闹哦。”
小许沉星跟着她学，有模有样地把手指放在唇前，说“嘘”。
她只笑不语，手上飞快地操作着，很快削好了一个苹果。
“来吧，吃个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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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吃个苹果。”
许沉景的声音把许沉星拉回了现实。
她接过那个苹果，随意咬了两口，问：“姐姐在哪儿？”
许沉景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在隔壁。”
她几乎是立刻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但她没敢开门打扰她。
她只是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见许沉舟安静地躺在床上。
记忆里的姐姐也总是很安静。
可是记忆里的姐姐很喜欢笑，而现在的姐姐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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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江放学回家。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狼藉。
里屋还传出断断续续地翻箱倒柜的声音。
林江知道，这是讨债的人又来了。
然后他抬头，就看见几个壮汉大摇大摆地抬着他们家那为数不多的几件电器往外走。
他们边走边骂：“他妈一件值钱的都没有，穷出屁来了！下次再不还钱，就连房子都抵出来！”
林江不满地踹了一脚桌子，向外吼：“林志国借的他自己还，找他要去！”
一个壮汉捡起一根废铁棍向他砸来，笑着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摸了下被砸的地方，满手的血。
和那些人，能讲道理就怪了。
他按着伤口去厨房找医药箱，却看见外婆躺在地上。
刚才的愤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慌乱。
这时他哪还有空闲处理自己的伤，背上外婆就朝医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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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抢救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停地看表，也不停地拨着电话。
但王燕的电话始终占线。
电话的忙音像刀子，一点一点削掉林江的忍耐度。
他急不可耐地摔了手机，烦躁地抓了抓他的头发，又把手机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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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