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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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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十二岁以前,韩姝雅的日子和如今天差地别。
父亲韩光栋是知名企业老总,母亲是个会计。
从小哥哥韩明明就是个纨绔子弟,没少捅娄子。所以父亲向来不对他抱什么希望,而把韩姝雅当作继承人抚养。但是除学业要求严苛外,她和别的富家女儿一样,也被视作掌上明珠,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母亲喜欢哥哥,不喜欢她。因为哥哥嘴更甜,更会花言巧语哄母亲开心。而她在这方面却没那个天赋。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其实韩姝雅能生活得很幸福,除了得不到母亲的偏爱。
但是意外发生了。
父亲的新项目出了问题,公司面临巨大危机。
本来有一笔应急资金,但被父亲的合伙人卢文吉私自转移了,卢文吉携款跑路,下落不明。
韩光栋一开始瞒着妻子,只是一直和她提出离婚。
后来面临各方压力,最终选择了跳楼。
她英明了一生的父亲,这时却糊涂了——他以为跳楼能一了百了,却没想到只是把这个大烂摊子砸在了他尚且年幼的女儿身上。
那天她和妈妈站在阳台上,其实什么都没看清。她只能勉强看清有个人躺在模糊的红色中。
很快警车赶来,警笛声扰乱着清晨的宁静。
楼下有人认出跳楼者,大声呼唤着母亲的名字。
母亲的电话同时响起,母亲不明所以地接听了这通陌生来电。
“您好,请问是王女士吗?”
“我是。”
“很遗憾地告诉您,我们在您家楼下发现了您丈夫韩光栋的……”
母亲把电话拿远了。
韩姝雅那天唯一知道的是母亲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地下楼去了,回来整个人就是近乎疯痴的状态。
她又跑到阳台上,看见好多人围着那摊红色,但是人已经不见了。
母亲跑到哥哥房间,把仍在熟睡的哥哥从床上扯下来,紧紧抱住。
“儿子,妈妈只有你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跳楼的,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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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隔着玻璃窗,看丁医生为韩姝雅疏导。
走廊休息区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今日,嫌疑人陈某某落网。据报案人周某某提供的视频及文字材料表明,陈某某在2019年10月23日9时30分对下夜班的韩某某进行尾随并实施侵犯;自2012年4月4日起至2019年10月23日间,对其继女小芳(化名)进行长达七年的诱.奸、强.暴,甚至实施暴力。”
许沉星猛地抬头,发现事情不对。
“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踪该事件,并进行报道。”
她迅速跑出医院,打车去了墓地。
陈寻芳墓前的土被刨开了一小块——她的日记本不见了。
许沉星突然发现他们都被卷进了一个大局中,许多根无形的线把所有事件串联起来,把许多人联系起来,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现在浮出水面的,也许仅仅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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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韫福庙。
许沉星让出租车司机停下来,她付了钱,只身淹没进人海。
——刚刚在车上,她看见了一个有几分相似的背影,所以她要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去赌。
跟着那个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她来到后山那棵树那儿。
那人爬上去挂了自己的许愿板,又跳下来,转身往回走。
这时许沉星失望了,她看清了,不是他。
看见这棵树,她又想起她为姐姐许的愿,以此作为由头对树埋怨:“一点儿用都没有,骗子。”
突然,几个孩子追赶着到了树下,高个的小女孩一溜烟爬上了树。
“略略略——抓不到我吧。”
另几个矮个孩子爬不上去,干瞪着。
“书源、婷婷,咱们摇树,看她下不下来!”胖点儿的男孩子叉着腰,显然气得不轻。
许沉星看着那几个小朋友,不禁笑出声来。
“嘶——”
她的笑声被一场飞来横祸按了暂停键——她的头被那群熊孩子用许愿板给砸了。
她蹲下,捡起那块许愿板,准备去收拾那几个熊孩子,却被上面的字迹吸引了注意。
那字迹她太熟悉了,她不会认错,就是林江的字。
上面写着——
“1.希望许沉星永远快乐。
2.许沉星考上南华大学。”
没有署名。
许沉星反复看着这几行字,突然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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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儿,到了。”
许沉星扫码付款,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装横精美的婚纱店。
她强忍着不适,进了婚纱店。
“欢迎光临。”
梅姐靠在藤椅上,轻抚着猫咪的毛发。
霞姐踏着缝纫机,抬头看见许沉星。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
“我就是想问一下,林江之前穿过的那件婚纱,老板你们卖吗?麻烦了。”许沉星朝他们鞠了一躬。
霞姐低头沉思几秒,想起来了那件婚纱。
“啊,那件我好像租出去了。”霞姐起身,“妹妹,你买婚纱是不是早了点?”
“王霞。”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店里,“王梅在吗?”
“你又来做什么?”霞姐皱起眉,“两年了,你们怎么还纠缠不放。”
梅姐早躲进了里间,沉默地看着外面的人。
“我们二十万彩礼娶来的,说离就离,考虑过我弟吗?考虑过孩子吗?”
“那二十万我们可是一分不少地还了,孩子也是你们不愿意让的,关我们什么事。”霞姐作势就要撵他,“我这儿有客人没看见啊,别影响我做生意。”
许沉星不想参与他们的家长里短,默默退出去。
却迎面遇上了许沉景。
“小景?”
“织清说,你可能会来这儿。”许沉景双手插兜,“姐,我们快找你找疯了。”
“对不起。”她低着头,“让你们担心了。”
“你还好吗?嗯?”
“我后悔了,小景,我后悔了……”
许沉景叹了口气,说:“慢慢打听吧,但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不是吗?”
许沉星呜咽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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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景带着许沉星去找了钟意林——钟意林昨天就和许沉景提过这事。
“意林姐。”
“星星来啦,坐。”钟意林给他们倒茶、切水果,“小景,你先去找织清吧,他在楼下等你。”
“好。”许沉景点头,出去了。
“星星,喝口茶吧。”钟意林递给她一杯茶。
“不了,我不习惯喝茶,谢谢姐姐。”许沉星连忙摆手。
“喝一口吧。”钟意林笑着说,“说不定你喜欢呢?”
许沉星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意外地合她口味。
“和我们家的茶味道大不一样哎。”
“这是花茶,不是你平常喝的那种。”钟意林说,“你猜我认识林江的时候几岁?”
“十五、十六?”
“不。”钟意林摇头,“是五岁。我五岁那年,他出生。我还记得他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红通通的样子,特别丑。现在也长成少年模样了。阿江从小就不善于表达,他要是想对一个人表达感谢、表达喜欢,他可能会送你一个花环,而不是对你说‘谢谢’、‘我喜欢你’。”
许沉星回想起来,林江的确很少表达什么,但是也会有表达。
“但是你是例外,他会对你表达。且表达得比跟任何人都多,尽管你看起来少。”她说,“当然,他的感情也远比他表露出来的多。”
许沉星愣住了。
“阿江从小就别扭又敏感,尤其是在他父母离婚以后、他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林河来到他家以后,这种性格愈发突显。在对于你这件事上,他更小心翼翼、谨慎多疑。”
“姐姐的事吗?”许沉星问。
“还要早。林河他妈妈她们的那件事。”钟意林说。
“你知道吗?他挺会骗人的。小时候我爸妈很忙,他们从来没陪我过过一次生日。我十一岁的时候他们第一次抽空陪我过了生日,还送了我一只小熊作为生日礼物。我特宝贝那只小熊,谁都不给碰。”
许沉星低头听着。
“但是后来它不见了。我记得那天晚上雨好大,阿江带着哭泣的我把小区找了个遍,可是没有。后来他给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熊,说找到了。我信以为真。最后是织清告诉我,当时他跑遍了林华,最后在一家店找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熊,老板儿子说他帮他做作业他就把小熊送他,于是他帮人做了。”钟意林笑了,“然后他和老板儿子一起被打了。”
许沉星也笑了。
“老板雇他发了两天传单,才把小熊送给他。他却告诉我是找到的。”她继续说,“所以你看,他真的很会骗人。星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或许做了很多。”
钟意林没有说的是,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跟班产生了不太一样的情感。
这听起来挺荒谬的,毕竟那时林江才六岁。
那时班上女生流行说想被谁保护、想和谁一直在一起就是喜欢。
于是她问林江:“阿江,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林江很认真地回答:“有很多喜欢的人啊,但是最喜欢意林姐。”
然后林江送给她一朵玫瑰花。
一句童言、一只小熊、一朵玫瑰花,成了她等候这么多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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