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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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雨，课间操被暂停，课间休息时间由十分钟变为三十分钟。
许沉星想着时间比较充裕，提前上楼给许沉景送饭。
“同学，我找一下你们班许沉景……或者，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就行。”
许沉景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自家姐姐扒着教室门框，于是快步向前，抬手敲了敲她的头。
“姐，干嘛？”
许沉星转身把饭盒塞进他怀里就走。
他觉得不对劲，快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臂。
“哭了？”许沉景皱起眉，“眼尾红了。”
“嗯。”
她自暴自弃地仰起脸给他看，眼眶红红的，鼻尖也是，明显才哭过。
“林江走了。”
许沉景递给她一张面巾纸，说：“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我知道我现在这种状态不对，我居然特别难受，我居然特别后悔。”许沉星没接那张面巾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沉景认真地看着她，说：“姐，你还记得你和向侥说的话吗？你说，‘可是，无辜的人不该被牵连’。这也是以前姐姐教我们的。”
许沉星欲言又止。
他继续说：“许沉星，姐姐已经是你挽回不了的遗憾了，你真的还想再多一个遗憾吗？他难道就不算无辜的人吗？”
“那我要怎么做？”
“Follow your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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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来到二中废弃的旧实验楼，准备翻墙出去。
听王强说，他们平时就是从这里的矮墙翻出去的。
“这么巧？”
许沉星抬头，看见骑坐在矮墙上的魏子陈，他手里还拎着外卖。
“你怎么在这里？”许沉星问。
只听“咚”地一声，魏子陈从上面跳下来，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去拿了外卖的。”他说，“你要干嘛？”
“我想出去，你能帮帮我吗？”
魏子陈紧邻着墙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说:“来吧，踩着我的肩上去。”
许沉星犹豫了片刻，道了句“谢谢”，踩着他的肩翻上矮墙。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矮墙的另一头。
向天翔从草丛里出来，接过魏子陈手中的一份外卖。
“你明明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还帮她。”
“难不成我还拦着？”魏子陈收回视线，“走吧，回教室。”
“真的不为自己争取下？”向天翔问。
“向天翔，你话真的很多。”他顿了一下，“她开心，她没有遗憾，我就开心，我就没有遗憾。至于争取不争取的，其实没有很重要。”
“老陈，那她呢？她在不在意你开不开心？”
魏子陈低头尝了一口手抓饼，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手抓饼。
“这家太难吃了，我们下次换一家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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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一路狂奔，找遍了林华所有车站、码头、机场。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时差，拼命做着无意义的找寻。
路过一家理发店，她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追着进去，才发现不是。
“星星，你怎么在这儿？”
许沉星转身，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叶织清。
“你呢？你怎么也出来了？”
“被周扒皮勒令出来剪头发的，今天检查仪容仪表，我没过关。”
许沉星又开口:“叶织清，你知道林江去哪儿了吗？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叶织清突然有点儿生气，说:“许沉星，是你要他走的，是你们所有人逼他走的。”
“可是他一走我就后悔了。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偏偏所有人，包括我，都在强求他为了他没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许沉星跪下来，“我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他发脾气的……不该的……父债子偿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个词了，因为它一点也不公平。”
“你别这样。”叶织清试图拉她起来，“我知道，小舟姐的事是你们家的一块心病。可林志国不仅是许沉舟一生的污点，也是林江一生的污点。”
“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偏执了。”她喃喃自怨。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林江已经退学了。学校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家里是上门讨债的混混。你记得他之前打给你的那通电话吗？那时外婆去世了，他在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可是你叫他滚。”
许沉星愣住了，她一直沉溺于自己的痛苦，全然没考虑林江是不是也会痛苦。
“你知道吗？你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不起……对不起……”
“听阿姨说，他当兵去了。反正……反正谁也联系不上他，他走的时候和谁都没打招呼，唯独给你留了一封信。”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想，如果有时光机，她一定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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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回来了。”
许沉星站在玄关处换鞋。
“站住。”许母搁下茶杯，表情严肃，“周主任说，他今天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你不在教室。”
“我……我拉肚子，在厕所里。”许沉星紧张地抠着手指头。
“许沉星，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许母的表情很失望，“去找林江了，是吧？”
“是，我是去找了。”
“胡闹！”许母气得胸闷气短，“你没告诉过妈妈，林江是林志国的儿子！”
“那又怎样。”许沉星仰着脸，“妈妈，他是林志国的儿子，又不是林志国。”
“他们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许母抬手给了她一耳光，“你清醒一点！你这么做对不对得起你姐姐！”
她沉默了。
“他骨子里流着林志国的血，和林志国一样，都是坏胚子。”
许沉星想反驳，但一想到姐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开口替林江解释。
“你今天能为了他逃课，明天就能为了他杀人放火。星星，离他们远一点好不好，妈妈遭受不住再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她纠结千遍，终于开口：“妈，所有人都因为我的病叫我怪兽、对我害怕、对我避之不及的时候，他没有。那一年如果不是他救我，我和姐姐都在劫难逃。我知道我对不起姐姐，我已经没办法弥补了。我不想再对不起林江了。”
“妈。”许沉景打开房门，“您的偏见来自于他这个特殊的身份，不是他本人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不好的事，不是吗？他们是两个个体，可以有不同的人生轨迹。林志国的债，凭什么让他偿。二姐为了大姐的事已经惩罚了自己好多年了。我爱大姐，我也爱二姐，别用那事作为牢笼困住二姐了，大姐也不会愿意看见二姐折磨自己。”
许母沉默了，坐下来，逃避般闭上了眼睛。
“妈，您心疼一下二姐吧。”
许沉星跪下来，说：“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姐姐，我也已经对不起林江了，但是……”
“没有但是。”许母说，“许沉景，带你姐姐回房间，妈妈头疼，想休息一会儿。”
“妈……”
“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回房间！”
“走吧，先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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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
许沉星偷溜出门，沿着昨晚自己定下的路线走。
明明已经听见叶织清说他当兵去了，但她还是想找。
明明知道找不到，但她就是要找。
或许这是她新一轮惩罚自己的方式吧。
人总是这样，等到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当然也就来不及谈什么补救。
她先去了他们初遇的廉租房区，找到曾经那个废铁堆，钻进去，蹲在里面。
但是这一次没人陪她了。
她又去了苏记夜市。这次店面租在了益情街，店里干净得多，装潢也很精致，老板还招了很多服务生。
店里依旧是座无虚席。
好不容易等到空了座，许沉星赶紧坐下。
“妹妹，点些什么？”服务员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我个人推荐这个腰花……”
“能叫一下你们老板吗？”她问。
“点菜找我就可以的。”服务员望了望内屋，好像有些为难，“真要找老板？”
“嗯。”许沉星点头。
“吴姐，这有个客人找您。”服务员对着里屋出声，然后又去忙下一桌客人了。
许沉星一头雾水。
一个中年妇女边走边整理衣服，不耐烦地掀帘而出。
“谁啊，老娘正忙呢。”
“您好，苏老板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你找他啊。”那个中年妇女愣了几秒，“死了。去年拆迁补了一笔钱，我们就在这里盘了家新店。有天他去进货，死半道上了。”
“那您认识林江吗？”
“小林啊，我只打过几次照面。”中年妇女摇了摇头，“问我没用。”
“吴姐，卢老板催了。”服务员硬着头皮过来，“我来招待客人吧。”
“谢谢你记得老苏。”吴姐笑了一下，“小张，这单免费。”
然后她急忙进了里屋。
许沉星随意点了几样，味道都不及从前。
终究是物非人亦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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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女生拿着喇叭走进店里。
“卢厚钱卷资跑路，害我父性命，逼疯我一家，祸害公司上下几百口人，我知道你在里面，滚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许沉星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农民工涌进来，其中领头的那个拿着喇叭的女生，是韩姝雅。
顾客们都抬起头来了，观望这场闹剧。
里屋没有回应。
韩姝雅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周总，您答应的，可以兑现了吗？”
不一会儿冲进来两个黑衣人，把里屋的木门踹开，将白花花的卢厚钱架出来。
“干什么！我可是你们副总！看周老板怎么收拾你们几个狗东西！”
“这是周老板的指令。”
店里的女顾客都羞得蒙了眼，韩姝雅却还上前一步。仿佛她面前只是一只肉质白嫩的猪。
“贱东西，妈的追老子追这儿来了。你爸自己跳的楼和老子有毛线关系，你们自家惹出来的篓子，他死了，你是他女儿，就该你赔。”
“是你买的材料有问题，人证、物证我都有。但是出了事你就转移了财产，换了‘卢厚钱’这个新身份跑了。卢文吉，你以为不是周老板帮你，你能逍遥到现在吗？”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卢文吉，韩光栋的事跟老子没半毛钱关系。”卢厚钱压根不认。
“周老板已经放弃你这颗棋了。”韩姝雅说，“你认或不认都没关系了。”
“你哥哥可把那个视频卖给我了。”卢厚钱突然笑了，“真的很精彩，我不介意分享给所有人。”
韩姝雅身躯一僵，很快又故作淡定。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精彩。”
卢厚钱不知道，他用来要挟韩姝雅的，是韩姝雅和周庄哲交易的筹码。
她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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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星看着别人的故事，于是发现不是上天故意为难她，这世上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情绪会处于不稳定期，决定去找何医生开一点镇静剂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巧的是，她又遇见了韩姝雅。
“你好，许老师。”韩姝雅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你也找丁医生吗？”
“你好，我来找何医生。”许沉星敏锐地察觉出了她情绪不对，但没有说什么。
韩姝雅是突然过来的，而丁医生今天有好几个预约好了的病人，迟迟没有空。
眼看她已经处在快要崩溃的边缘了，许沉星拉起她的手来到走廊尽头。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出来会好一点。”
韩姝雅蹲下来，哭了。
“我恨韩明明，我真的恨他。”
许沉星想起她之前的讲述，揽过她，说：“你会有新生活的，一定会。”
“不会有。”她咬牙切齿的，“我永远都记得23号晚上九点半发生的事，永远都记得。”
许沉星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以示安慰。
“我下了夜班，被一个大汉扯进了监控死角实施了凌.辱。我那天特别绝望，也特别害怕。然后我看见韩明明躲在电线杆后面，我以为他会来救我，可是没有。”她已经崩溃了，“他就站在那里，目睹全程。但是他不救我，他就一直看着……”
许沉星没有想过，居然能有人对自己的亲妹妹能冷血到这种程度。
“等那个人折腾完了，他开心了，韩明明就出来了。他用他拍的视频要挟那个人，如愿以偿地换了三百块钱。他用我的痛苦，换了他三百块钱的快乐，他是人吗？他不是，他不是……”
韩姝雅浑身战栗着。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催我去上班，他还要走了我那个月的全部工资，说是要交学校资料费，其实是去买新出的游戏皮肤。我不想去上班，也不想给他钱，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然后我就被我妈打了。班还是上了，钱还是给了。”
她突然就理解了那天韩姝雅在公安局外的镇静。韩姝雅凭什么要为韩明明难过呢？
“我真的只想做一个简单的、普通的女孩子，怎么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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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