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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竺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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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月是班上最乖巧的女同学。因为性格原因,即便她的长相并不出众,也成为了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就连长相帅气,家境优渥,全年级都喜欢的男生逄为,都亲口承认最喜欢她。
竺月总是寡言少语,所以在学校里和大家的交流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
这天放学,竺月一个人走出学校,打算到书店二楼看一小时书。上楼梯时,竺月迎面遇到了同班同学米琼,米琼曾经和竺月坐过一整学期的同桌,平时她见到竺月是最热情的,但今天不知为何的,米琼似乎是欲言又止了。
竺月知道,她一定看见了自己。
楼梯上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停下,米琼对她晃了晃手指,说:“嗨,竺月。”
“是你啊,米琼。”竺月用细弱的声音回应。
突然,米琼面色苍白地靠着扶手,像是被什么人胁迫了似的,说:“竺月,恭喜你,逄为周一要在全校面前对你表白。”
竺月的眼神变得疑惑。
米琼吞咽了一下,扯起笑,说:“啊,我也只是听说。”
“我不知道。”竺月说。
“我还以为他提前通知了你呢,毕竟提前说一下让女孩子打扮得漂亮一点也是基本礼貌……啊,我又在这多嘴什么,其实竺月,你不打扮也已经很漂亮了。”米琼又多动症似的晃着,对竺月温和宽慰地笑了下,嗒嗒嗒地下楼梯走了。
米琼总是这样,只是看上去热情,但并不真心对她。
竺月独自上了二楼,走到了最里面的书架,拿起了书架第二排的第六本书。是很冷门的书,跟她一样无人问津地静在这里,一星期过去了也没人翻动,书签还夹在她上次放的那一页。
今天礼拜四。
父亲总是在礼拜四加班,会回来得很晚,竺月有足够的时间在外面看书……一小时,很充足的一小时。
看完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竺月才想起来米琼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逄为周一会在全校面前对她表白】
走进家门,弯腰换鞋的时候,竺月一抬头看见了玄关镜子里的自己,平平无奇的脸蛋上眉头紧锁,显然是焦躁到了极点。
逄为喜欢她。
可她却很讨厌逄为。
讨厌一个家境优渥又长相明艳的人,似乎是很不合理的,但竺月知道,外在条件再怎么好,也抵消不掉这种人骨子里的腐败和高高在上,甚至是暴虐。
她脱掉裙子和长袜,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男装,躺在床上静静地放空着自己,回忆着那一小时中读到的内容,然后又不免地想起了米琼,进而是逄为。
竺月闭着眼,听到了门开——又关。
紧接着是一大串钥匙被放在玄关平台上的哗啦声,再然后,是父亲的那大声的问话——他总是这一套程序。
“我回来了!竺月,今晚做了什么饭?”
竺月依然躺着,小声与父亲隔空对话:“还没有做。”
“你想死吗?”
父亲趿拉着拖鞋在家里走来走去,没有进来,但说的每一句话都代替他闯进来殴打了竺月一通,父亲总这样说:“每天懒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婆家会要你!又懒命又贱的东西,赶紧滚出来做饭,再把家务也做了,看看着满地的头发,这个家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根本就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声音消失了。
竺月睁开眼。
她打开门走出去,麻木地进了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了一些不知放了多久的菜,她也懒得闻有没有坏,大不了,就一起吃死。
做好饭后,父亲却又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什么,静悄悄的没发出什么动静,竺月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说:“做好了,你出来吃。”
竺月回到自己房间,刚躺下,父亲的骂声就又来了。
“做这么难吃!脾气也又烂又贱,根本就不可能有婆家要你,到时候别叫我卖不出去,烂在我手里!”
竺月戴上了耳机,发现父亲的声音还是这样无孔不入。
父亲实在是太喜欢提起婆家了。竺月今年十七岁,婆家对她来说还是很渺远的存在,但在这日复一日的提及中,竺月忍不住真的开始思考了。
她的婆家。
她会嫁给谁?
那个讨厌的逄为吗?
竺月最近真的非常厌恶这个人,别说嫁给他了,她连跟他在一起都不想了!即便他如何表白,如何强迫自己,她也决不会答应的。
但她的婆家吗?婆家究竟会是谁家?
竺月又想到逄为。
他的脸好像一个潜伏在竺月大脑的病毒一样,总是出现,总是出现!
摘下耳机,父亲没有再继续骂下去了,外面没什么新的动静,比如砸碗摔筷之类的,看来菜是没坏,不然父亲非得砸烂一整套餐具泄愤。
竺月却突然想起,她昨天捡到了一只瘸腿的流浪狗,可怜极了,但她只留了一天的狗粮,现在俨然是到时间了。她于是挽起了裤脚,将剩饭打包了一些,提去了地下室喂狗。
翌日。
礼拜五。
竺月从早上走进校门起,就总是有人在看她,各种各样的目光,好奇的亦或不解的。
她知道,大家都喜欢逄为,所以对她这个“逄为喜欢的女人”非常好奇,大概是想看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什么也没有!
这些肤浅的人,全部都被逄为的钱和脸给糊弄了,都当逄为是什么好东西!
只有她、只有她知道逄为究竟是怎样一个令人作呕的货色。
她沉默地、丧气地走进了班里。她拒绝和任何人聊起关于逄为的事,并决定今天起,到周一那个滑稽的表白结束,都不会再跟逄为说话。
热心又八卦的米琼果然是最按捺不住的,课间她不小心撞到了竺月,面目变换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的问了竺月:“竺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逄为?”
竺月看着她,坚定地摇头说:“我很讨厌他。”
米琼的表情更加变幻莫测,她像是很震惊似的,说:“真的吗?”
竺月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米琼没有继续和她对视,只是满脸混乱地快步离开了。
等她走过去后,竺月也朝那边走去,果然就听到了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声音。不过,不是米琼的。
也不是任何一个女生的……是她很陌生的几个男生的声音,应该跟她素不相识,毕竟她一个也听不出主人来。
“切,她装什么?她明明就是爱逄为爱的快要去死了。”
“逄为也是装,有漂亮女孩喜欢他,他还不快快答应!非得拖到下周一才表白。”
“她之前明明天天都夸逄为长得很帅,每天都跟逄为在学校出双入对,难道不是吗?”
“逄为!我真的没有觉得他哪里帅,要说,这竺月也是瞎了。”
“喂,这是讨论逄为脸蛋的时候吗?我说的明明是竺月喜欢逄为却突然不承认了!”
“谁反驳你了啊!不是大家都听到了吗!”
竺月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了。
她没有等,走了过去,看着他们,微微歪头,问道:“你们是在说我吗?”
几个男生被抓了包,立刻吓破了胆,纷纷找出各种各样,类似于“你听错了”和“没有啊”之类的,不知算不算得上借口的借口。
竺月看了他们几眼,离开了。
她只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就算被男生议论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既比不过他们肥猪一般的体重,又比不过他们大象一样的体格;既比不过他们大过天的道理,又比不过他们自幼高超的演技。
她一个女同学,如果冒然跟男生起冲突,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竺月回到班级里,更加沮丧沉重了。却不是为柔弱的自己叹息,而是又想起可恶的逄为。
她痛苦地思考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昨天下午看的书,渐渐就睡着了。在学校里睡觉总是不那么踏实,她被一些细小的动静吵醒,听到那些苍蝇一样嗡嗡着的话,竟然是在说——
逄为今天没有来学校。
竺月兴致缺缺地重新趴下了。
逄为这个给她制造麻烦的家伙,让她在这里平添困扰,自己却在家里睡大觉?
想到这里,竺月很生气,觉得这样做事不负责的人,应该千刀万剐了才是!但偏偏,她现在也见不到逄为,她极端的情绪根本就无处发泄。
还好,还好明天就是周六了,她不用再来这个令人作呕的学校,听这些肤浅又八卦的货色无穷无尽地讨论自己。
逄为这个麻烦的贱人!
学校里这些愚蠢又不要脸的贱人!
竺月觉得他们应该全都死掉,无论什么样的姿态,幸福地还是痛苦的,总之,都应该先死。至于死得不够痛苦,那可以死后再弥补。
终于结束煎熬的周五,竺月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了书包,回了家。
在享受周末之前,她要去地下室看一下自己捡的狗,毕竟都已经捡回来了,总是要负一些责。不然,如果狗不幸地死在她这里,她也会痛苦愧疚得睡不着觉。
竺月甚至没有换衣服,就急急忙忙地穿着校服衣裙去了地下室,她推开门,小声说:“小狗,我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