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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逄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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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为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男生。因为性格原因,即便他的长相还算入眼,也成为了班里男生排挤和讽刺的对象,有时,也因为他的长相可以入女生的眼,所以他成为班里男生排挤和讽刺的对象。
毕竟,班里的男生通常不会被同性的外貌裹挟了思想,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相貌如何,就高看他一眼。他们坚守自己从出生,又或者从第一次站立排泄被夸赞尿得远的那一刻起的完美思想,他们固守本心,坚定不移,是这样质朴,是这样不嫉妒、不攀比。
逄为因此总是寡言少语,在学校里和大家的交流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
这天,体育课后,逄为拖着被罚跑得发胀发麻的身体进了厕所。洗手时,几个潜伏已久的男同学坏笑着从隔间里走出来,他们视线像准备侵犯逄为那样,放肆地——凝视地——
“喂,逄为,尿了很久嘛,憋坏了。”
逄为洗了第三遍手。
在他第四遍打洗手液的时候,男同学们收起了各式各样的笑,争先恐后地露出狰狞的面目。
他们朝着逄为走了过来。
一手提着头发,一手将拳头塞进他的眼窝里。
厕所里的混战很快引起了注意,老师急匆匆地赶过来,他穿着道貌岸然的衬衫,肥厚的嘴唇颤抖着,指着逄为大骂:“逄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早说过你这样的败类在我的班里就是拖后腿的东西!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逄为有些耳鸣。
他几乎听不清,也不记得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在走出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拖着行尸走肉的身体缓缓移动着,听觉在慢慢恢复——他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了。
“终昌他们因为竺月跟逄为打架了?”
“终昌喜欢竺月!”
“你才知道吗?可是竺月喜欢逄为啊!平平无奇的逄为啊……”
“他们打完了吗?我想去看,他们会为了争抢竺月撕着头发骂对方是勾引竺月的婊子吗?好刺激啊,我好想看!”
“你疯了吧,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哪有男的会骂对方是婊子。”
“他们都已经是情敌了,关系差到这个地步,也不会骂吗?”
“喂,你真是,跟你讲不通,你见过的男生太少了,男生诶,可是很团结的哦,你多谈点恋爱长长见识咯。”
逄为表情变得疑惑。
他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有人说:“终昌准备向竺月表白了,下周一。”
恶心。
他简直想大吐特吐一场!这样恶心的两个人,终于要这么苟合在一起了吗?
逄为真的很讨厌竺月。
他发誓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样厌烦的女人。她好像不要脸皮一样的,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他,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他: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紧接着,还会昭告天下——穿着她花枝招展的漂亮裙子,顶着那样明艳的漂亮脸蛋,仿佛一只难得驻足的花蝴蝶——她得意洋洋地把不起眼的逄为拉到人群中,宣布:我喜欢他,我要追他。
呵,可笑至极,哗众取宠的小丑!
但这竟然也并不是最让人惊叹的。
竺月竟然从第二天起,又开始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跟各种不同的男生混在一起。
哈,他就说,她就是为了哗众取宠才搞那么一出,甚至有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变成和她一样哗众取宠的小丑,就搞了那么一处幼稚无聊的戏码。恶毒至极的女人。
她总是暧昧地对他们笑,跟他们聊着各种只有男生才会感兴趣的话题,把男生们都哄得心花怒放。这下根本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了啊,难道会有人能拒绝竺月吗?
她太张扬了。
简直……就是一个放荡的婊子啊。
难道会有人能拒绝竺月吗?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竺月这种人呢。
逄为一直向前走,遇见了竺月。
她靠墙站着,一看到他就朝他走了过来,袖口和裙边勾起清香,流连进了逄为的鼻腔。逄为厌恶这个味道,一如他厌恶竺月。
但他还是朝着竺月走去了——其实他只是再往前走而已,他没有停下的必要,难道不是吗?他停下了不是才更奇怪吗?
楼道里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停下,竺月笑着对他说:“嗨,逄为。”
逄为厌恶地看着她。
“又打架了吗?”竺月追在他身后问。
她的裙边总是在晃动。
得不到回应,竺月也不恼,她只说:“逄为,不要因为我打架。”
逄为简直要嘲笑出声。
他回头看竺月,正想要嘲讽她什么,却一不小心看到了竺月领口下的一道青紫。
他用手指拨开竺月领口的衣料,接连几道类似于鞭打造成的痕迹出现在他视线里。
竺月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急。”
逄为在其中一道最黑青的痕迹上蹭了蹭,他一咬牙,狠狠地摁了上去,恨不得将拇指就这样塞进她身体里,狠狠地——摁着她,直到她发出窒息一般痛苦的求救。
“救救我,逄为。”
逄为实在厌恶竺月,看到竺月身上出现奇怪的伤痕,他也并不感到奇怪——这可是竺月啊,她这样的放荡,她身上出现什么样的痕迹自己会奇怪呢?答案是没有。
她身上出现什么,他都见得不足为奇了。
烟头烫的疤痕,皮鞭抽打的伤痕,撞击造成的青一块紫一块。
他总是在心里冷笑着,想着,这个婊子,真是好像一个性工作者啊。
他决定要跟踪竺月,看看还有多么精彩的好戏可以享受。
竺月是单亲家庭,听说她妈妈在十年前就抛弃了她。她就只有父亲了。
除此之外,竺月的社交圈竟然是出奇的简单,除了那个爱搭话的米琼,其他人和她的交流都仅限于在学校里了。
傍晚下起了暴雨,狂风大作。
竺月的伞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雨水和风接连冲击着,像是要夹爆她漂亮的脑袋那样疯狂地变形着。
暴雨天实在很适合跟踪,粗心大意的竺月根本不会发现他。
道路两旁的路灯显得十分多余,无甚大用地打在柏油路上,将地上颗颗粒粒的雨水照得莹莹亮亮,仿佛多么值钱似的。但只要逄为走得快一些,目光移动地快一些,这些莹亮的点就会变成一根根白色的针,密密麻麻地朝着某一个中心扎刺而去。
逄为只是跟着她。
这条路有无限长,因为这该死的,让人寸步难行的暴风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临近竺月家的时候,竺月的父亲出现了。
她父亲拿走了她变形碍事的伞,父女二人一起在暴雨中冲刷着,她父亲笑着,指了指竺月的裙子,似乎是在提醒她湿掉裙子会贴在腿上,叫她遮掩一下。
但竺月显然是不为所动。
她就是这样的毫无廉耻的人吧。
今天有她父亲在,真是太好了。
逄为很开心,很激动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