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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章 ...
‘哥哥,你会怪我胆小吗?’
钟屹突然想起钟婞曾在他的遗像前问出的问题。他想,他当然不会怪囡囡,囡囡不是胆小鬼。囡囡比谁都勇敢。
胆小鬼是他。
寺庙佛音悠扬,他虚跪在钟婞旁边,却没有求神拜佛的意思。他盯着妹妹严肃的脸,猜测她会许什么愿。
从前他们逢年过节都要来这拜一拜,小时候的钟婞每次拜完都会迫不及待和他说刚刚和佛祖菩萨求了什么,握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下台阶。他一边听她讲,一边要用力抓着她防止她踩空跌下去。
钟婞和她的朋友很快出了大殿,钟屹看到她们去取了平安绳,记起钟婞手上那根五色绳好像戴了好多年了,都褪成了黯淡的颜色。
寺庙每一年的平安绳不一定是一模一样的,就比如今年是红色的编织绳,细细一条。钟屹给少年时体弱多病的钟婞求的那一年,恰有一位名望极高、称是活佛转世的阿阇黎来到此地,他费了许多心思,才得来一根阿阇黎亲自开光的平安绳。
不过钟屹成了鬼,也没有条件再去求一根了。他便趁没有人注意抽了一根藏在手心,朝大殿的方向拜了拜,然而回去的路上迟疑不定。
直到钟婞晚上入睡,他坐在床边,托起她的手臂,仍然无法下定决心,即使他已经在钟婞午睡时弄断了那根旧的平安绳。
如果戴上,钟婞必然会发觉异常。
可是……
钟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红绳绑了上去,很轻很轻地吻在妹妹的手腕。
“平平安安,囡囡。”他小声地说,低得近乎耳语。
眼眶涌出冰冷的水流,他惊了一惊,赶紧直起身,但还是有一滴血落在钟婞的手掌。
他到底是希望她发现,还是一辈子也不要察觉?钟屹如临大敌地擦掉那滴血,苦涩地想,其实他分不清了。
然而第二天他不明所以跟着钟婞去了医院,抬头一看是精神科时,他心头一震,由衷地后悔起前一天做的决定。
果然死了的人就应该好好长眠,不该随便诈尸。他焦急万分,仗着没人看得见在钟婞周围踱来踱去,听到钟婞被叫到号后更是紧张不已。
该怎么让钟婞知道她没有得精神病,而是见了鬼——
且不说他就是那个“见”的鬼,这样听着多少有点病的话怎么说得出口……但是药绝对不可以乱吃啊!钟屹痛苦地想。
不等他想好,钟婞就在桌前坐下了,他暂且压下了纷乱的想法,聚精会神听起医生的问话。
“叫什么名字?”
“钟婞。”
“有没有既往病史?”
“之前得了PGD。”
PGD,延长哀伤障碍,多发于亲人离世的人群。
钟屹听说过这个病症,他只知道这么多,但这足以让他的心脏沉入谷底。
他忽然对继续在这里待着产生了一丝畏怯,不敢再听钟婞接下来的话语。
分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钟屹依然感到无地自容。他曾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妹妹,却没想过这个“任何人”里可能不包括他,这让他的信誓旦旦活像个笑话。
他想,钟婞是应该怨他、恨他,唯独不要一直挂念他,一直放不下。
钟屹从未如此刻这般殷切期望着钟婞可以忘记他。如果他让钟婞伤心,那么他就不该存在于钟婞的脑海。
“……可这世上没有鬼啊。”钟婞轻声说道。她凝视着桌面,冷淡平静的神色像蒙上一层忧郁的纱。
钟屹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扩大的空洞瞳仁攒起沉甸甸的哀色,近乎垂泪。
她叹了口气,牵起嘴角,露出个极微小的意味不明的笑:“我就想,大概是我出了幻觉,可能是病复发了吧。”
他不能分辨出钟婞的笑容是什么含义,也无力分辨清。
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
午夜时分,宁静得一丁点响动都像放大到白天时的几倍。
客厅红木柜前,几个药瓶凭空悬浮,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拧开瓶盖,将里面的药片倒出、替换。
细微的哗啦声断断续续,怕惊扰到睡梦中的人似的小心翼翼,好半晌,药瓶才慢慢飘回拉开的抽屉。一声闷响,抽屉合上了。
貌似一切都恢复常态。
太阳从地平线攀上天空,钟婞照常起床、洗漱、吃早餐、吃药,然后开启新的一天。
钟屹没有再做什么,他就静静地待在钟婞身边,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幽灵。
能看着她就足够了,他不能奢求太多。他对自己说,囡囡今年堪堪十九岁,有大好的人生路要走,不应该被过去绊住脚,不应该为过去停留。
谁能想到一只鬼向上天祈祷,求的竟然是在世的亲人忘掉他。
时钟的指针一圈圈转,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钟婞似乎真的放下了,她不再彻夜难眠,终日无精打采,状态越来越好。她变得兴致勃勃,脸上轻松愉快的表情多了许多。
事情朝着先前希望的那般发展,钟屹却陷入了黯淡的失落,与欣慰交织、共舞,搅乱心湖。他没办法彻底压抑这种微妙复杂的情绪发酵,只好竭力克制住不理智的冲动,一如既往沉默地注视着钟婞。
或许他会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陪伴他的妹妹,直到她死亡,或是他消失。
钟屹渐渐接受了现实。不过现实好像并没有让他轻易接受的打算。
在见到郑慧旻上门拜访,钟婞表现出不寻常的高昂情绪后,一种不可言说的预感在心底弥漫。钟屹下意识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站在客厅的另一端遥遥望着她大笑出声。
纤长的手指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升腾的烟雾因为主人笑得发颤的身体变得凌乱。最后在香炉外壁摁灭的烟头被随手丢进垃圾桶,钟婞苍白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朦胧勾勒出她微勾的嘴角,竟叫作为鬼魂的钟屹错觉自己也闻到了香火和香烟混合的气味。
“我是不是没有说过呢,你也没有吃过,”钟婞的声音像投进毫无波澜的湖面的石子,把钟屹强行从恍惚中剥出。她撑着抽屉,微微弯下腰点了点里边挨挨挤挤的药瓶,“你不知道这个牌子的维生素,是咸的吗?”
她的声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语,说的话也有些无厘头,但钟屹很快就明白——事实上他宁愿他没听懂——她是在对他说话。
更可悲的是,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
钟屹陡然开始恨人类没有多长几个脑子,以至于他这一刻惊讶到大脑宕机,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哪怕他清楚钟婞看不见他,他还是下意识躲到了钟婞视线的盲区。
她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数不清的疑惑在同一时间生成,霎时挤满他的大脑,争先恐后往喉咙冲去。而唇舌违背意志紧闭,上了锁一般不敢泄露半分声音。
此时此刻的他只能做成缩头乌龟。
时至今日,钟屹仍旧在犹豫。但从这一天起,钟婞做足了心理准备,摩拳擦掌,千方百计要逼他现身。
钟屹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单看她的表情便心知肚明,她对她的目的势在必得。
……他总是拿钟婞没办法的。钟屹紧紧搂着钟婞的腰,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把她锁在自己怀里时,无可奈何地想到。
他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不存在的心脏快跳进嗓子眼里。即便后知后觉钟婞大概率是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以逼他出现,他也难以消解刚刚看到钟婞冲向阳台就要往外翻的恐惧。
如果他没有反应过来,或者他根本不存在,囡囡是不是就……
这个念头像毒蛇猛然张开的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刺穿了他。
他怕极了,同时不可抑制地燃起怒火。他气钟婞不爱惜自己,竟然拿自己的命作赌注。
“滚开!”钟婞在他臂弯里挣扎着,激烈的语气毫无保留地表述她的愤怒,“放开我——钟屹你给我滚、滚!你不是不想出来吗?还管我做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肯见我,不就是想让我也变成鬼!我死了你就——”
钟屹一把捂住她的嘴,怒火倏地熄灭了,斥责的话语还未组织完毕就被愧疚绞碎。
终究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死,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类的生命怎么会脆弱呢?他当年就没有想过他会死去。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怀里的人渐渐停下了挣扎,不一会儿,一滴水沾湿了他捂住钟婞的手。
那是钟婞的眼泪,冰凉的、易碎的,却好似硫酸一样让他猛然抽身。
为什么不忘记他呢?她还有无限的未来。
他难过地想,是不是他就应该狠狠心离开,待在钟婞身边,他怎能不为她心软。
“钟屹,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不,不是。
“钟屹……”
“哥哥。”
她泪如雨下,湿漉漉的脸上却不全是令人心碎的哀伤,五味杂陈,翘起的嘴角无端泄露出几分怨忿。
钟屹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一步。理智和感情拉扯不休,自古以来人鬼殊途,结局能得几个好,他是万幸中的万幸能以这样的方式陪着钟婞,他应该知足。
可是这五年他和妹妹明明近在咫尺,却更似远隔天涯,这般情状多么可怜,多么煎熬,越发衬得此刻的久别重逢这样难能可贵——但是为什么他熟悉到融入骨血的面孔此刻渗透出陌生的情愫。
不该如此。
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不该有“陌生”这个词出现在形容他们人生的词典。
于是无由来生出的惶惶让他抛下踌躇,推动着他向前、向前。
听从莫须有的指令来到他的妹妹身边。
钟屹不知不觉间显出了实体,俯身揩去钟婞满面的潮湿,谁料下一刻一耳光恶狠狠地冲他面上扇来。钟婞没有留情半分,他被这力道掴得偏过脸去,手掌先理智一步将妹妹因为用力过度而发抖的手握住,摩挲掌中冰冷的手指轻轻安抚。
咬紧的齿关,通红的双眼,汹涌的泪水。眼中倒映出一张咬牙切齿的脸,情绪是扑面而来的浓烈。
他蓦然惊觉,原来是怨比恋深,恨比爱浓。
实则不然。
哥视角好难写,感觉干巴巴的(闭目)好在后面手感回来了哼哼,终于写到这了好爽好爽^^
哥视角就到这了,后面写点尾声家产的人生切片就要告一段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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