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闲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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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之悠哉悠哉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慢慢的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杯放到另一个桌边，也没有抬头看苏屿。
“恩公觉得，我应当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问他？
苏屿再度上下打量着这个雪域妖王，可他面色已经平淡的就好像刚才苏屿说的是“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家常了。但是他本人在外面流传的言论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苏屿不得不提起心来戒备一下。
不过，既然担当得起一方妖王这种职责，那么它也应当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举动去害一个人，更何况害得还是苏屿这种在天廷里被困了三百年的没用小神。
他道：“这话问我可就不好办了呢，我只是一普通小神，怎么会知堂堂雪域妖王的真名呢？”
“那恩公，你且记好。”
“我叫唯舟。”
他说这话时苏屿正在试茶叶里的毒，确定无异后听到他的名字稍稍顿了一下。
唯舟，唯舟。
他就说天廷为什么要叫雪域妖王为唯嘛，果然是有原因的。
“嗯，不过妖王大人，我真的很好奇，不是传言你从来不在凡间出现的吗，为何三番几次遇上我这个非人？”
等了好久也没见唯舟有什么回应，恍若没听到他的问题一般稳如泰山，苏屿尴尬的笑笑：“好吧也许是巧合，应当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唯舟却问道：“喜欢吗？”
苏屿愣：“什么？”
他好像听到唯舟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又也许没有，于是他开口解释：“蓝花楹，我先前……看恩公很喜欢的样子。”
苏屿想了想，如果抛开这花是雪域妖王身份象征的话，他倒是挺喜欢的。
“怎么了？”
“无事。”他摇头，“恩公若是喜欢便好。”
自从确定了唯舟雪域妖王的身份，他每一声恩公都叫的苏屿心惊肉跳的，他从来就无福消受别人对他有或多或少的恩情，总怕自己承受不起。
更何况，他和对面的人是如何的实力悬殊，听着他叫恩公，心里更是发毛。
“咳，妖王大人，能不能不要再叫恩公了？”苏屿看着唯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谁料唯舟却微微皱了眉，似有些不大高兴地道：“我认为还是不之好听些。”
苏屿：“……”
现在是改掉你的叫法而不是我的啊!更何况在你老人家的地盘上我也不敢对你不敬啊，既然都知道不之是假名了还有什么好叫的，当然是妖王大人更能抱大腿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妖王大人你这么叫我真的更加承担不起了……”
“你即是恩公，又怎可叫我大人，这不就是乱了辈分吗？”
苏屿：“……”
逻辑鬼才雪域妖王。
看来他是咬定了这个称呼了。
苏屿仍是不死心的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他稍稍凑近了一点，道：“难道这种称呼不会折损了你的名声吗？”
“不会。”唯舟一副拒绝听一切话的表情，“你在我这儿，是永远的恩公。”
永远的，恩公吗？
先前听孝愿如临大敌一般的和苏屿讲述关于这位雪域妖王的事迹，他还以为这妖王是一十分高冷孤僻的性情，没有料到竟是这般……固执。
“我知恩公今日刚来琼芳，不如就在这住下可好？”
苏屿怎么也想不出唯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他婉拒道：“还是不了吧，我不大习惯。”
“是不大习惯这里的环境，还是不大习惯相信别人呢”
唯舟这话说的很轻很轻，与其说是讲给苏屿听的，倒不如说他是在低声自言自语。
苏屿假笑，道：“并非如此。”
唯舟又道：“但我仍旧放心不下，恩公你也知，今日呈镜遇险，我险些没有救上他。”
苏屿反问：“这我也很好奇，在雪域妖王的领辖下的地域，怎么会有妖胆敢动你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苏屿见唯舟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道：“告诉恩公也无妨，有几个杂碎小妖不认主，近期造反频繁了些。”
看他神色，这回答似乎不假。不过别人家领地上的事情，苏屿也没什么必要去插上一脚，了解一下就好。
“所以恩公还是留在这安全些。”
难道不是留在这里更危险一些吗，那些小妖是要造反，不服的就是你这个雪域妖王啊。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呈镜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先生，苏公子，吃饭了。”
苏屿看看唯舟，没有动作，他想着是不是要回门外的人一句话，不然显得不太礼貌，可是唯舟这个主人坐的倒还是依旧没什么反响，又让苏屿有点犹豫。
“已经走了，恩公，下楼吧。”
苏屿：“……”
他的手上还拿着唯舟给他的蓝花楹，便把它收入了百宝囊中。苏屿的百宝囊是个空有个名号的宝物，虽然可以承装天下万物，但是苏屿根本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神器，所以他的百宝囊中装的永远都只有药材、药丸和其他救命之法。刚刚装进去的蓝花楹，是百宝囊中的稀奇物。
苏屿跟在唯舟后面走下楼，虽然对于唯舟的举止有些疑惑，但是先顺着这般疑惑分析一下。仔细想想也知道苏屿对于呈镜有恩这事儿是个借口，他顺水推舟理了半天也没个思路。
不过一方妖王若是对苏屿心怀不轨，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现在既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苏屿借机抱一抱大腿也未尝不可。
先前在始安，所有的妖都听从蟒妖的调遣欲冲出始安城，而现在在雪域高原，听唯舟刚刚轻描淡写一句话，这里的妖群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往最坏的打算去想，也许妖界躁动发生在各地，天下欲要大乱。而天廷中的那些神君会不会管，说实话，苏屿不知道，也对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好感。
稍微留个心眼就好了，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嗯，好吧，唯舟。”
苏屿同唯舟隔了一段距离，他这话说的又轻，应当是没有听见的。
呈镜的厨艺当真是没话说，菜色虽清淡，却意外的合苏屿的胃口，他在餐毕后连声夸赞，呈镜看上去却是很谦虚，只道是先生教的好。
呈镜的先生，先前便说过，是唯舟不错了。
自从坚定了要抱唯舟大腿的心之后，苏屿就放松了不少，他转头，含笑道：“你是怎么碰上呈镜的？”
唯舟回答的很是随意：“腊祭的时候捡到的。”
捡到的？
腊祭是一个在各界都非常重要的一件盛世，每逢腊月，各地的人、仙、以及到了五百神龄的神都要成群结伴集体出动，平民贵族打猎普通动物，仙门世家抓获妖兽，神君下凡捕捉灵禽。一般许多的珍稀灵种都会在腊祭这段时间出现，若是有人能擒到，便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妖鬼也会参与腊祭，但是出名程度远远不如以上，甚至还要被其他人追杀。
苏屿想到，自己是来过高原雪域的，也是为了一场腊祭而来。
也许是见苏屿有些惊讶的表情，唯舟笑道：“他一个人被丢下，无处可去，我就捡回来了，做饭不错。”
苏屿点头。
虽然说的很随意，但是苏屿看的还是很清楚，毕竟在呈镜出事时他面上的担忧真真切切，呈镜看似对唯舟很害怕，却不是人妖有别的那种害怕，想来，大概是因为唯舟平日里对呈镜的管教眼里吧。
说来倒是有些不大相信，一方妖王，居然养着一个人类的孩子，还如此心细。
外面大街上突然有骚动，很快便有一个小妖匆匆进来，看了唯舟一眼，面色很是焦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说。”
“芝华楼被烧了。”
苏屿回忆了一下，他们下午似乎是走过芝华楼的，歌舞升平，虽然在琼芳里算不上是最热闹一处地方，但是若是放在凡间，肯定是人满为患的青楼。
“灭了？”
“灭了，一发现烧起来就灭了，但是还是烧了不少。”
那小妖说着，眼神时不时在苏屿身上扫过，似乎是在好奇地猜测他的身份。
“谁？”
小妖顿了顿，很快就接上话：“才刚刚抓住就跑了，还是那些不要命的杂种。”
然后，小妖抬头看看唯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当家的，还是像先前那样处理吗？”
唯舟淡淡应一声：“嗯。”
小妖不大死心，又道：“我们已经做好准备端了他老巢了，为何当家的总要放任他在琼芳里为所欲为？”
唯舟看了他一眼，小妖马上就闭了嘴。
“赏完就滚。”
小妖点点头，逃也似的出去了。
苏屿坐在一边听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是因为有妖群常在琼芳里闹事，但是唯舟却总是不做反应，让一群小妖有气没处撒。
唯舟却看他，笑意盈盈，道：“恩公可是疑惑我为何不收拾他们？”
“也许……你有自己的想法吧。”
“恩公应当知道，猫捉耗子吧。”唯舟刚刚正打算带苏屿回到短松馆，方才被小妖打断了一下，现在正继续往上走。
“嗯？”
“这自然么……便是要好好玩一番，玩完了，就吃掉。”
又回到短松馆，苏屿的心境倒是有些不大相同了，唯舟没有坐下，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对苏屿解释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虽然不大明白，但苏屿还是一笑而过。
“我有个东西想给恩公，劳烦稍微等等。”如此说着，唯舟便出了短松馆。
苏屿走到窗前，晚上的琼芳也很热闹，不如说妖怪闹起来比凡间的人还要更甚一些，勾栏赌坊，酒馆铺子，无不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妖在娱乐，夜空中甚至还能远远的看见几朵绽开的烟花。
世间传言，雪域有一妖城，群妖屠戮苍生，阴气沉沉，是绝望之地。
到底还是对妖的偏见太多了。
不多时，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唯舟已经走到了他的后面，苏屿回头，他的手中抓着一个类似于小小的布包一样的东西。
唯舟似乎有些忐忑，他把布包递到苏屿手中。
苏屿犹犹豫豫地接过布包，还未查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就瞪大了眼睛。
布包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傲立枝头，贵而不俗，雅而不酸，一针一线都绣到了苏屿心头，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勇气打开看看布包里面有什么。
察觉苏屿的反应，唯舟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是更加紧张了，但面上只微微皱着眉，无言。
苏屿打开布包，神色微变。
他抬头，问唯舟，语气冰冷。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