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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甚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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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乱这东西，苏屿是听过的。
这个倒不是孝愿告诉他的。
雪域妖王，常以蓝花楹摄魂取命而闻名，然，天下人多有不知，其有一弩，唤云山乱，更甚之。
云山乱一出，必血流成河。
语出《妖鬼异闻志》，是天廷人间研究妖魔鬼怪的公认教科书，作者不详，出处亦不详。
和雪域妖王齐名的，除了蓝花楹，便是这唤为云山乱的弩，不过唯舟不大常用云山乱，非非常时刻绝不出手，因此极少有人知道。
就连这本类似教科书的书籍里，也仅仅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而已。
当然，书里还有一句“效用如何，自用可知”，这基本上是介绍每一种兵器都会提到的一句话，与废话无异。
想到这，苏屿就放不下心。
唯舟已经来了。
他现在身处一片林子里，使移行法的时候完全还没想好要去哪里，自己的神力也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法术只是把他暂时带离了那地方，却离的并不远。
这林子里黑黝黝的一片，却到处都是诡异的妖气，偶尔还能看见前面有影子闪过，应当是有妖守在这里，稍微一动就会打草惊蛇。
在还不清楚对方的数量和实力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好不容易出来了又给抓回去。
方才那一次移行烧了他不少的神力，找了一颗看起来很大的树靠下，打算自我休整一番。
这片林子不是普通的林子，精怪颇多，苏屿已经不小心踩到好几个花精了。这些花精脾气都不大好，被踩了一脚就要破口大骂，还要找上自己的小姐妹一起骂，骂的苏屿落荒而逃，但至少确定了几件事。
这片林子虽然在妖主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林中的花精树精之类的并不是妖主的附属，也就是不听他的话。
于是他试图和他旁边的小草沟通。
“嘿，嘿，兄弟？”
似乎是搅了那草精的清梦，他看上去很不高兴，对苏屿的态度爱答不理，语气也不大好：“做甚？”
“打扰到你了吗？抱歉抱歉，我就是想同你打听一下，这地的主人是哪位？”
草精似乎是对苏屿的这个问题十分嗤之以鼻，他轻蔑一笑，道：“还能是哪个？那头蠢驴呗。”
苏屿一拍脑袋，果然神力不够，移行法还没有把他送出这方妖域的地界，他又问：“那……他叫何名？”
草精道：“名商胤。”
苏屿疑惑：“何商何胤？”
草精语气里的不屑更加明显了，一方妖怪格外讨厌自家妖王的，苏屿倒还真是没有见过，草精道：“玩弄字眼罢了，商音同上苍，这蠢驴总想着自己才是藏安雪域的上苍注定天选之子，想造反想了三百年了。”
苏屿知道当一个精修炼成妖之后，可以为自己择定一个名字，如商胤，也如唯舟。
但是，原来妖中也有如此自傲自恋之人，认为自己是天定之人，必会接过一统藏安的大任，也的确是让人可笑，因此也由不得他自己境内的精怪都看不起他了。
成王败寇，实力决定，古往今来只如此。
如妖，亦如神。
苏屿决定离开这片林子，再尽量用非神力的方法离开藏安。
刚一抬脚，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是那种寒风吹过的冷，而是那种浸透骨头的，仿佛一块冰顺着你的血液慢慢流过全身，到最后滑进心脏里，直到五脏六腑只剩下了一种感觉。这又并非是一种彻骨的寒，只是会不自觉的感到恐慌，甚至……终归于绝望。
妖群有了动静。
不是什么很大的动静，更像是一种见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生物，内心深深的恐惧，但又强力支撑自己的动静，寂静的林子里，似乎还能听见缓缓拉开弓的声音。
苏屿屏住了呼吸，有意隐去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控制气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苏屿先前有单独练习过很多遍，但是都不大理想，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试一试。
这寒气噬骨，若不躲开，怕是危险难以承受。
苏屿屏息凝神，拼命压抑自己身上的气息。
他已经无暇去听旁边的花精草精瑟瑟发抖的议论来者是何人，它们相互报团蜷缩在一块儿，方才还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登时就腾出来好几块空白的地域。
那阵寒意越来越近了。
奇怪的是那些本来应当是做抵抗用的妖群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再发出来，一阵寒风扫过这片林子，扫到苏屿屏息的身体上，带着冰凉的威慑，只是稍微感受到便是浑身发抖，再无力抵抗。
也许是苏屿死马当活马医真的起到了一些效果，那阵寒风只是经过了他的身边，并没有怎么伤到他，就这么吹过了这片林子。
那寒风里，夹杂着无可遏制的怒意和强大到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妖气。
一种苏屿曾见过最可怕的，足以有毁天灭地之心的怒意，如一把利剑与寒风相合，似乎只要稍微有一点反抗之意，就会被利刃划伤。
甚至，还有微不可查的杀意。
无论来着是谁，有多少人，带着这样的寒意，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苏屿不想得罪，也绝对得罪不起。
那阵寒风过境，林子里的气温足足降低了十几度，现在正是夜间，气温本来就低，如此一静下来，便更是感觉冷气袭人。
他悄悄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不远处有一块蓝色的物体，闪着光，在幽暗的林子里很是显眼。再三确认了四周没有其他人，苏屿走向前去，发现那个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东西，是一座冰雕。
巨大的冰块，里面包着一只妖。
一只方才还活生生的，拉弓准备放箭的妖。
他应该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动作，就如此把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
苏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又想起了玉轮山仙洞里的那些玉石，玉石底下也是人，如同现在这冰雕底下也同是妖一般。
在走到一个冰雕附近之后，才发觉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冰雕，动作整齐划一，俨然就是刚刚准备有所动作，就被整个身体都冻成了冰。
不得不让人感慨，这是如何强大的妖力。以及方才的妖气，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苏屿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呐喊。
苏屿穿过林子打算往前一探究竟，这林子其实说不上大，但是树木都长的很密集，且都是些枝叶遮天的大树，牢牢地盖住了整片林子，月亮透下来的光微乎其微，只能恍惚地照亮向前走的路。
苏屿握紧了手中的霜降，如果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九针第一时间就会飞出去。
有些困难地穿过这片林子，仍是可以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苏屿停下脚步，检查了一下自己残余的神力。
相比刚才而言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现在贸然使用移行法是非常冲动的举动，而且由于苏屿学艺不精，移行法是可以瞬间把他带走，但是会把他带到哪里去，就不得而知了。
思量许久后，他决定赌一把。
一阵神烟消散，苏屿消失在了这片林子里。
“大大大大大人，雪域妖王他，他单枪匹马地过来了，我们拦在外围的妖都给杀光了。”
商胤坐在主座上，闻言眯了眯眼睛，眸中带着危险的光，森冷道：“你说什么？”
小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方面惹这位妖主不高兴了，可是看他眼神可怕，哆哆嗦嗦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拦在外围的妖都都都死了。”
商胤怒了，一巴掌拍到小妖的脑袋上，那小妖登时就被拍出去好远，他的语气阴森又带着怒气：“刚才的第一句，你说什么？”
小妖仔细一回想，终于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望着商胤怒火冲天的脸，只能连声喊道：“大人饶命啊……我错了……”
“滚。”商胤别过脸不去看他，“须得我说多少遍，藏安雪域，只有我一个妖王。”
“是是是。”
苏屿扶额表示无奈。
他的运气真是太烂了，抵上性命的堵了一把，结果全盘皆输，移行法又把他送回来了。
此刻，他是真的有点绝望。
苍天跟他是什么仇什么怨，他发誓，以后法术要是没有练精，肯定不会再随便使用了，尤其是移行法这一类的。
一般神君使用移行法，只要在使用时默念想要去的地方就行了。纸符会根据你的神力把你投到相应的地点，神力若是充沛，则会到达的准确无误，稍微差一点，也只是稍微徒步一段距离便好了。怎么用到了苏屿的身上，一好好的神术居然失灵成这个鬼样子。
又是一阵寒气袭来。
变故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突然之间，所处的寝殿一半墙面上都布满了冰花。
冰凉的，透明的，晶莹的冰花，而且越来越多，一路向主座的方位蔓延而去。
苏屿的呼吸都乱了，方才突然被移行回到这里，他第一时间就是往主座后面躲，还好之前这殿里也算的上是兵荒马乱，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现。
商胤抬起右臂，一道火光亮起，在空中分散成几道相同的火光在墙面上拂去，一路往对面而烧，刚刚还布满了冰花的墙壁上登时升起一片沸腾的水汽。
但是那片火花只占据了片刻的上风，一时间殿中飘起一阵蓝色的烟雾，千万朵蓝花楹飞舞而来，主座对面的半座寝殿全都冻成了冰块，连包括着这座堡垒。更是悄无声息的，冰块碎了，反而化作漫天的蓝花楹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蓝色的烟雾。
那主座原先正对着的是一副壁画，这下直接绵延望向遥不可及的高原阔景。
这座堡垒，被冰过的地方就这么凭空消失，像是被蛮力硬生生地扯掉了一半。
商胤站了起来，不远处，一个藏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带着极浓的杀气，就这么一步步的走来，一缕蓝色的轻烟从他的身前一路飘到眼前。
每走一步，心脏就好像要滞停一拍。
直到那人走到这殿上，眼底的寒意如千年的深潭，流露出冷峻的杀气。唯舟肤色本就如凝脂般白皙，现在遭周围寒光一照而显得更甚。虽然在那阵毛骨悚然的寒气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意，可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他看了商胤一眼，眼神中平添了几分恶寒与戾气，那是一种只看一下，便会生不如死的杀意。
最终，缓缓开口，冷然道：“人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