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血月篇：这就成亲了？ ...
-
清风拂面，追月姑娘休息的地方没有窗户，风只是来客，透着虚实的影子，不请自来。
“你想让我这个穷鬼出钱给你修亭？”言梦曦很小气的抱怀，警惕道：“我可是二白居士。”
“若修好惹旁人游玩，反而惹我清净，命数未必增加。”追月姑娘叹息：“都是天意，何必劳人辛苦，那亭子已成我的骨血，旁人不能动，立世千年，可我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
“追月也很好听，来到长安，听过传说，不管在哪里，都有忍不住遥望月亮的时候，我都会想追月的传说。”言梦曦只是第一次来，所谓的传说并未了解，信口胡诌：“浮名浮生，这些都不重要，看轻就好。”
“杂师先生既然来了，我的愿望，就拜托了。”追月姑娘将剑放回腰间，袖子里各飞出几尺布缠住言梦曦，言梦曦赶紧掏出怀里的书抵挡，发现怀里的是一本杂谈怪论，不是二两油。
“杂师的朋友刚刚毁了我一根柱子，那只可恨的小猫，你要赔给我。”追月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两个栩栩如生的陶土人，一青一白：“杂师以为，她二人若出面，他们可会活着？”
言梦曦只是一瞥，眼睛就再也离不开追月姑娘，惊讶的看向青白二陶人，眼睛都要瞪掉了。
“姑娘有此二宝，什么事做不到？”言梦曦妥协：“我手里有迷药，待我去弄晕他们，咱们好好聊聊你的愿望。”
“不会让杂师为难，你我同去。”追月带着被裹起来的言梦曦，两步就飞到亭前，言梦曦出手，一人一猫软绵绵的躺在地上。
“我特制的迷药，有软骨散，还有香灰，够他俩睡一觉了。”言梦曦打包票：“给你留一些，日后应急可用。”
“杂师急着献殷勤，是看上我了？”追月明知故问，故意把两个陶人放到怀里：“这功法复杂，我只做成了五个陶人，其他三个已经坏了，杂师用的东西我用起来也不顺手。”
“不如给我，做个朋友日后，好照应。”没打算问清来历，对于那对陶人，言梦曦志在必得。
作为杂师，梦里争斗，现世自保都是学问，而追月手里的不是普通陶人，而是裹着两颗桃核的青白仙，拿到手里就能带出两个实力不凡的武将，比二两油好用的多，但生性愚笨，只是陶土，没多余的感情，如果不慎伤人，自己则会先一步破碎。
杂师立的规矩，都是护着人的。言梦曦生性懒散，志不在手艺活，对这些器物只知道名称，得来失去都看机缘。
“看上她们，那多不合算，都是陶土，哪有奴家体贴。”追月说着手在两个陶人脸上按压，将她们的脸都做成自己的样子，赌气一样笑道：“杂师还真是寡情。”
“该说姑娘的心愿了。”言梦曦打断她：“等会儿就天亮了，良宵苦短，我还想回去睡觉。”
“我，想成亲。”追月很是任性的坐在亭子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石桌上，手里摆弄着不知何时横在四周的红绸缎，坐在四方围着的绸缎正中，她翘着腿：“姑娘做久了，就想嫁人，临了了，不想做姑娘。不答应，就不给你青白仙，不放你走，拼个死活倒犯不上，只是你那小兄弟沾了我的血，会不会死，怎么定夺，就看你的。”
言梦曦别无选择，青白仙倒是次要，司九此时泛白的嘴唇证明了追月所言非虚。
“我将他们抬走，太碍事了。”言梦曦积极的样子追月很满意，记得刚才红袖绕过的尺寸，她借着月光造了一袭红嫁衣，而她自己穿的本来就像新娘子，咬破手指给嘴上添些胭脂色，欣喜的笑自这一刻挂在她嘴边，透白的脸上被红布映光罩一层违和的红晕，四下燃起明烛，亭子的东西两方延伸出带着柱子和顶棚的简单走廊。
世界仿佛是明亮的红色。
言梦曦很快赶回，接过青白仙揣到怀里后利索的穿上嫁衣，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必委屈自己，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心上人，然后，叫我的名字。在这里等着我，你来掀我的盖头。”追月站到言梦曦面前，帮他整理衣领，手上拿着一块绣着鸳鸯的红纱，笑着拉起言梦曦的手：“替我盖上，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你就可以走了。你若想留，就到天亮。”
“乔箬。”言梦曦利落开口，追月也不含糊，笑着点头应下。
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红帘帷挡在四周，红绸缎自中间扯开迎风飘舞，风吹起帘上银铃，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
一个白衣女子在走廊的另一端弹琴，清雅的曲子不知是什么曲目，零零散散怀着心事，总之是好听的。
“我们只拜天地，对拜由你，高堂是不会有了。”追月站在走向月亮的那端走廊里轻声说：“走之前抱我，只一下，你就可以走了。”
追月像寻常女子一样小步走远，衣袂轻扬露出红色的布鞋，踩在地上的脚印还沾着血，她伤的不轻。向月亮行过跪拜礼后转过身，站起那一刻起，她是自月宫款款而来的谪仙，风吹落了她的红盖头，只插着一支木簪的，不算精致的妆容，正配她本打算藏起的凄凉神情，她就着月色与烛灯清冷的扯起嘴角，走到言梦曦身边时浅笑怡然，她看向远处的荒山，漆黑的月色下一片灰寂，歪曲的轮廓不优雅甚至可怖，却是她思慕了千年的河山。
言梦曦打量着身边的人，眉眼弯弯，双颊晕红微微颔首的样子，活像含春的少女。
“第一拜。”远处弹琴的白衣女子开口。
二人一起转身，对着明月，言梦曦难得的束着发，目光低沉，一脸认真，而追月脸上除了娇羞，更多的是虔诚。
“第二拜。”言梦曦开口，他转向追月，似乎打算把戏做足，等她从片刻失神里走出来，二人一起跪拜。
白衣女子起身为二人倒酒，似乎是为了让时间拖的更久，追月准备的酒杯很大，两杯酒足有半斤。
“娘子要灌醉我？”言梦曦打趣，看见追月红着脸，不依不饶，拿着杯子凑上前：“好酒量。”
同属异类，豪爽的二人喝酒倒也和睦，只是没被灌醉的言梦曦对拥抱一个山间野亭这件事多少有些尴尬，只好眯眼装醉，麻利的搂住追月，本打算利落收手，低头看她神情落寞，仿佛要哭出来，又多等了片刻。
片刻有多久？直到花白马来接他，他才轻声告辞。
白衣女跟在他身后，脚下踏烟，两步就消失在风里。
执念这东西，从最开始的定义就不分贵贱，看过无数离合悲欢，言梦曦坐在马上，难得没有心情哼几首小曲。
追月惆怅的望向月亮，伸手扯开碍事的帘帷，银铃落地，清晰的月亮照向她不缠绵也不美好的婚礼，一场幻梦，清醒会让虚假的温存消失的更快，历来都是如此。
直直的跪下，头发被风吹散，张牙舞爪的卖弄所剩不多的风情，她仰望清冷的月，独自一人完成了第三拜。
司九在书桌前无聊的翻着书，到现在还不肯与身边坐着的言梦曦说话，这厮刚刚给他下过药，他可记得。
言梦曦一脸讨好的喊了无数个“小祖宗”，最后认命的闭目养神，身上没有半点酒气。
屋外传来马蹄声，摇头晃脑的灰猫一头撞在紧闭的门上。
司九赶紧去开门。
“二两油，你没事吧？”司九用手戳着灰猫的脑袋，像是被酒淹过的猫打着晃，浑身酒气：“追月有没有为难你？”
“替我做事还有酒喝，开不开心？”言梦曦厚着脸皮，灰猫从马背上下来后基本不省人事，背上还绑着两个精致的陶人被言梦曦一把抢去把玩起来：“司九没中毒，只是受了寒。”
“老头子我刚刚替你去成亲了，和一个一千岁的老灵物，有没有良心？寻常喝花酒找女人怎么不见你带我。”灰猫生气道：“这种事以后再也不要找我。”
“我何时喝过花酒？别在我徒弟面前诽谤我，你这是被孤女伤了心？”言梦曦思考片刻，叹气：“这可是积德的好事，你看我每年都能遇上这样的好事，都落在你头上，可是你的福气，寻常杂师才舍不得这机会。”
“那你把乔箬找回来，我日日陪着。”醉猫摇摆着转向司九，似乎不打算再看言梦曦一眼，结果结结实实的撞在司九脚上：“她，回不来。”
“那女子真没看穿？”司九暂且不跟自己置气，虽然心里还骂着自己的没用，面上依旧很冷，学着灰猫叹气：“你们这是诓人。”
“只是不肯说破。”言梦曦扳着手指像是在数有多少类似的事，最后放弃道：“嫁给谁有什么关系？她们不会打破自己的梦。”
“对了师父，下午闲的时候，我把厢房收拾好了，今晚你搬过去。”司九抱着灰猫坐到书桌面前头也不抬，看样子还在生气。
言梦曦煞有介事的拍拍身上莫无须有的灰，看司九没反应，悄悄把青衣的陶人放到桌角上，他打算晚上研究看看，陶人能不能入梦，至于徒弟可以明早再哄，所以毫无疑问的点头同意了。
司九对此有些吃惊，也不表露，言梦曦回到房间没半柱香的时间就熄了灯，司九出屋绑好花白马，添了些饲料才回到屋里。
靠墙的枕头上有根很长的白色头发，司九习惯睡大床，喜欢抱枕头，他先是把那头发扔在地上，觉得不解气，又把枕头扔到脚下，被子上似乎是言梦曦的味道，一股类似兰花的清香，又好像是某种花木的木屑香，司九形容不来，但想到言梦曦就生气的睡不着。
司九气恼的坐在床上，多出来的一套被褥在言梦曦那里，他和灰猫对着被子干瞪眼。
“老夫不冷，老夫在哪儿都能睡。”二两油赶紧表明立场：“不嫌弃的话，老夫变成被子。”
司九还没表态，二两油就变成了一张华丽的锦被，与此同时，屋中一阵奇异的香蔓延开，与言梦曦的味道异曲同工，更为浓郁也更为醒神。
“这是什么味道？”司九戳戳二两油，认命道：“你还是变回来吧。”
“上古的檀香，与现在的不同，很正宗。”二两油变成一只灰鸟，红色的嘴在羽毛里蹭着，骄傲道：“我的藏品，喜欢的话燃一块，不做噩梦。”
“不了，用不习惯。”司九平躺在床上，睡意袭来，很快入眠。
二两油则穿过墙壁趁夜出行，直到天光破晓才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血月篇：这就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