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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血月篇:入梦不是每次都很顺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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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江湖这么大,杂师才几个人,忙不过来。”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盼着自己走,言梦曦原以为青白仙没感情,但看起来也不尽然:“青仙想白仙来,图什么?”
“白仙的琴弹起来稳心性,青仙剑术高超心性不稳,以前毁了三个陶人当底料才降住。”彼岸悄声道:“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这就是言梦曦和他的梦灵朋友,常人看起来要觉得奇怪也是正常,寻常人一样的交流看起来多少有些奇特。
“我倒知道一对青白仙,剪眸和星海,都是男子模样,一个毁了,另一个也就碎了。”言梦曦叹息道:“之后他们的主人也死了。”
“乔箬捏的青白仙自然厉害,你若能找回秋水和葳蕤,二两油比乔箬当时,也不差”一个声音幽幽飘来,比寻常女子的声音尖细,不知何处起,缭绕在人身造,久久散去。
“婪厌,别胡来,陷在梦境里我就死了。”言梦曦忽然急匆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带蒙住眼睛,他自小就讨厌除了母亲和姐妹之外的女人,就是因为她的梦灵。
“彼岸,你看她衣服穿好了没?”言梦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梦灵自小就是个衣衫不整的二八少女,媚眼如丝,偏偏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还没穿好的衣服。
总在人面前穿衣服的少女,这让还小的他很受冲击,女人都是这样的鬼怪?
穷游江湖,他自然没机会去证实,眼前整理好衣服的婪厌瞪了她一眼,翻着白眼注视着远处的碧落。
“睁开眼吧,小东西。”相比而言,婪厌不算个好梦灵,总爱整蛊人,自言梦曦出生就缠着他,惹得他噩梦连连还不知缘由。
言梦曦在得知白发有可能是发愁愁出来的时候还曾天真的认为,婪厌害他白头,而婪厌却是个陪过其他主人的老梦灵,本事很大,捏着他的小命,招惹不起。
“哪日被你害死,你就是下个夺梦灵。”所谓夺梦灵,就是夺去所有者的灵,反客为主的妖邪法子,被夺者身体不死,梦灵能换到现世,多被杂师察觉,很少有哪个能存活:“到时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不怕死。”婪厌一席银白的长衫拖在地上,看着言梦曦一脸我无畏的表情,不怕事大的挑着他的下巴:“顶着这张脸风流几日,我会怕你个死鬼?”
“我怕你了祖宗,快走快走,别碍事。”言梦曦下逐客令:“彼岸,以后少跟她玩,小心带坏你。”
“我能带白仙来,你能吗?”婪厌很高兴言梦曦吃瘪的表情,最后哈哈一笑:“我走了,别想我,这一觉,睡到天亮得做几个梦呢?”
声音绕梁,婪厌保持着优雅的姿容和动人的身材上百年,随便几个动作都是勾人的精良示范,彼岸一脸神往,一副自己长大要成婪厌那样,言梦曦一副受不了的样,青仙碧落眼睫动了动,转身消失在梦境中。
“她守梦如何?”言梦曦问道。
“比之我要好许多。”彼岸急匆匆的在前面带路,路过的白茫茫的大地在言梦曦出现后绽放起了小野花,似是春暖花开:“杂师的恩赐,我一定好好保管。”
言梦曦很大方的留下一把特殊的种子,转头就看见梦境里的村落和小院。
房间里,司九正燃着油灯挥墨作画,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像鸭蛋,没有五官,言梦曦还未看清,就看他懊恼着撕掉画。
“在画你。”彼岸笑眯眯的躲了起来。
画我?
言梦曦悄悄的靠近,桌上的铜镜映出他的容貌。
白发金眸,饶是他自己也多看了两眼——真是个妖邪。
想想只能给自己做点手脚,他对着司九打了个响指,这样司九眼里的他就是黑发黑眸,连睫毛都是黑色的普通人,出众的容貌他没舍得抹去,想了想,把自己变矮了一截。
与司九,正巧平视。
“师父,你怎么来了?”司九把画压到书下,门被推开,言梦曦走了进来。
“我来辞行,这几日多有得罪。”言梦曦站在一旁,说着正主这辈子也不会说的客套话。
“师父能不能带上我?”这话由司九说来多少有些意外:“自谷中出来我只想看看长安,可眼中所见非心中所想。”
“你看到了什么?又期待着什么?”言梦曦的问题让正主陷入沉思,自己好像还比不过梦中人:“看了几本书,就以为了解全部?人心如何险恶,你还看不懂。”
“可我有看的胆子,缩在世家或者等雁谷,这一辈子做井底之蛙,就配做你的徒弟吗?”司九站起身,不满的抬头看向言梦曦:“到头来你只是把我当成小孩玩弄,玩够了就走。”
“这都什么跟什么?”梦外的言梦曦有些头疼,八成是司九不想让他离开,怎么话赶话自己就成了负心汉了。
言梦曦这时不说话了,似乎默认司九的说法,虽说相遇到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言梦曦坑小少年的概率很大,但他收徒的心是诚的,觉得凄苦找个伴不是玩笑,只不过做得不够好,被人埋怨也就罢了,误解了初心怎么成?
言梦曦难得抓抓自己的黑头发,司九梦里的言梦曦的脸比司九本人还清晰吗,言梦曦不自觉的端详着自己的脸,心道一定把司九骗出去,然后找个合适时机出现在他面前。
白发的言梦曦自讨没趣,领着包袱骑马离开了,司九失落的躺在床上,模样委屈,就差哭出来了。
“彼岸,想办法把这里变成外面,随便哪条街。”言梦曦小声指挥,一个红色的小影子在窗户边的烛火里映出来,点点头继而消失。
是某个地段的某条街,没头没尾,更像一条路,没有分叉的延伸,路上没有行人,只有闭着门户的商铺,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和一些来不及收拾的水果小吃引起言梦曦的注意。
这是梦见行侠仗义了?
言梦曦发挥自己多年忽悠的优势,就势躺在地上假装受了内伤。
“小兄弟,没事吧?”背着寒修剑的小少年跑过来,个子高了,也瘦了,言梦曦一时未觉已经站起,发现自己比司九还要矮。
“受人一掌,不知骨头有没有断。”言梦曦赶紧弯腰捂着自己胸口,司九果然担心的凑过来。
“我带你去医馆。”司九背起言梦曦,背上的人乖巧的贴在他背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梦里的时间不分长短,医馆在街的一角,言梦曦之前明明没有见过,转眼却到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言梦曦带着些许期待问:“江湖这么大,真是缘分。”
司九一门心思将言梦曦带到医馆的二楼,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竹子图样袍子的人,白色的衣袍上青色的竹子,平金法画的山水图隐在其中,精致之处在于多种颜色混在一起的工艺复杂,对布料要求高,能做到简而奢,杂而不乱的人品味绝对不差,衣服与杵在那里的身影的冷淡气质融为一体,偏偏衣袂处有“墨”的字样很不相称。
“干爹,我又救了一个人。”司九把言梦曦放到医馆的窄床上兴奋的说:“快给他诊治,等下还要扫平流寇呢。”
“流寇?这是哪里?”言梦曦悄悄的问司九:“我被何人所伤?”
“我们在长安,帝都北移到天盟了。”司□□着言梦曦的样子小声说:“武林盟造反了。”
言梦曦先是看着为自己诊治的人那身半尺墨村的衣服发愣,又被这清新脱俗的梦逗得差点笑出声。
“北迁到赤峰岂不更好?有天水阻隔,百年无碍。”言梦曦思索,可能是因为等雁谷就在天盟的原因,这孩子想家了。
“少说话,伤得很重。”白袍子的人转头看着言梦曦,那人年纪有三十多了,精神状态不错,也可能更老,不苟言笑,看起来道貌岸然又凛若冰霜。
这人,就是对司九影响很深的干爹。
言梦曦没见过这张脸,他和等雁山的谷主也未曾见过面,墨家人的特点他也不知道,只能暗暗记下这人的脸。
小孩子的记性就是好,几条法令纹都清晰。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没个笑意,言梦曦只喜欢笑面人,觉得无聊就闭上了眼睛,过家家一样等待诊治。
突然一阵怪异的铃声,言梦曦警惕的睁开眼,鲜血滴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肚子上莫名多了伤口,被人开膛破肚了一般,刺痛让他不敢放松。
坏了坏了,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跳到一边再检查,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消失,就好像这墨干爹真的妙手回春一样。
“我小时候见过你,你陪我逛花灯,小梦。”司九拉起言梦曦的手,走到医馆一楼抓药:“这几年我长高了。”
“是,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头发就不重要吗?言梦曦碎碎念:“也不知是谁为了陪你把自己变小。”
“修身齐家,虽然我还没成家。”司九用力的捣药杵:“但我已经在平天下了,这天下我要平,那之后再成家。”
“成家有什么好?你还要再照顾一个人,亏死了。”言梦曦不肯闲着,跑到中药柜前面读药名,柜上没有一个错别字,看来这小鬼平常不少读书,药理多少是懂一些的。
“心甘情愿。”司九说着分好药:“前路凶险,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无门无派,不好沾光。”言梦曦摇摇头,抱着药跑路,连头都不肯回。
再不走也不知道这孩子会编个什么故事出来,若真来个周公梦蝶他并不害怕,就怕梦到几个人站到围剿中心挨揍之类的,越是少年越热血,他这骨头可金贵,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