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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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的气候总是阴晴不定的。
连着几日的大雨闹得人心神不宁，但一推开窗，看着窗外雨后的景色，嗅着雨后清新的混合着花草芬芳的气味，又觉着这雨天也颇有几分好处。
日里放晴，燕海云歪在碧纱橱里的榻上小憩，午后睡去，醒来已是黄昏时刻了，屋外残阳风景美如画，燕海云抬手撩了撩松绿色的纱帐，放声道：“几时了？”
外头纤云忙用翡翠盖碗斟了茶水进来，一面奉与燕海云，一面道：“酉时多了，老爷打发人传话来说，近日洛河南方传了涝灾，忙着赈灾呢，想来今夜回不来了，几位小主子也来请过安，见殿下睡着，便没进来。”
“嗯。”燕海云用了半盏茶，倚着身后的倚枕，问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得外头有什么声响，可是谁来了？”
纤云笑了，将那茶盖碗接过，回话道：“是后头街上先湖爷太太过来，说是给您请安，奴婢说您睡着，推了，又哭诉家道艰难，奴婢打量着给了些东西，心满意足地走了，又说哪日日头好了，再来给您请安。”
“她倒是会挑时候。”燕海云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又抬眸看了看纤云，问道：“都给了什么？”
纤云道：“从账上支给了三十两银子，有前些日子从咱们私库里找出来的旧料子两匹，并几匹尺头，再从厨房给她支了五斤白面百米。”
“不错。”燕海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给少了说吝啬，给多了说冤大头，你这样也好，她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总比旁人家艰难些，给这些东西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有不知想起了什么，问：“她儿子是在后头杨柳胡同的那个私塾里念书吧？”
纤云一愣，略想了想，道：“是。”
“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燕海云从一旁的高几上搁置的翡翠碟子里拈了一块儿海棠蜜饯送入口中：“按规矩，失诂的孩子没成年之前每年补贴五两银子，他又在私塾习学，束脩是族里出的，又按月支给笔墨纸砚，也给他们省了好大一笔，她嫁妆里也有进项，先头那位还给留了东西，足够他们母子吃用了，若还不满足，便迟早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纤云点头恭敬地应了，又问：“可要传膳？”
“等会儿吧，不饿。”燕海云往后靠了靠，随手从窗外高案上的花盆里摘了一朵栀子花，栀子花花瓣雪白，握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后指头上都留下了花朵的香气，她轻轻嗅了嗅，道：“我记着上个月四姑娘送了两块儿她手做的栀子花皂？寻出来吧，近日天气愈发热了，再用玫瑰反而不美。”
“是。”纤云答应了，询问了燕海云是否还有旁的吩咐后便端着茶盖碗小心又带着恭敬地退了出去。
日落西山，燕海云这边闲散躺着，郑氏那边却在姬妾地服侍下用着晚膳。
小厅里一张红木雕花四仙桌，上首设着玫瑰圈椅，郑氏就在那里落座，衣氏作为贵妾，小吉祥作为郑氏的贴身，二人便在郑氏身旁捧羹进著并布让菜式，后头两房妾室，一个周氏——乃是颜泽贴身小厮周行的亲妹妹，一个安氏——正是赵姨娘从前的丫头，后来给了颜泽的。
这二人就在一旁，手上捧着大托盘，安放着漱盂巾帕等物，柔姐儿在郑氏身旁坐着，对此已是习以为常，母女二人一处用了晚膳，又漱了口、净了手，郑氏又将小吉祥捧来的羊乳沤子在手上化开了涂抹，瞧瞧时候已近戌时，便道：“服侍我一日了，你们也坐下用膳吧。”
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女儿的手起身，兀自往内室去了。
三房妾室这才松了口气，各自相让一番，然后分别落座。
这三人此时反而和睦了许多，周、安二人对衣氏也不似一开始那样针尖对麦芒，其实实在是这府里与别出不同，一应妾室、通房或是贵妾，领的都是一两银子的份例，有所出则翻二两，有的是在府里待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一两月钱的，金钱上这样，反而就放松了许多。
此时周、安二人又和衣氏一同伺候了郑氏这些日子，自然又亲近了许多。
三人坐下，却也不动筷，没一会儿小吉祥从里头走了出来，对三人笑着颔了颔首，道：“劳烦姐姐们等我了。”
“没什么。”周氏年长，此时笑着开口，四人分散在桌子四周坐下，却没人敢坐郑氏那一把椅子，早有丫头将那椅子撤下，另外换了小绣墩过来。
然后又是小丫头捧了碗筷过来，又有四人份例里的粳米饭，四人这才动了筷子。
然后等天擦黑了，另外三人才敢告了退，小吉祥吩咐丫头看护着柔姐儿回后头抱厦内，见郑氏起身往寝间走，忙问道：“您可是要睡了？老爷还没回来呢。”
“早睡吧，我困了。”郑氏摇了摇头，抬手让小丫头给她解了衣裳，懒懒打了个哈欠，道：“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犯困的。”
小吉祥无奈，挽了袖子为郑氏打点床铺，突然间灵光乍现，忙到郑氏身前：“太太这个月的月事可还没来呢。”
“我月信一贯是不准的。”郑氏慢悠悠地说着，一面仰着头让小丫头给她卸了钗环首饰，突然明白了小吉祥话里的意思，伸手一摸肚子，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道：“不会吧？”
“您当年怀柔姐儿的时候就是嗜睡的。”小吉祥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个大夫回来，还是郑氏将她叫住了，道：“这个时候天也晚了，好大夫都没有了，索性就等明日里，再好好儿请个大夫来，左右也不差这一日的时间。”
小吉祥仔细想想，应了，一面小心扶着郑氏起身上床，郑氏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摇了摇头也觉着好笑：“哪里就这样娇贵了？有没有还不一定你！”
“太太休得胡说。”小吉祥忙拉着郑氏“呸”了两声，道：“定然是有了，调理了这么些年的身子，也该有了，得生一个和咱们柔姐儿做做伴儿才行。”
郑氏好笑，道：“你就这样的笃信我一定有了？”
“自然。”小吉祥小心翼翼地服侍郑氏躺下，一面为她掖了掖被子，一面道：“这些年每次出门礼佛，我都求着菩萨，让您快给柔姐儿添个弟弟，如今再不应验，可白瞎了这些年下去的香油钱！”
郑氏好笑地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不免问道：“你就没想过你给柔姐儿生一个？你生的和我生的也不差了。”
小吉祥一愣，然后摇头，道：“奴婢哪能和太太比呢？奴婢只要服侍好您就可以了，若是日后小主子肯看在奴婢侍奉您这些年的面子上给奴婢三分礼遇，奴婢也是心满意足了。”
“你总是这样的。”郑氏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索性也不劝你了，只是你得想好，女人一辈子，总得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好。”
她慢慢闭眼，留着小吉祥为她放下床帐，然后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吉祥姐姐？”小丫头菊香拍了拍小吉祥，道：“您在这儿傻站着什么呢？太太睡下了，您还不快回去歇着，这边有我们呢。”
“不了。”小吉祥慢慢摇了摇头，对她笑道：“今儿晚上我守夜，你回去歇着吧。”
菊香愣了愣，惊喜地道：“那就多谢吉祥姐姐了。”
一面说着，一面手下动作不慢地整理着各种东西，又给小吉祥留了一铜盆热水，道：“姐姐拿这个洗漱吧。”
又将暖壶灌满了，将郑氏惯用的茶碗等物取了进来，就搁在床旁的高几上，另外将一小瓷罐蜂蜜放在那儿，又将一只小木勺搁在上面，道：“太太这两日口干，用蜂蜜水好些，半夜起来，劳烦姐姐费心了。”
“没什么。”小吉祥笑了，一面拧了毛巾来擦脸，道：“你快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菊香点了点头，又道：“桃花儿就在外头炕上睡着呢，姐姐有什么事儿记得叫她。”
“我知道。”小吉祥满是无奈，一面撂下毛巾推着菊香出了屋子：“我的好妹妹啊，你这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比七老八十了都啰嗦？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几年没守夜，还把规矩都忘了不成？你放心，我定然服侍的太太好好儿的，你就快去睡了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来服侍太太呢，生了黑眼圈儿可就不美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菊香道：“多叮嘱姐姐两句到叮嘱出错处来了，还让姐姐一顿的念叨，可知这年头，好人是不好做的。”
她捧着东西往外走，又将隔扇处的帐子放下，又不放心，叮嘱了两句，又对睡在寝间外头炕上的桃花儿念叨了两句，方才出了上房，回了自己屋子里。
留下小吉祥这头，好笑地摇了摇头，方才慢慢脱了衣裳，将屋里的灯都熄了，只将烛台蜡烛和火折子放在熏笼旁的案几上，备着半夜里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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