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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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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国公府一日的闹剧慢慢地消逝在一场绵绵细雨中。
纱幔层层垂落，一只翡翠美人觚内疏落有致地插着三两枝绽放着的月季花，掐丝小铜炉内燃着沉香，浅淡的烟云从其中缓缓氤氲而出，又消散在香炉的上方，只留下淡淡的香气。
燕海云穿着一身淡紫色中衣盘膝坐在炕上，手上一串沉香木念珠慢慢地转着，八十一颗珠子代表着太上老君八十一化，木料选自百年沉香木中品相最好的一小块儿，由工匠细心打磨而成，是颜鸿送与燕海云的新婚之礼。
这一世的新婚之礼，和上一世那一串正好凑得上一对。
纤云从外间入内，带着一身雨后的清新，系着的淡蓝色裙角上沾染了些湿痕，她却并不在意，脚步仍旧沉稳利落。
此时在纱帐外站着，低声开口：“玲珑阁四姑娘身边的丫头来回话说，四姑娘有些发热，想请个大夫瞧瞧。”
燕海云仍旧闭着眼，淡淡吩咐道：“让人备了马车去请大夫来给四姑娘诊治，你亲自过去看看。”
“是。”纤云恭敬一欠身，自然已为燕海云想好了说辞，身上仍是一派的从容沉稳，此时恭敬地躬身退下，即便隔着一层纱帐，也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颜鸿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便见纤云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往外走，其中有一个丫头并不是熟面孔的，向来不是这院子里的，而另外两个熟面孔手上又分别捧着锦盒，又见两个婆子在前头提着灯笼，便知道是要出去了，当下问道：“大晚上的出去，可是有什么事？”
纤云稍一欠身，道：“四姑娘病了，县主命奴婢去看望。”
“哦。”颜鸿和四妹妹着实没什么感情，要说他几个妹妹，他不过是和大妹妹稍微亲近些，余下几个在他看来和前世的私生女姐妹们与现在的堂姐妹们并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就衣裳首饰供着，出嫁给一份嫁妆，这个年代，豪门贵族中从旁支挑选优秀女孩儿养在府里，然后给一份厚厚的嫁妆为家族添一份助力，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并不稀奇，颜家上一辈儿只有四个女孩儿也算是少的了，这还是因为他祖母认定了他母亲柳氏不当事儿，也没给府里添乱的缘故。
若是换了旁家，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自然有人争破了头。
要知道，在主家和旁支享受到的待遇和教育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旁支或许不过嫁一个和自家里门当户对的，养在主家，姻缘就不知好上多少了。
人都说高嫁女低娶妇，如国公爵位，如今找遍满大缙也不过四家，三家开国元勋后人如燕国公府燕家、颜国公府颜家、英国公府赵家和一家平乱扩疆如鲁国公府高家。
国公爵为一等公爵，仅在亲王、郡王之下，乃是满朝文武大臣生平所到的最高爵位，如今满打满算也只能找出这四家，而这四家里燕国公府和颜国公府算是翻遍史书都找不出来的奇葩。
毕竟少有国公以姓为号的，听说颜国公的封号之所以为颜，还因为当初的第一代颜国公太过挑剔，开国皇帝给了诸多选择均不满意，最后还是定了这个颜字。
燕国公则是因为开国皇帝执意要给这位日后随葬帝陵的军师燕先生最为特殊的封号，听闻定都燕京之时，初代燕国公曾提过要避嫌，却被开国皇帝阻止了。
用他老人家的话讲，再如何也没有改名换姓的道理，燕字好，那便姓着，更要祖祖代代都姓着，也为这个，奠定了燕国公府地位之尊崇。
曾随开国皇帝征战四方所谓见之如见人的佩剑还在燕国公府宗祠内供着呢，何况还有一旁数不清的丹书铁卷和免死金牌，燕氏一族荣光，如此可知。
而颜国公府却是在颜鸿祖父一辈，因为平乱扩疆恢复了国公爵位，并与同僚鲁国公一起得了三代不降爵的许可。
不过如今看来，颜国公府的富贵到可以再延续两代，再往下，便是天命不可知了。
这便有些说远了，但在女儿婚许之事上，英国公府低调些，但一代一代数下来，也没少往宗室皇家嫁人，何况鲁国公府？虽然发迹至今不过经了三位帝王，女儿可是没少往宗室嫁，更甚者先帝后宫便有一位宠冠六宫的高贵妃，当今宫中也有一位备受宠爱的徐淑妃，那位徐淑妃便是当代鲁国公的表妹了。
先帝登基，感后宫繁杂，改旧例，皇后主位凤仪，掌管内庭，为国母。
下设四妃，为贵、淑、德、贤四妃，分居未央、淑嘉、明德、锦灵四宫，于凤仪宫行环绕之势，为正一品。
再有昭仪、贵嫔、婕妤三衔，均为正三品，每衔三位，共九位。
此乃主位，故宫内嫔妃主宫共十三宫，与凤仪宫成环绕之势，另有公主所居寻芳宫，亦在后宫，其余小宫殿便记不上姓名了。
余下妃嫔皆为才人、美人，为五品品阶，虽然如今妃嫔也不少，但比起从前那从正一品拖到正九品，可谓是清减了不少，也好记，不必为难天下的女人了。
这都是题外话，已是说远了。
此时颜鸿略想想，往身后的锦盒使了个眼色，纤云忙道：“是五盏燕窝和一瓶红豆薏米养身丸。”
“去吧。”颜鸿一摆手，不再关注这个，做为一个小金库都被老婆把在手里的男人，他是真真正正囊中羞涩，拿不住什么礼物了。
夜半大雨倾盆，燕海云与颜鸿相互依偎着在床上睡着，蓦然惊醒坐起已是满头虚汗心跳如鼓，颜鸿觉轻，此时忙坐了起来，见她捂着胸口忙将人抱在怀里，摸了摸濡湿的额前，低声询问两句。
“替我倒杯水。”燕海云缓缓在摞起的软枕上靠好，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颜鸿忙趿鞋下地，将暖壶里的水倒了半茶盖碗，缓缓喂给燕海云。
此时外头的纤云也忙在中衣外头披了件长袄匆匆进来，手上还端着燃着蜡烛的烛台，搁置在一旁临窗的桌案上，套上了大红细纱制成的灯罩，里头烛火翻着温暖的橙黄光亮，透过一层大红的薄纱更是仿佛变得热烈了，让人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无端的安心。
燕海云和颜鸿都不是喜欢睡间有人在外头守着的，故而寝间里的熏笼一直都是燕海云的小心肝——蜜糖的居所，而纤云几人守夜都在寝间外的炕上睡得，婆子们自然在更外面了。
不过屋里下地倒水动静虽不大，纤云守夜时却一贯都是再小心不过的了，此时听了忙点了灯进来，又从炕上黄花梨雕花炕柜的屉子里翻了一只白玉小瓶出来，从里头倒了一颗滚圆的小药丸出来，奉给颜鸿，颜鸿自然接过，顺着水喂燕海云服下。
如此折腾了一番，见燕海云面色好看了些许，纤云方才熄了灯，恭敬退下。
留下颜鸿抱着燕海云，在黑暗中慢慢摩挲着她的发，直到燕海云安睡许久，他方才叹了口气，闭眼睡下。
第二日起来，大雨已停了。
夫妻二人起床，婢女们一溜烟儿的进来，纤云领人服侍燕海云洗漱梳妆，阿染则带人整理床榻。
松绿色双绣兰花萱草的纱帐被轻轻拢起挂好，阿染褪了鞋，小心跪上去，仔细将那一床丝绵被叠好，在正对的炕柜上摞好，用一旁的湖蓝色绸布罩上，又将那两只枕头收进了炕柜里，黄花梨木雕花的炕柜门被小心地掩上，又用软毛笤帚将褥子仔细扫了一遍，方才用同样的湖蓝色绸布单子盖住，一寸一寸地抚平了皱褶，方才小心退下。
燕京地处偏南，本是习惯睡床的，高门深宅之内更是不乏做工琐碎苦难的千工拔步床，木料自紫檀黄花梨到红木乌木，极尽华贵之意，偏偏颜国公祖上就是个念旧的，迁过来之后府内所有的床都变成了暖炕，大不说，冬日烧起来更是暖和。
暖炕外罩上雕花落地罩，垂上纱幔，对北人来说，必起床更是好了不知多少，要知道，南方的冬日虽不似北方一般干冷的彻骨，却也是仿佛要渗入人骨头缝里的冷意，暖炕简直是能够救人命的东西。
炕上三面设炕柜，正对落地罩纱帐的一面的长炕柜上放置常用的被子，炕柜里收枕头，两旁的炕柜则用来装一些或是琐碎或是私密或是重要的东西，总要看人打理的。
阿染这边打理完，颜鸿已经快手快脚地给自己束好了发，纤云也动作麻利地将燕海云一头柔软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纂儿。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一只只精致的首饰盒上轻轻划过，然后随手拈了一根碧玉钗插在发上。
燕海云对着镜子照了照，抿唇一笑，也没用胭脂水粉，已缓缓起身，自一旁的架子上挑选了一只檀木盒，打开一看，里头却是一顶碧玉冠，她亲自为颜鸿戴好，一面也是好笑：“偏偏自己不会动不成？”
颜鸿却是理直气壮的：“你每日就在房里呆着，我让你多活动两步，也是听张御医的安排。”
“你呀，总给自己找理由。”燕海云摇头轻笑，颇为无奈：“好了，快去换衣裳吧，不是说近日户部事忙吗？快去吧。”
“走了。”颜鸿抄起一旁的官帽戴好，起身在燕海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匆匆走了。
屋外阳光正好，一院子繁花怒放着，空气中透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这正是雨后最吸引人的地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