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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狗 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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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祉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按在地上,随后就被当成了采花贼关进了牢房,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鞭子,好在有内功护体,不过看着着实狼狈。
应祉向周围凶神恶煞的衙役解释了很多遍,直说自己是因为贪图那春日醉,来偷酒的酒客,可是,不论他怎么解释,怎么听都像是采花贼无力的辩解。
应祉身上被抽出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所有人,包括那牢里的其他犯人,看他都满含恨意,恨不得杀了他。
他知道,那个采花贼犯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所以大家这样对他是应该的。
“你说你是来偷酒的?”文武没好气地开口例行询问。
应祉脸色煞白,身上的鞭痕透出了无数血污。
“官爷明鉴,咱是良民,就是被那酒坊的盛名勾出了馋虫,冒昧前来,今夜带了银子,没打算白喝白拿……”应祉混迹商场十余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他虽身上满是伤痕,但还是娓娓道来,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鬼话!我看你就是嘴硬,你找酒找到人家女儿闺房里了?要不是大人在,今夜怕不是你就对陈家女儿出手了!”
“小人真是来找酒的,以为那名酒酿在闺房里,这才唐突了……”应祉话没说完,旁边的衙役一鞭子又抽在了应祉身上。
应祉的话当即戛然而止,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就在这个时候,牢房门被人打开,此前匆匆一见的人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满是脏污的牢房里。
牢房昏暗的烛火下,姚时身着一件简单的纯色外衣,手握一把玉骨青竹伞,头发似乎还没来得及束起,简单地被发带拢着,配合着那张过于俊美的脸,让应祉不敢直视。
即便周围人眼神中的杀意那么难以掩盖,但都远远不及,面前姚时的眼眸,让应祉如芒在背。
可他又忍不住瞟了一眼又一眼。
遥远的另一个时空,那个曾经他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人。
他的倒影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出现在应祉面前。
眼中些微的酸涩,让应祉觉得心口热热的。
果然,他的古装扮相很漂亮啊。
“你是谁?”姚时满身的压迫感,袭上在场的所有人。
应祉垂着眼眸,幽幽开口:“小的说过很多遍了,小的是黎国商人,姓刘……单字晚。”
“刘、晚。”姚时念叨着他的名字,似在细细摩挲着这两个字。
片刻后姚时才又问道:“黎国人?”
应祉微一犹豫,而后点了点头:“是。”
姚时步步靠近,应祉想逃,却被紧紧束缚在刑具上,心跳声越来越大,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不知有没有被姚时看出他的慌乱。
“好友亲朋都不在身边?”
“小的独自出行惯了。”
姚时盯着应祉的脸,细长的手指却挑起了应祉的下巴,逼着应祉看着他的眼睛。
可应祉还是不敢看他。
“来洛国做什么?”姚时的声音低沉,似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做生意。”
“只做生意?”
应祉一怔:“不然呢?”
姚时看着他。
姚时觉得面前的人眼眸里有一股他看不懂的东西在隐隐嘶吼。
“哦,还有吃喝玩乐,毕竟洛国人杰地灵。”应祉补充道。
“撒谎。”
衙役的鞭子再一次落在应祉的身上。
应祉紧紧咬着牙关,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眼看着下一鞭再次落下,应祉的身上因刑鞭上的倒刺显出隐隐的红痕,沾上丝丝血迹。看着他这幅模样,姚时仍旧面不改色,可他身上的味道清幽冷香,却在这乌糟糟的牢房里与那股血腥味一同涌入应祉的鼻端胸膛。
“那官爷说,小的来是做什么的?”
姚时冷冷地目光扫过周围,衙役们恭敬地退出了牢房。
“其实你是来……杀人的!”
闻言,应祉一愣:“什么?”
姚时脸上挂笑,绕着遍体鳞伤的应祉慢慢踱着步,看着无路可逃,犹如砧板上鱼肉般的应祉,眼瞳深沉的看不清里面的意味。
“本官很是头疼啊,曜东三条人命债让本官半月来无一日安稳,好在……”姚时语气轻松,似是随手一动,就拿起一旁桌上的热茶,慢悠悠地来到应祉面前:“刘老板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正可解本官之忧。”
“官爷的意思是打算拿小人背锅?”应祉直愣愣地瞪着姚时。
“刘老板倒是很符合那采花贼的鬼祟特征,把你交出去,既能平了老百姓的怒火,也能保全本官的贤能之名,何乐而不为?”
“我入洛国后一切行踪皆有证可查……”应祉道。
“只要本官下令,你就是最完美的犯人。”姚时说得漫不经心,一只手摆弄插在炭火里的火钳,红光映着他那张绝色的脸,看起来危险又让人捉摸不透。
“那真正的犯人呢?你不抓?”
“有你不就够了?”
顶着这张脸,干出的事倒是真让人想让人胖揍他一顿。
“狗!官!”
应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姚时,竟然会是这样一副狗官模样!
当初那个可可爱爱的小石榴长大怎么会这么令人讨厌!要是知道,不如一早让他喂狼!
究竟是哪里搞错了?蝴蝶效应?
姚时听见应祉骂他一愣,不怒反笑:“很少有人这么直白跟本官说话。”
“我想大人高兴的太早了,小人不才,生意在洛国做得也大了些,想让我这么不明不白成了你那替罪羊,怕是没那么容易。”
应祉本不想这么早暴露黎国首富的身份,但似乎不想暴露也不行了。
“哦?生意大……有多大?”姚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应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本官倒是听说,黎国首富近日到了仓廪,恰巧那人似乎也姓刘,莫非……”
应祉一愣,心下了然:“原来姚大人在这儿等着我呢……”
“风还兄这是哪里的话!”
风还……是应祉那首富之名的字号,看来这姚时不止知道他是谁,还是有备而来。
那今日这一出就是为了敲竹杠!
狗贪官!
盯着姚时这张脸,应祉心里升起腾腾怒火。
应祉压着怒气和失望,缓缓道:“五千两。”
姚时一怔,不语,一味含笑。
应祉:“一万两。”
姚时还是不语。
“奉劝大人不要太贪!”
“本官不要你的钱,本官要你!”
应祉眉头一拧。
“风还兄见多识广,眼界非凡,本官实在欣赏,从今日起,跟着本官查案吧。”
姚时将手中火钳扔入一旁水盆,发出“刺啦”的噪音,让应祉的眼皮一跳。
应祉心中百转千回。
说什么欣赏,我看是欣赏我的钱,想把我当成你的钱袋子物尽其用,毕竟对于像应祉这样的大财主,一锤子买卖多不划算,还是把人控在身边来得实在。
“我毕竟是黎国人,大人就不怕小人耽误您办案?”应祉道。
“本官一向对富甲豪绅十分宽仁。”
“我在洛国待不久……”
“欸,既来之则安之。”姚时幽幽说着。听在应祉耳中,就像是在说:休想跑。
不答应又能如何?他被关在牢里,在别人的地盘上,随便安一个罪名应祉就跑不了,有钱有什么用?有钱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既然如此,大人是想要小人怎么帮您?”应祉脸上挂着职业性假笑,虽然他一身狼狈满身血污。
“很好,很识时务。”
姚时拍了拍手,门外的衙役一股脑再次出现在牢中,应祉当即就被此前凶神恶煞的衙役从刑具上松绑。
应祉踉跄了几步,一条腿吃不上力,身子晃了晃差一步摔到台阶上,幸好被前来领人的姚时手下天笑扶了个稳当。
“好好护着我们的首富,他若在我们手上出事,怕是两国都得开战。”姚时意味深长地道。
应祉拖着一身伤,披了件姚时命天笑送来的干净衣衫,被天笑送上了马车,那辆传说中的融晴辇。
姚时撑着一把玉骨青竹伞,遮着初升的太阳,一旁护卫文武不解地开口道:“大人,我们何必把这么个人带在身边平添麻烦呢,把他交给知州,送回曜都去不是更好?”
“这个人身份不简单,留在身边,本官要探探他的底。”姚时古井无波的眼看向一旁随风而动的树,不知那张绝美的脸下思索着怎么样的图谋。
文武一怔:“看来是属下调查不利,属下再派人去黎国查查这刘晚。”
姚时轻轻摇头:“不必,这黎国首富的过往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想来必有黎国皇庭的手腕,想找到他的破绽怕是并不容易。”
马车之上,应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心情,他只知道,见到姚时的喜悦早已因姚时一系列恼人的操作,荡然无存,曾经和小石榴的相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而此刻姚时顶着那张脸,更让应祉觉得恼火。
他原本不想和姚时有太多交集,现在更不想跟他这个烂人搅合在一起。
找机会跑,管他有什么通天之能,小爷跑了就回黎国,任他爪子再长也伸不到黎国去。
应祉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奈何一路被姚时派的人跟着,最后只能先上了姚时的轿撵。
应祉也不得不承认,辇轿里,瞌眼不语的姚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吸引他的注意。
“看够了吗?”姚时的睫毛一颤,那双藏着冷冽的眼眸就如冬日最刺骨的风一下子扎进应祉的心窝里。
应祉避开眼。
此刻的他面对姚时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紧张和不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警惕和不解。
“你在本官的这张脸上寻什么呢?”
应祉的心声一漏,姚时竟然发现了……匆匆两面,他竟如此敏锐。
“大人实在是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哦?”姚时眼眸微抬,看着应祉,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什么样的故人,竟能与本官相像?”
“一位兄长,不值一提。”
“是吗?”姚时眼神藏着探索,目光中的冷寒,刺的人心惊肉跳,给应祉看得避开了脸。
而这一路相处,应祉竟发现,面前的姚时看似十分强势,他的体内居然没有一丝内力。
姚时不会武功,而对于有内力护体的应祉来说,想要挣脱姚时,或者说反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可既然姚时知道应祉会武,却还是选择与应祉独处。
是姚时太过自信,断定应祉不敢杀他,还是他身上有着其他防身手段?又或者他武功高到连应祉都无法察觉的地步?
应祉知道姚时,不过二十三岁,再高的武功能有多高?
但无论如何,姚时这个人都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正思索着,融晴辇便停了,轿撵外传来文武的声音:“大人,我们到了。”
应祉露出疑惑,听着一路上街头小贩那有些熟悉的叫卖声,有些不确定他们的位置。
“走吧。”姚时率先开口。
应祉故作不懂:“这是到您府上了?”
姚时似察觉应祉的故意胡诌,也不继续搭话。
轿帘一掀,果真又回到了应祉被抓的那间酒坊。
“我们回来这里做什么?”
姚时撑着青竹伞,缓缓下车:“查案!”
应祉的眼皮一跳。这狗官难道是因为我这个替罪羊不能乱背锅,又来寻找新的倒霉蛋来了?
还是说……
应祉跟这姚时进了酒坊,却见酒坊老板的妻子恭恭敬敬奉上了满满当当一箱子金银珠宝,哭着请求青天大老爷姚时抓到真凶。
姚时一脸刚正不阿,却让身旁文武将那一箱财宝拖出了门。
呸,狗贪官。
姚时扶起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老板娘,听那老板娘的意思,原来是酒坊老板听闻昨夜抓错了人,凶手还未归案,当即吓晕了过去,而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让进。
应祉听着,倒也觉得是怪事。
采花贼盯上的是这老板的女儿又不是这年近五十的老板,那老板至于吓破了胆吗?
应祉心觉蹊跷,姚时却让应祉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昨夜他潜入的过程,似乎想要重新排兵布阵。
这应祉就更加不解了,为何姚时如此笃定那采花贼一定会来呢?
不过,管他来不来,跑了才是正经事。
应祉找了个由头,借了酒坊的房间,要把自己一身的血污衣衫换下来,却没想到,应祉翻窗翻到一半,就见酒坊老板捧着一个精致木盒,急匆匆跑进安置姚时的屋子。
看来敲竹杠是敲上瘾了。
谁承想,酒坊老板的一句:“傅大人死得冤,小人当年只是想活命没办法啊……”生生把要走的应祉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