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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渡血 ...

  •   最终姚时退让了,或者说,应祉坚持了他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拦他。
      应祉与亦欢在雪渊的帮助下进行了渡血过毒,又为亦欢吃下了雪渊炼制出的解药,而在渡血之后,应祉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变得犹如被掏空一般。
      但是那归元丸的效用竟然他很快就缓过劲来,只是他的头发也如同亦欢一样,变得雪白。
      而亦欢在服下药和渡过血之后竟然有了明显好转,那一头白发隐隐有变黑的趋势。
      另一方面,姚时不忍见应祉为亦欢渡血,特带着文武去提审了被抓住的天笑。
      作为姚时曾经的手下,他被关押的地方并不想其他细作那般肮脏与可怖,他还是被囚禁在一间还算干净与体面的客房里,只是周身大穴全部被文武封住,手上脚上也被扣着玄铁制作的锁链。
      天笑见到姚时,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冷峻着脸。
      文武看着这样子的天笑,上去就给了天笑一拳:“为什么是你!”
      文武很生气也很失望,当初姚时告诉他多次行刺姚时,并且将姚时行踪透露出去的是天笑是,文武还不相信,直到姚时要他自己去验证。
      那一天,姚时和应祉滚落山崖,文武提桥得到了姚时留下的讯息,按照姚时之前设想的那样,紧紧追着对姚时放冷箭的幕后黑手。
      文武的武功,本就在天笑之上,要是放在平时,不知敌人是谁的时候,天笑还能有所顾忌,怕那人留有后手,但那一天姚时挑明的天笑的细作身份,文武追赶他时,几个交手就确定的那人果真就是天笑。
      开始的不相信,变成了失望和愤怒。
      文武也不想着天笑是不是还有圈套,他就一门心思地只想要抓住天笑,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明明,他和天笑都是因为姚时才能洗去身上污名,明明如果没有姚时的话,他们一早就死了,他把他当做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为何会背叛他们?
      那一天,文武用尽了全力,天笑根本不是文武的对手,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都是过眼浮云。而看到文武的愤怒,遮掩面容的天笑也意识到,他的身份暴露了,索性迎接文武的怒火,在与文武过招的最后阶段,他竟也没有了抵抗,生生挨了文武几击入骨的掌风。
      他还以为文武会用刀了结了他的性命,没想到他还是算错了,文武看出了他想要寻死的想法,换刀为掌,只是伤了他……
      那天好像下起了大雨,文武在雨中问他为何,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面对姚时,他好像同样什么也都说不出来……
      姚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让文武出去。
      “可是,他若伤了大人怎么办!”文武知道,姚时身上的手段,凭着天笑的智慧一早就能破解了,而天笑有内里不凡,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姚时,他有一百种手法。
      此前天笑的细作身份没有暴露,他还有顾忌,还要想着如何隐藏身份,可是现在,他身份暴露,恐怕对姚时更不会手下留情。
      怎料,姚时却道:“没事,你先出去。”
      姚时有重复了一句,天笑和文武二人其实都很意外。
      “那大人,我就站在门外,若是有事……我让他跟你陪葬!还有你,”文武瞪着天笑,脸上的失望和愤怒变成了警告:“你若是敢对大人出手,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天笑听着文武毫无威慑力的警告笑出了声。姚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待文武出门,幽暗的房间里只有姚时和天笑。
      姚时看着面前的天笑,开口道:“白帝城、逍遥岛、宁血阁,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就这些了,没有别的了。”
      “为何要杀我。”
      “因为您碍事了。”
      “我猜你的背后之人是某一个皇子吧,他想要什么,是皇位吗?”姚时问道。
      听到这个话,天笑似乎也没有隐瞒:“是,就是皇位,而那个人怕是没人能想得到。”
      天笑笑了,笑得苦笑得很伤心……姚时看着他,在姚时的记忆里,天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今日,姚时才觉得,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他。
      “天笑啊,这不是你的名字吧,你是谁?为何接近我?”姚时开口。
      闻言,天笑的笑意没有收,反而越发张狂:“大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我!”
      天笑看着姚时,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姚时。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全家被屠,他也在那条满是血污人命的小舟上,他拼着一股劲杀光了一船仇人,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眼见着自己即将身死,却被姚时喂了一碗水。姚时那时身边还跟着文武,文武看到他手握武器就要砍,是姚时拦住了文武的刀,他转身跃入江中,却又被姚时在铁牢里抓到。
      他身负几十条人命,逃了被抓,抓了又逃,最终他杀光了所有害死他全家的仇人,本想在官府的围堵之下一死了之,却还是姚时,拦住了那些人的箭矢……
      他就应该死在那时候,他就应该是个万人唾弃万人踩踏的杀人魔,而不该来到姚时身边,成为天笑。
      他以为他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他就能够洗去一手血污,可是……终究是辜负了他……
      “大人,我最后叫您一声大人吧,我……无话可说,只一句抱歉!若是能选,下辈子,属下想生在普通百姓之家!”
      天笑说完这一句,深深地看了姚时一眼,姚时一怔,大步来到天笑面前,却见天笑眼中的生息全无,他竟是吞下了藏在了嘴里的毒。
      听见声响,文武举刀冲了进来,看见天笑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里,一时竟然怅然若失,眼圈一震,分明是不愿相信的。
      “大人……他……”文武颤抖着开口。
      姚时点了点头,为他合上了双眼,轻轻一叹:“找个风水好的地界,给他埋了吧。”
      文武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红了的眼圈,啐了一口到地上:“他要杀大人的,咱们不给他丢到乱坟岗喂狼就不错了!何必浪费感情,还让他入土为安!”
      “他要杀我不假,可他那些年护我也是真,他这一辈子怕也是苦得恨,相识一场,一切也该随风散了!”姚时轻轻开口道。
      “他可说出了幕后之人?”文武道。
      姚时摇了摇头。
      见状文武踢了那一脚没有声息的人:“你死了就死了,什么也不说,你说你!何必呢何苦呢!咱们都是从鬼门关走过好几遭的人了!你……”
      姚时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天笑,而后就离开了那个房间。
      文武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实则对天笑还是有着浓浓的感情,他把天笑葬在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坳里,那一块墓碑上写着天笑二字,其他什么也没写,看文武看着那空落落的墓碑心里头难受,最终在那墓碑上用那长刀刻下一句:天高海阔,从此自得欢喜。

      姚时回到房间,看到应祉沉睡的床榻之上,朦胧的月色,正照在应祉的脸颊上,他看着这样温柔恬静的应祉,他觉得他就像是天上人,本不该遭受这人间的苦难,可是……他知道,应祉就是应祉,一个他猜不透,看不透,却深深地被他吸引,囚困,哪怕献出生命都甘之如饴的人。
      姚时来到应祉身边,夜风吹过,吹动他鬓边的发丝,落在姚时的手背上,痒痒的,姚时轻轻地将发丝拨弄到应祉的耳后,看着这张苍白如纸的容颜。
      他的指腹落在他的脸颊,感受到到应祉那温暖的温度,他的心还是不能疏解。
      姚时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是神明的哀叹,轻轻地,却又那么的悲凉。
      许是感受到姚时的叹息,那沉睡在床榻上的人,眉头轻蹙,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就在这个静悄悄地深夜里,他缓缓真开了眼。
      应祉看到眼前端坐的人,也看到姚时不愿意在他面前袒露的悲伤,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更知道,这是思念,是遗憾,是后悔,也是那些无数难以入眠的深夜里,姚时的模样……
      他见到了,心隐隐地疼……
      “醒了?口渴吗,要喝水吗?”姚时的声音温柔,眼神里的情绪被他好好的藏了起来,而应祉还是在他无尽的温柔里看到了他从未显露过的慌与乱……
      应祉坐起身子,姚时见到他的动作,连忙拿起一旁的枕头,垫在他的后背,让他的身子能够更加舒服地靠在那冷硬的床头,而此时的他其实很希望是自己,拥着应祉,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胸膛,没有那么温暖,会让他难受……
      “想喝茶。”应祉开口,声音干哑,虚弱,他不想表现出来这幅模样的,他应该在姚时面前是阳光,活力,永远精力充沛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虚弱被所爱的人看到,可是……他藏不了了……
      听见应祉的话,姚时连忙起身,到一旁去为应祉倒茶,可夜已经很深了,那壶茶放在那里早就已经凉透,他拎着茶壶,撂下一句:“我去热茶,等我回来……”后就匆匆快步而去。
      应祉看着姚时的背影,眼神温柔,姚时这幅模样,他从未见过。
      十四年后的再相逢,他是黎国首富,他是洛国高官,他与他曾隔了太多的距离,他冷冰冰的模样,已经在应祉的相处扎下了根,哪怕知道他是小石榴。
      哪怕他知道,他喜欢了他那么久,他似乎都没办法让他在心里的模样变得有人气,变得鲜活……
      没一会儿,姚时踩着碎裂的月光,满身的微凉,提着一壶热腾腾的新茶,重新回到了应祉的房间。
      此时应祉下了地,坐到了桌前,他没有点亮烛火,就那么和着月光等着他想要等待的人,当姚时回来,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姚时的身上,脸上,最终融在了他的目光里。
      姚时想要点亮烛火,应祉拦住了他,应祉说:“让我在月下看你。”
      姚时便再没有去碰那烛台,他拿起那壶新茶,氤氲的热气中,他为应祉倒了一杯热茶。
      应祉静静的看着姚时为他做的一切,温柔的,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是那向来狡黠的目光里,有了片刻的失神。
      “在想什么?”姚时轻轻地问道。
      虽然屋子里没有点亮烛火,但是姚时借着月光看到了自己面前之人的模样,看到了他不知为何显露而出的失神。
      “我想起了母亲,那时我才几岁大,半夜睡不着就醒了,看着她静静的在月下发呆,看着窗外的屋顶失神,我知道,她在想一个人,那个人应当是她喜欢的人,我那时以为,那人会是我父亲,我错了……”应祉轻轻开口说道。
      “你的父亲……便是先皇吧……”姚时问道。
      姚时知道应祉是先皇的小儿子,知道他也曾在那幽幽深宫里求生,但是他不知道应祉的童年,是怎么一点一点地凝结成了如今的他的。
      应祉闻言点了点头:“昨日我从慕禾那里得知,我的舅舅,也即是亦欢,是被母亲亲自送到的宁血阁,那时候我母亲留在宁血阁四年,也不拜师学艺,就呆在宁血阁里,跟着亦欢的师父,而亦欢的师父,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沈铎。”
      姚时眉头一皱,他知道沈铎,年纪轻轻就纵横江湖,功法超绝,天下间无人能及,而他似乎年纪不大就已经成亲,与妻子育有一女,那个沈棠儿就是沈铎的女儿,但是他的妻子却因难产而死,生下那沈棠儿后就因血崩而死……
      沈铎早年丧妻,一个人带大了女儿,又在江湖各处将捡到的孤儿带回门派中教导,养育,他手下的弟子聂云、慕枫都是这样的情况,而在亦欢来了之后,送他到宁血阁的亦姝竟然对大了自己十几二十岁的沈铎一见钟情,可是沈铎却并没有接受亦姝的感情。
      “我想我的母亲是爱上了沈铎,可是那个人因为坚守自己的道义,而将我的母亲推出了宁血阁,我母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被沈铎严厉拒绝后,就不辞而别,没想到如此一走,他们就再没见过面……”应祉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听慕禾说,他的师祖为了找到我母亲在外寻找了十年,走遍了洛国大小河山,后来因为旧疾复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却还是还寻找那个被他伤了的女人,直到去世……”
      姚时一愣,他没想到,应祉的母亲和那宁血阁的前任阁主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应祉看着幽幽的黑夜,眼神微暗:“你说,沈铎爱过我母亲吗?”
      姚时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是爱过的吧,不然也不会找了那么久。”
      “可如果爱过又为何推开了她呢,如果没有推开她,我母亲不会遇到江岳,不会被废了武功,关在幽幽深宫,生不如死地活着,她也不会被卷入后宫争斗,被人下毒被人陷害,被人折磨,她应当是那么潇洒肆意纵横江湖的女侠,可是就那么毁了……”应祉恨恨出声。
      姚时知道,他恨,可他恨的不是沈铎,不是母亲,不是那幽幽的宫廷,他恨的是他自己的父亲……那个已经死了的,没有办法再向他追讨一切的男人。
      应祉原本是不懂得,他在皇宫中八年,他不懂那个江岳为何要这么对待亦姝,而现在他竟然懂了。
      江岳得到了亦姝的人,可是这辈子他都得不到亦姝的心。
      可是多么可笑啊,他爱上的明明是江应祯的母亲,那个叫做九樱,就因为那一个女人,江岳毁掉了多少明丽的女子。
      而到头来,江岳还要因亦姝的心意不在他身上而恼怒,而把她一辈子囚禁在皇宫中。
      人啊是自私的,但能像江岳那么卑鄙无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祉将那杯已经不那么滚烫的茶握在手里,想要那茶的温度温暖一下他有些冷掉的身子。
      姚时见到应祉的动作,缓缓抬起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个时候应祉开口问道:“天笑,怎么样?”
      闻言,姚时的手微微用力,片刻后他才像是叹息一般,道:“他死了……”
      应祉一愣,眼中闪过意外,可很快那一丝意外的情绪也变成了惋惜和悲凉:“他倒是刚硬。”
      “是,他这个人虽然不像是文武那样的一根筋,但也是一个又血性的人,他虽然几次三番要致我于死地,但是,他也并没有那么下死手……”姚时坦言道:“他跟了我许多年,虽然不像文武那样久,但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彼此,我身上的毒,他若想要解,也是很容易的……”
      “可是他没有,你说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应祉问道。
      “看着如今洛国朝堂的局势,想必那个人……就在曜都,而那个人必定是为了皇位而来。”姚时分析着。
      闻言,应祉默默无言:“又是这该死的帝位,古今中外,这皇权要了多少人的命,又让多少手足相残……”
      姚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晚风吹过,应祉银白的发丝随风而飘,姚时看着心里不免还是难受:“你起身太久,还是躺下休息吧”
      应祉点了点头,却不想,应祉刚要起身,脚下一个趔趄,眼前的突然模糊让他又跌回了木椅上,见状,姚时连忙扶住他:“我抱你回去。”
      话音未了,姚时默默俯身,一把将应祉从木椅上抱了起来。
      虽然只是几步的距离,可姚时就那么珍而视之,仿佛捧着自己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来到床榻边,应祉又不愿撒手:“你晚上睡哪里?”
      姚时身子一僵:“我,我可以睡客房……”
      “睡我这里吧。”
      “你刚渡了血,怕是身体太过虚弱。我……”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应祉故意坏笑道。
      应祉看着姚时的耳根一下子就变红了,心里觉得好笑地紧,可是又忍不住想要逗弄这样的姚时。
      “姚大人,你心思不干净……”应祉话还没说完,姚时就一把将应祉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了过来,应祉心一动,有些不好意思:“我逗你玩呢!”
      “应祉,你可以逗我玩,我就不可以心思动一动,真和你做些什么?”姚时低声道:“只让自己逗人玩,不准别人真的当真吗,你也是好没道理啊。”
      应祉看着姚时,脸色也是变得通红,而姚时看自己吧应祉弄成这幅模样,心里那股燥郁越来越强烈,他很想就在这里触碰他,可是他又害怕自己弄伤了他。
      响起那夜因合欢蛊的一夜疯狂,他不禁开始自责起来,如今的应祉太易碎,他不愿意在像之前那样,让彼此陷入那种不顾一切的欢愉之中。
      姚时要起来,没想到应祉一把揽住了他的腰身,姚时胳膊一弯,就跌进了床榻之中。
      应祉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吻,这一吻,让姚时春情荡漾起来。
      “就这样,睡一夜吧。”应祉一翻身,将姚时揽在怀中,姚时也没有挣扎,任由应祉这么胡闹。
      应祉的呼吸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热热的,暖暖的,那一夜在冰冷的蚕洞,之后二人就经历了这许多事,他们还没有好好温存,甚至没有好好拥抱在一起,在这般舒服的房间里,床榻上安安静静地拥有彼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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