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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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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翕如遭雷劈,讷讷地看着她,且不说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一岁,俺可是实打实的女孩子,没有把的那一种。
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如此认真,她低头看着王翕,眼神是说不尽的心伤:“原来表少爷不愿纳我。也是翠镶愚钝,翠镶身份卑贱,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有什么资格向表少爷……”
“不是的!”王翕垂眸,猜想她是因为谢亭林而伤情,一时气急才失态,“若说身份,我哪里就要比你高贵?你也绝不要再说自己低贱,就算是因为再重要的人也不可妄自菲薄。”
“今夜风大,便回里屋吧。”
“表少爷……”翠镶瞪大眼睛。
王翕趁此机会,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屋里好好安抚了一顿。这才得知事情原委。
原是谢亭林在外徘徊,翠镶出去搭了两句话,受不了美颜暴击告白了。谢亭林却笑嘻嘻地说她正像一只没有自知之明的飞蛾。
王翕听完一头黑线,翠镶这小丫头中毒颇深啊,近距离说两句话就达到忍耐极限了。
她怕是没有看到过傅玉书这妖精。
他的容貌是妖精,他站在那里却像仙人。不可侵犯,却又在无形之中引诱你逾越雷池。
王翕忙甩甩头,刚吐槽了翠镶,自己却又似她一般犯浑。要不得要不得。
“谢亭林不是什么好人,”王翕为她铺好床,“你切不要再因为他的容貌犯傻了。”
“你若实在要犯傻,不妨先照照镜子,你可比他好看多了!”王翕郑重道,惹得翠镶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
王翕自顾自吃了几个糕点,洗漱完就潜入被窝了。
正当翠镶要吹灭蜡烛时,王翕却发现今日的画卷温度有所不同了。她忙叫翠镶等等,便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画卷。果不其然,傅玉书正赤着上身,倚靠在浴桶边沿。王翕有些傻眼,合也不是,不合也不是。但是那傅玉书却正慢慢出水……
王翕慌忙合上画卷,将它丢到床角钻进被窝了。
“表少爷?”翠镶声音仍带哭腔,可知她之前哭的有多用情。
王翕忙说没事,便翻身睡觉了。
翠镶匆匆瞥了一眼那画卷,便吹灭了烛火。
自那日有幸窥见傅画精出浴后,王翕就没有再去开那画了,只是将它静静搁置在床角。她怕这是他的私人空间,她如果去开开那画,反而是打搅。
她身量一日日地高了,学识一日日地长了,却还是瘦瘦弱弱的模样,引得她的姑母很是担忧,时时给她送来一些大补的食材,连翠镶也似和她通过气似的,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
的。
王翕却发现翠镶变胖了不少。翠镶也因此很是苦恼,时常看着王翕吃好吃的却忍着吞咽口水。
王翕隐隐觉得自己成了姑母和翠镶的倚靠,只好更加努力。
夜里,她这样想着,不经意间伸手去就触碰到了那画卷。这日子流水一般,她却只在梦中见过傅玉书了。梦里他时常为她讲解经书,她也时常向他发问。王翕心中自嘲,在现代也无有的勤奋,到这古代却勤奋得痴了。
可那画卷却滚烫。
王翕脑中有一瞬的空白。而后她披衣下床,听见翠镶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小院。月下清亮,她展开画卷,傅玉书正面色赤红,衣衫褴褛。他垂眸不敢迎接她的目光。
“画精哥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傅玉书道:“贼人奸计,擅用巫蛊,此时正引蛇出洞,盼望来个瓮中捉鳖。”
王翕一头黑线,大哥哥你能多带一点主语吗?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王翕看他狼狈,不忍再吐槽,“把你扔池子里冷却吗?”
傅玉书轻声道:“不必。”
这引蛇出洞嘛,是个耐力活,想必傅老免不了要多受些苦了。但见他胜券在握,王翕也放松了下来,携着傅玉书便往她迷了好几次路的花园去。
见到小池,傅玉书忍不住问:“你刚刚不是在开玩笑?二虎……哥哥是画,扔水里会直接飞升的。”
王翕挑眉,还飞升呢!没少看民间话本吧,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皇室子弟。
“瞧您怕的,傅夫子,我只是带您来这谢府最具灵气的地方吸吸天地精华而已!”王翕把他丢在地上,自己则坐到池塘边的大石上。
“傅夫子?”那声音远远地传来,“倒是……倒是极顺耳。但是为何要这样叫我?”
她平时就爱拈着小外号叫,今天一不小心就叫出了梦里的称呼来。
王翕勾勾唇:“这算什么?我还能叫你陛下呢。”
画像却沉默了。
她自觉失言,但又觉得十分好玩。
但她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傅玉书沉吟道:“我仅仅是当朝皇室一个极远的偏支,怎么叫陛下?”末了又补充,“仅是在我这里容你了,要在外厢说,免不了你一顿大牢坐。”
王翕心道,这皇室偏支倒像正统皇室般带了贵气。要是真哪天到正统皇室面前,怕通身气派就能让人跪下了。
“好夫子,好夫子,”王翕真诚道,“我本稚子,不懂其中厉害,夫子教训的是,望夫子饶了弟子这一回吧。”
傅玉书见她丹凤眼中流露的狡黠光彩,摇摇头,便不再追问。
王翕正好问出今日疑难:“傅夫子认为,帝王之心是什么?”
傅玉书答:“帝王不尽相同,帝王之心也并非同一。但若身为帝王,必将心怀天下,若要心怀天下,必得心怀百姓。心怀百姓,则要清肃朝纲、选贤与能、宽容待下、体察民情,而不做闭目塞听、目光短浅的昏庸之流。”
“若玉书兄你生在前朝,动乱凭仍,却又如何说出这些话呢?”王翕戏谑他为玉书兄,傅玉书听得眉毛一颤。
“动乱并不是彻底放弃的理由。”傅玉书一顿,“越是到末路,则越要怀有帝王之心,否则便连一丝生机也无了。”
王翕拾起他来,刚准备郑重为他撇去灰尘,那画中人却白衣飘飘,神采飞扬,笑意温和地看着她。
“傅小哥,鳖捉住了?”
傅玉书低笑两声:“是,现在我得出来好好感谢我的翕小兄弟。”
王翕原以为他玩笑两句,不料这人竟真脱画而出,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出画芙蓉傅玉书——便俏生生地站在了她的眼前。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快回去快回去。”
“回不去了,今后,我每到这个时候就得出来透透气,直到我那边的朋友帮我彻底办好后才能恢复如常。”
王翕是嫌弃,傅玉书则是委屈巴巴。
王翕翻了个白眼,他明明抽抽噎噎地在笑好吧?
不知是何方高人解救了这个被困多年的幼小无赖却装作端庄的仙男,最后还栽给她玩了。
只是这么大一只傅玉书……王翕这两年身量长了不少,但看傅玉书依然还需要痛仰头颅。
“你不必担心,我仅仅可以维持这个形态半个时辰,”傅玉书自然而然低下头看她,眸中尽是笑意。她看到他眼中她的倒影,湖面泛起温柔涟漪。这目光温柔,却将王翕捕捉其中,挣脱不得。
这时她却猛地回想起今天的课业,不由讲起了今日两位老夫子——教习经典的陈夫子和教授算数的林夫子所布置的疑难。傅玉书也耐心为她一一讲解,说到复杂晦涩处竟也让王翕不觉枯燥难懂。
月色如水,他一袭白衣立于月下,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罩住,而她的脸上是虔诚的神色。
傅玉书果然不久后便又回到画中消失无踪了。
王翕得到问题答案和不少引申干货,心满意足回院了。蹑手蹑脚绕过翠镶,她才脱鞋上床,却总不得安眠。她忍不住睁眼,看月光从窗边倾斜,忍不住思绪纷飞。良久,她才借用明日算数测验不得不睡来逼迫自己入眠了。
但是测验时,王翕还是忍不住打了打盹。
“王翕!你来答!”
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也能分辨是谁的声音。她只得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是,夫子。”
将王翕举止看在心里的林夫子冷声问:“今有百钱买百鸡,雄鸡三文不差池。鸡母每只值三钱,鸡雏一钱买三只。问公、母雏各有几只?”
王翕甩了甩脑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谢亭林也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小声道:“贤弟若不会,我可……”
“回夫子,雄鸡和母鸡25只,雏鸡75只。”
话音落下,满庭皆静。
这王翕平日总一副百读诗书苦不得要领的模样,尤其在算数一科更是展现笨鸟先飞的模样,怎的却反应如此之快?
王翕这才清醒过来,自己苦心掩盖光芒猥琐发育,今天反应太快未过脑子,实是百密一疏。
“弟子愚钝,将夫子每日教授私下练习多次,今日方能回答夫子问题,望夫子莫怪。”王翕脸上绯红,做出一副愚钝表情,但她却知道自己是因为刚刚的错处脸红着呢。
林夫子捻捻胡子,这才郑重打量王翕一遍,末了叹息一声:“勤能补拙,族学学子若都能如王翕这般苦读钻研,必成大器啊!”
事实上,王翕却并不太将夫子的话放心里。夫子随堂考验的题目甚是简单,只是列方程组就能解决的问题,并不能说明自己多么勤奋,自己也没有真正做到夫子说的那重境界,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微透屏风后有人轻动。
林清微早便注意到了这位乡下来的表少爷——总一副笨拙自卑模样的王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