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不见硝烟的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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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瑟诺莱斯，兽族的地位，远比精灵还要低下。
温顺高贵的精灵能够成为瑟诺莱斯贵族身边一个恰到好处的装饰品，可总爱对主人们龇牙的兽族却等同于未开化的野蛮象征，身为兽族，莫亚当然不会被允许踏足贵族们的舞会。
他试图装成救世主的仆从，却仍旧遭到了拒绝，哪怕他是萨兰公爵的贵客，却依旧逃不开瑟诺莱斯对于兽族的鄙夷，他不能跟从阿烨参加舞会，又很担心今夜舞会的情况，最后也只能再三嘱托阿烨，希望阿烨能够顺利度过今夜的难关。
阿烨看他那么紧张，终于忍不住唇边的笑，反而和莫亚说：“其实你不来也挺好。”
莫亚微微挑起眉。
“那些贵族里，难道没有你的曾经的雇主吗？”阿烨想了想，又说，“黑色的猫猫族可不常见——”
莫亚打断他：“……我是尤尼亚氏族的黑豹。”
阿烨自顾自说完了自己的话：“他们会认出你来的。”
莫亚：“……”
莫亚重重叹了口气。
他知道阿烨说得没有错，可他还是很担心。
妮娅用力拍着胸口，认真向莫亚保证。
“放心吧！有我在呢！”妮娅大声说，“还有利修，有我们两个人在，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莫亚：“……”
莫亚好像更担心了。
……
王宫内的女仆，带着妮娅前往另外的房间内更衣化妆。
阿烨准备妥当，入场之前，他再一次见到了萨兰。
萨兰还未穿上晚宴时的礼服，他仍旧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之后，认真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函，一面与阿烨说：“妮娅需要时间准备，阿烨阁下，您最好先入场，我们需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乌顿的妮娅公主自进入舞会起，就一直待在您的身旁。”
阿烨点了点头。
他已经竭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担忧了，可他总有些大事将要来前的惊慌，而萨兰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唇边极淡的笑，说：“我明白的，您很紧张。”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不由暂先将手中的羽毛笔搁置在旁，以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微微笑着看向阿烨。
“第一次独自参加舞会时，我的反应……好像和您差不多。”萨兰想了想，又说，“那不过就在几年之前，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阿烨清楚记得萨兰曾和他说过的过往。
从下城区长大的私生子，到瑟诺莱斯国王的继承人。
他很难去想象，在这短短的几年间，萨兰到底经历过多少考验，可至少，他还清楚记得莫亚曾与他说过的话。
瑟诺莱斯的贵族们总习惯依靠诬陷与暗害来处理自己政见不和的对手，几乎每一名贵族都在私下豢养刺客，而萨兰，却近乎不可思议地，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与小公爵曾经的遭遇，的确有些难言的微妙共通。
阿烨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缓解了自己过于紧张的心情，问：“那你第一次参加舞会时，是什么心情？”
“心情？”萨兰微微怔了怔，却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看来这不是我喜欢的社交活动。”
阿烨也忍不住苦笑：“这也不是我喜欢的社交活动。”
可他看萨兰微微顿了顿，随后极自然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可从今往后，这将是我的战场。”
阿烨：“……”
“阿烨阁下，我与你们不一样，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地与人去‘战斗’。”萨兰拿起了他的羽毛笔，再微微垂下眼睫，重新看向手中的信函，“绅士与淑女的晚会，就是我不见硝烟的战场。”
阿烨轻轻点了点头。
莫亚说，萨兰是个不择手段的暴徒。
而阿烨，将要成为这样的暴徒。
“我还需要些时间准备。”萨兰微微举起手中的信函，对着阿烨示意，好让救世主明白他此刻工作的繁忙，“请您放心，我会让艾维陪着您的。”
阿烨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就不了吧！
他现在一想到那个精灵，就跟着想起主角的底裤，然后又想起自己身上的袍子和主教底裤材质相同……
虽然说他觉得大多神职人员不会来参加这样的舞会，可妮娅和利修都参加了，万一主教也参加了怎么办？
主教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时，会不会也觉得很尴尬？
阿烨想了想那个场景，已经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这种恐怖的画面，他一点也不想看到。
萨兰显然并不明白阿烨这副表情的意思，他想着阿烨和艾维并不熟悉，阿烨也许并不相信艾维，他便向阿烨解释，说：“请您放心，艾维是我最信任的人。”
阿烨：“……”
什么最信任的人，对方可说是因为你给钱太多才不得不干啊小公爵！
他一直在嫌你烦呢！
那敌人要是给双倍的钱，他是不是就要叛变了！
可带他从这儿离开的男仆已经敲响了书房的门，阿烨只能僵硬地站起身，想着有个人陪着他，的确会更好一些，他终于点了点头，将要跟着那名男仆离开时，忽而听见了身后萨兰的声音。
“阿烨阁下。”萨兰微微颔首，轻声低语，“祝您凯旋。”
……
很快，夜晚降临。
阿烨在休息室等了许久，才听见王宫内的男仆轻轻敲响房门，请他离开休息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偌大的会厅之内，四处都是衣着华美的贵族，而社交场上的消息一向传得比疾风还快，他不过刚刚迈步踏进中庭，很快便有人试探着上来与他搭讪了。
阿烨甚至还来不及憋出一句客套措辞，就已经察觉有人裹着香气，轻飘飘凑到了阿烨身边。
是艾维。
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艾维。
他打扮得如同那些贵族们豢养的精灵金丝雀，华丽长袍曳地，浅色长发散在身后，纤细的手腕上也叮叮当当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昂贵珠宝，与白天时的那名精灵刺客，几乎没有半点共同点。
阿烨不由微微僵住身形，有些不可置信地略微睁大了眼睛。
艾维微微笑着和前来搭讪的贵族说话，对方似乎认识他，对他还算客气，交谈几句，他把那人打发走了，才转过身来看向阿烨，小声和阿烨说：“没有办法，精灵想进到这种场合，只能用这种办法。”
阿烨又忍不住看向他的耳朵，他总算没有像其他精灵一样在细长的耳朵上堆满庸俗沉重的昂贵珠宝，他的耳朵上只缀着一颗深蓝色的耳坠，深邃如深海星空。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却又和斯图尔特那种惨白得如同白纸不一样，那像是通透的，微仰起头的时候，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脉络。
阿烨早忘记了盯着精灵的耳朵看是一种极不礼貌的举动，艾维好像也并不介意，他还在感慨，说：“这衣服太碍事了。”
同样穿着大袍子的阿烨表示深刻理解。
艾维又抬起手，手上那些华美的珠宝跟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而他嫌恶地看了看，又说：“这破东西太沉了。”
阿烨不住点头赞同。
他甚至开始觉得，艾维为了在舞会上陪着他，而选择这样打扮自降身份混入舞会的举动，实在让他感动不已，他或许应该忘记主教底裤那件蠢事，跟萨兰一样，学着相信艾维一点。
“我很不喜欢这种场合。”艾维看着阿烨，微微停顿，说，“要不是小公爵说舞会结束之后，会把这些珠宝全都送给我，我是绝对不会来的。”
阿烨：“……”
所以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咯？！
“你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吗？”艾维当场给他做起了珠宝科普，指着自己耳朵上体积最小的那颗耳坠，说，“整个世界上，只有不到十颗的宝石。”
阿烨：“……”
不，他不想知道。
艾维叹气感慨：“你看，小公爵给的钱，真的很多。”
阿烨深深吸了口气。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妮娅呢！妮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
阿烨生无可恋地听着艾维在他耳边胡言乱语，一面勉强应对着上来打探消息的贵族们，艾维虽然人烦了一些，可他的确擅长应付眼下的场面，他几乎把所有人带有目的的试探都挡了回去，并且明确给了他们每个人最关键的信息。
救世主大人是公爵的客人。
他在舞会上惯常表明的身份本就是公爵最受宠的金丝雀，由他陪伴着的救世主大人对公爵而言是多重要的客人，他想，大家应该都已经明白了。
他只需要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能在这些贵族们的眼前，将救世者划入萨兰的阵营。
阿烨耐心等了很久，利修终于出现了。
阿烨松了口气，再回过头去看身边的艾维时，却已经难以找到艾维的身影。
救世者的熟人来了，小公爵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不需要再陪伴在阿烨身边，他该回去找萨兰复命，可艾维一离开，刚才被他挡回去的那些贵族又立即如蚊虫一般凑了过来，试图从阿烨口中套出些许话语。
利修正压低声音，轻声和阿烨说：“妮娅马上就要来了。”
他换了乌顿王室的礼服，乌黑滚金边的长袍衬得利修身材修长，加上他惯常佩戴的金丝单片眼镜，令他看起来竟有一丝斯文孱弱的美感，一点也不像是那个在黑市中因为传教而与人打斗的疯子。
可有利修出现，阿烨就已经足够放心了。
周遭的贵族聚拢上前，他们当然也都认识利修，那是乌顿王室未婚的年轻贵族，而瑟诺莱斯不少贵族都以与乌顿王室联姻为荣，年轻的贵族小姐们被母亲带着向利修介绍自己，而她们的父亲兄长则借机向阿烨提问。
圣子宣布救世主背叛弗莱教廷的消息早已在各地传开，如今阿烨可是弗莱的头号通缉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阿烨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明白在争权最紧要的关头，一贯精明的萨兰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弗莱通缉犯拉入他的阵营。
阿烨看着利修暗示的眼神，明白现在就是他说出圣子背叛的好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瑟诺莱斯贵族们的疑问，说：“我并没有背离圣子。”
众人都惊讶看着他，却很安静，像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阿烨坚定开口：“是圣子背叛了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不见硝烟的战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