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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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陆家吃白米饭配腌笃鲜和烧萝卜，宋金珠亲自分配，把那个没有一丝儿肉的扇骨夹到陆老太太碗里，笑道：“最大这块给娘。”
她拿着勺子捞来捞去，把肉都捞到俩儿子和陆仲碗里，自己也盛了几片，最后捞了一勺豆皮给陆景瑶：“这个比肉都好吃，你多吃点。”
“这么好吃那你留着自己吃，给阿瑶吃肉！”陆老太太冷着脸开了口。
宋金珠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我还没盛完，这就给二丫头盛肉。”
她挑了最小的一片正要递过去，陆青山伸筷子挡住：“不行，她中午背着咱们吃过肉了，凭啥还要吃？不准给！”
“肉是你姐买的，买肉的钱是你姐挣的，”陆老太太推开他，夹了几块肉送到陆景瑶碗里，“就凭这你姐也应该吃。”
“她中午都吃过了，凭啥还要吃？”陆青山不服气。
“你刚才还吃了一碗油渣呢，”陆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要么你现在也别吃了？”
陆青山无话可说，噘着嘴扒拉米饭，宋金珠看了陆景瑶一眼，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不是一向最偏心孙子吗，今儿是怎么了，居然为了二丫头，把宝贝孙子都收拾了？
陆景瑶低头吃着腌笃鲜，小火炖了大半个时辰，喝一口汤，鲜得连眉毛都要掉了，更别说汤里的二刀肉肥而不腻，竹笋清香脆嫩，豆皮结吸饱了肉汁，鲜香中带着豆腐的软弹，果然像宋金珠说的一样，比肉都好吃。陆景瑶往陆老太太碗里夹了一块肉，笑着说道：“阿婆吃肉。”
陆老太太也给她夹了一块肉：“你也吃。”
宋金珠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了！以往老太太都只给孙子夹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入夜时陆景瑶关好厢屋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陆老太太：“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陆老太太打开一看，是两个梅干菜烧饼，放了一天已经不酥脆了，但还带着孙女的体温，陆老太太眼圈有点热，咬了一口连忙又包起来，道：“留着你明天吃吧，好容易才买一回。”
“阿婆吃吧，”陆景瑶推回给她，“我有钱呢，想吃就再买。”
“我知道，”陆老太太又咬了一小口，脸上带着笑，“我家阿瑶都能挣钱了，真厉害。”
“是呀，”陆景瑶笑起来，把陆老太太早晨给她的二十文还给陆老太太，又打开箱子取出元宝，“阿婆你看。”
沉甸甸的元宝放着银白的光，陆老太太吓了一跳：“哪儿来的？”
“雨禾借给我的。”陆景瑶道。
“赶紧收好，到时候拿去赎你爹。”陆老太太拿过元宝锁进匣子，再把匣子锁进箱子，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别让你二叔二婶知道了。”
陆景瑶嗤一声笑了，看来阿婆也知道二叔二婶贪钱。她从袖子里拿出蔡雨禾送她的黑丝绒钱袋，解开绳结，一枚枚往外拿着铜钱：“阿婆你看，这都是我今天赚的。”
一文、两文、三文，手指摩挲着，嘴里数着，一直数到一百零四，陆景瑶带着笑，心里一点点踏实起来，是她挣的钱呢，她能挣钱了，她以后还会挣更多！
“卖出去八个布的，两个绸的，应该是一百二十文，给刘阿婆便宜了两文钱，所以是一百一十八文，还有俩绸布包没卖出去，我想让雨禾放铺子里寄卖。”陆景瑶一笔笔算着，“中午吃了馄饨和熏鱼，雨禾那份是我请的，一共花了十四文，还剩一百零四文。”
一百零四枚铜钱摆在桌子上，有新有旧，有的还带着锈迹，都是孙女一针一线挣出来的，陆老太太红着眼圈，握住陆景瑶的手：“阿瑶啊，委屈你了。”
“挣钱的事，才不委屈呢。”陆景瑶笑着靠进她怀里，“阿婆，我今天晚上再做几个，明天雨禾要进城去铺子里，我想跟她一起去，顺道看看行市，好不好？”
“好。”陆老太太一口应下。
陆景瑶松了一口气。城里人多，也许能卖个好价钱，不过更要紧的是，她可以趁着进城，去大理寺探探路。
床头的篮子里，林枫微微眯着眼睛，瞥了下陆景瑶。小丫头明天要进城？正好，跟着她，顺道回首辅府。
月落日出，转眼又是一天。
陆景瑶收拾好了正要出门，脚边黑影子一闪，猫儿跑过来，拦在她前面。
陆景瑶弯腰低头，看着猫儿有点惊讶，小东西平时冷淡得很，让她抱一下都跟开恩施舍似的，今儿竟然主动找她？
她摸了摸猫脑袋，轻声道：“我今天要进城，不能带你，乖乖在家等我哦。”
她起身要走，猫儿又跟上来拦住，陆景瑶闪身从旁边走开，猫儿又跟上来，伸出前爪，扒住她的脚。
陆景瑶惊讶极了，蹲下去看着猫儿，眨了眨眼睛：“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林枫：……
谁跟你撒娇！
然而想要进城，跟着小丫头是最简单的法子，林枫冷着脸，慢慢地慢慢地，伸出前爪搭上了陆景瑶的胳膊。
陆景瑶试探着摸了下小脚丫，猫儿收着爪子，丝毫没有抗拒，陆景瑶一阵心痒，猫儿还从不曾对她这般亲近呢！用指头肚摩挲着猫爪子上软乎乎的肉垫，柔声道：“小东西，你想跟我一起？”
猫儿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慢慢眨了一下。
陆景瑶心软到了极点，一把抱起猫儿：“好，一起！”
她抱着猫儿，飞快地来到蔡家，蔡雨禾正在门口等着，看见时吃了一惊：“怎么把猫也带来了？”
“我出门时他一直抱着不让我走，”陆景瑶笑着拿起猫儿的前爪，“只好把他带上。”
啪一声，猫儿拍了她一巴掌，冷着脸甩开她，一脸倨傲。
“露馅了不是？”蔡雨禾大笑起来，“肯定是你强着抱出来的！”
陆景瑶分辩道：“才没有，刚才他一个劲儿地缠着我，还拿爪子扒我的胳膊呢！”
她拿起猫爪想像刚才那样揉揉小肉垫，啪一声，猫儿又拍了她一巴掌，转过了头。
蔡雨禾大笑起来，笑声中车夫赶出骡车，蔡准坐在驾辕上，招呼道：“快上车吧，阿瑶，你爹的官司怎么样了？”
“蔡叔好，正想为这事请教蔡叔呢，”陆景瑶抱着猫儿，跟在蔡雨禾身后上了车，“我想去大理寺告状，申请重审。”
“是条路子，”蔡准点头说道，“林枫虽然权势滔天，但大理寺一向独立办案，他的手还伸不到那里去。”
蔡家铺子在东城，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陆景瑶帮着蔡雨禾在显眼的货架摆上跳蚤包，又在店里照应了一会儿，买东西的人虽然不少，但问起跳蚤包的并不多，陆景瑶想了想，问道：“附近有没有卖花鸟鱼虫的市场？”
卖花鸟鱼虫的地方有时候也卖猫狗，到那里去应该更对症。
蔡准道：“首辅府没多远处就有一家。”
蔡雨禾明白她的意思：“我跟你一起去！”
蔡家的车子送她们去花鸟市，半路上看见首辅府的大门，红墙碧瓦的门楼前摆着白玉的下马石，蔡雨禾小声说道：“听说陛下前天带着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亲自来给林枫治病呢。”
怀里的猫儿猛地一跳，差点跳出怀抱，陆景瑶连忙按住：“怎么样？”
“没用，还没醒。”蔡雨禾道。
陆景瑶正要说话，猫儿忽地一扭挣脱了，向车外蹿出去，陆景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后颈皮，与此同时蔡雨禾也伸手来抓，一个没留神，指甲在她手上划了一下，连忙道：“哎呀，对不起！疼不疼？”
“没事，”陆景瑶牢牢抓住猫儿，低眼一看，戴镯子的手腕被指甲划破了皮，微微渗着血丝，“不疼。”
林枫被她牢牢抓住，眼看首辅府被疾驰的车马甩在身后，由不得焦躁地挣扎了一下，爪子碰到了那点血痕，脑中突然一阵晕眩，首辅府幽深的回廊再次出现在眼前，透雕菱花的窗子里，继母嘴角带笑，与他的异母弟弟窃窃私语。
画面骤然消失，车子来到花鸟市门前，首辅府看不见了。林枫定定神，这是第二次了，这两次诡异的经历，共同特点是黑木镯子和小丫头的血，他之所以能看见首辅府内的情形，很可能与此有关。
那镯子他也有，母亲离开时留给他的，据说能够趋吉避凶，他昏迷之时，贴身衣袋里恰好装着。
一定得想法子回去首辅府，查查那只镯子，还有继母。
车子稳稳停住，陆景瑶抱着猫儿下了车，花鸟市并不大，窄窄的过道两旁一家挨着一家都是铺子，卖鸟的卖鱼的卖蛇虫鼠蚁的，低处摆着荷花缸，高处挂的笼子里一只画眉鸟正叫的好听，忽地瞧见了猫儿，立时闭了嘴。
陆景瑶挑了家卖狮子狗的铺子，店东是个四五十岁的白胖男人，接过跳蚤包来回看着，又送在鼻子底下闻：“这狗是往出卖的，我要这东西也没用啊。”
“听说皇后娘娘养了只心爱的狮子狗，连皇后娘娘都喜欢，京里的贵人们肯定都会跟着养，贵人们讲究多，这狗身上要是有了跳蚤，卖相可就不好了。”陆景瑶道，“所以呀，跳蚤包肯定是少不了的，你给店里的狗都配上一个，干干净净的，贵人们肯定抢着买。”
这番话是她在路上就想好的，京城做生意最讲究体面，都以卖给贵人为荣，果然店东笑起来，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多少钱？”
他摸着跳蚤包上的项圈，又道：“这项圈是猫儿戴的吧？太短了，狗也戴不上啊。”
“二十文一个，”陆景瑶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狗戴的大项圈，“大叔买的多的话我免费送大项圈。”
原来的项圈小，只能猫儿戴，昨天夜里给她改成了活扣，可以取下来换上大的给狗儿戴，又多条销路。
“那我先留两个试试吧。”店东掏出四十文钱递过来，“好用吗？”
“好用，你看我家猫戴着这个，多干净。”陆景瑶稍稍松了手，给他看怀里的小奶猫。
猫儿忽地伸出爪子搭上她的手心，仰起小脸看她，又用小肉垫轻轻蹭她，陆景瑶心里一软，下意识地放松了禁锢：“小东西，怎么了？”
猫儿趁她松手，用力一蹬跳下地，呲溜一下穿过密密叠叠的金鱼缸，眨眼就没了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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