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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建秋十四年,五月十三,恰是夏至,天高云淡。

      永嘉坊西南角的一座宅院内,榴花开得正灼艳,蝉鸣异样的声嘶力竭。

      ——“浮玉含血喷人,怀藏祸心,为达成自己目的妄下定论,罔顾我们性命,请大人明鉴!”
      悲愤恐惧的声音落下后,偌大的府邸前厅有一刹的寂静。

      镇妖司司直李诉站得如同一棵笔挺的松,盯着脚边那截恍若还在跳动的猩红舌头,忍着吞咽唾液的本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段舌子长而尖,切面光滑平整,是被极锋利的东西一气呵成斩下。而不远处散乱着血肉骨骸,块块切割均匀,大小相似,偌大的前厅如被鲜血撒洗过,楼宇亭榭,房梁漆柱,巨石古木,莫不是血淋淋一片,像才刷了层新鲜的红漆料。
      若再定睛细看,会发现这些东西上还附着着一层微薄的黑色火炎,像嘶声亮出獠牙的小蛇,在风中“呲”一下,又不甘地熄灭。

      腥臭浓烈的热气在空气中蔓延。
      许多爬虫受这气味吸引,相继拱出地面,只是一挨上那些尸块,就顷刻间绝了生机。不多时,石子路上已铺了厚厚一层死物。

      此情此景,叫人毛骨悚然。

      任谁看了,脑中都会浮现出两字:妖邪。
      也确是如此。

      血与尸骨都来自妖邪鬼面髅。
      它是镇妖司本月捕捉的第三十五只妖物,在万妖录中排名并不高,司内出动了一支小队来对付它,按理说不该出意外,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声泪俱下的恳切之音久久未得到回答,李诉没忍住抬些头观察他口中“大人”的脸色。

      大人来了两位,当先的那位是镇妖司副使,名叫纪檀,若论官衔,几乎是李诉的顶头上司,而今妖邪行迹猖獗,她出现在司内的次数并不多。

      此时脸色不算好看。
      ——任谁遇上这样的事,都好看不起来。

      这绝对是李诉进镇妖司上值以来接手过最棘手的情况。
      跪伏在地上的三人说起来还是同僚,同朝为官,一人是上牧副监,一人是大理司直,现下如泣如诉大力陈情的是灵台郎。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和妖扯上联系。

      还恰好被浮玉的人逮了个正着。

      半个时辰前,镇妖司收到消息,鬼面髅出现在坊间,造成伤亡数十人,司内小队第一时间赶到,但晚了一步——浮玉的一支队伍在离此处不远的酒楼里用午膳,情况特殊,他们先出手了。

      事情若只发展到这,也没有李诉什么事。
      他领的是文职,并非捉妖人员。
      是因事后两支队伍按惯例对附近地域进行扫查,一查,却查出了这三人,以及些违禁之物。

      浮玉看过东西后,一口咬定此三人与妖物勾结,要将他们带回镇妖司受刑审讯,这三人自然不服,一个劲为自己辩解,反指浮玉不分青红皂白,狐假虎威血口喷人。

      事态发展到后面,已然演变为浮玉直言他们掌握着剥离记忆的术法,既然这几人问心无愧,敢否一试,而这三人立时惊叫,瑟瑟躲至镇妖司队伍之后,叱骂对方要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场面一度难以收场。

      李诉这才接到通知,急惶惶来了。
      来了也无济于事。
      ——他人还没站定,浮玉的“最后通牒”已经劈头盖脸砸下来了。

      出来传话的少年伶牙俐齿,似笑非笑,唇边弧度带着些讥嘲意味,话语相当直白。说他们远赴人间,领的任务是捉妖除秽,可不是陪朝廷官员玩结党营私,铲除异己的游戏,若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你们的官员犯了事不过进大理寺走一回,抓了放放了抓,倒是打得一片热络,他们在前头捉妖岂不跟鬼打墙似的摸不着头脑。

      镇妖司若执意为这几人遮掩,那他们日后的行动就与司内分开,不受调遣,两边各干各的。

      至此。李诉明白了。
      难怪浮玉的队伍会因一只排名不高的妖物逗留。
      原来是在这等着。

      可怜他一个初出茅庐的七品官,既没有办法给这三人的行为盖棺定论,也没法一锤定音答应浮玉脱离镇妖司的要求。

      李诉夹在两者中间,就跟被架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连被浮玉术法钉在半空中的庞然妖物都好像没那样可怖了。
      好在浮玉见他做不了主,又让不了步的模样,没有耐心刁难,更没耐心接着周旋,留下句“祈盼抉择,静候佳音”后扬长而去。

      李诉给司内发了求救信息,一边清理现场,一边等能做决定的来。
      千等万等,等到了日理万机的纪副使,他如蒙大赦,将其间变故如实禀告,哪知没等话说完,变故陡生。
      那头被浮玉术法擒获,又被紧紧束缚在半空的巨大鬼面被无数根细丝同时切割,热血霎时喷涌,肉屑飞溅,尸块如天女散花般朝四面八方炸开,浇淋下来。

      纪檀抽刀挡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显然是浮玉的手段,是下马威,是警告,是示威。被这么一逼,一浇,再被那三人一嚎啕喊冤,谁能平心静气半点脸色不变。

      纪檀压着眉将刀抛回鞘中,弯腰观察地面肉块的切面,半晌得出结论,回身对身侧人道:“用了月线。是浮玉的傀术。”

      这时,有离开的随从回来,附在她耳边将犯事三人的身世家底逐一道出。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人都听见。
      原来这三人官阶不大,但莫不与京中豪门望族沾亲带故。
      说不好是不是受了指使。

      事情更麻烦了。

      听完,纪檀直起身,终于看向跪着请罪的三人,同他们说了第一句话:“明鉴。鉴什么?”
      她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指向尖锐:“朝中颁下的禁令,在你们眼中形同虚设?执意找死是么。”

      两月前镇妖司组建,下的第一道法令就是禁召神弄鬼之流,禁邪祟污秽之物。

      作为司内以冷酷出名的副使,纪檀仍是一如既往的犀利装扮,套着长衣长裤,外罩件薄鳞衫,胸前贴着面护心镜,上面陈列不少划痕,头发束成乌黑长尾,长眉英气,目光锐利。

      她单手提着把横刀,刀柄上缠着红黄色的布条,上面沁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杀意蛰伏,喷薄欲发。
      看上去是和哪个大妖打斗后径直赶来的。
      说到“死”字时,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李诉挺了挺脊背。

      “搜出来的东西呢?都在那堆着?”
      问话的是跟纪檀一同进来的女子,自打进来后她就没说过话,在妖物炸得漫天开花的时候都不见只言片语。

      李诉下意识站得更直了。
      他并未忽视这位,能跟大人同时出现,说话做事还并不拘束的,自然也是大人。
      只是相比副使,这位大人显得尤为神秘,观察起来无从下手。

      她头上戴着顶幕篱,幕篱边上垂下的并非白色纱幕,而是几十道裁剪匀称长度到腰的布段,呈红黄双色,布料上画着各不一样的神秘符文,符文扭曲瘦长,将五官全然遮盖。
      行走时衣摆下方露出一点小山纹和藻纹。
      李诉愣是没看出这是什么官位的官服。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他一顿,立刻点头,朝前带路:“是。搜查出的东西都放到了一起,属下不敢乱动,预备移交善后组处理。”

      小池塘边绿柳依依,及至跟前,堆放的东西变得一目了然。
      八仙桌,铜盆,两耳香炉,烧了一半的仙香,一碟朱砂和一面小灵幡。再定睛一看,还有黑色的血,划成了块,像狗血。

      “浮玉的队伍一口断定,说他们三人在白日招妖,鬼面髅就是被这些东西引出来的。”李诉心情复杂地陈述。
      凭良心说,此情此景,不怪别人说。
      如今的时节,上至公卿,下至贫民,无不惶惶,天不亮不出门,天一黑就回家,多纨绔的浪荡子弟都消停了,不敢再放肆饮酒作乐。
      这些东西的出现,真是可疑。

      女子站在八仙桌前,眼神从上方物件上一一掠过,在四脚香鼎和里面三截断香上多停留了会,像突然被什么气味呛了下,她闷咳一声,收回目光:“将他们带过来。”

      纪檀挥手,左右随从很快将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们押至二人跟前。
      男子的抽泣哽咽声一起,合着蝉鸣,池塘边同唱戏一样热闹起来。

      李诉自觉让到一边,心想:来了来了,前因后果阐明,人赃俱获,现在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不知道副使会如何算这笔账。

      纪檀见女子没有审讯的意思,不由抱刀环臂,俯视三个蠢货,选了最简洁有效的方式:“谁让你们来的,谁给的方法,知道多少,说吧。”
      几人一怔,旋即各有各的词要讲。

      纪檀打断他们:“现在是午时一刻,离我回司内交接还有半个时辰。继续诡辩还是如实交代,是我给你们的唯一一个选择。”
      ——“副使……纪副使!今日是夏至,我朝素有祭神祀祖的习俗,准备的祭品与往年无二,这、这怎能算违背禁令。”
      纪檀的耐心只维持到他说完这句。这句过后,她垂眸,大拇指抵到了刀柄上:“浮玉方才丢下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们初来乍到,不是蠢货,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死抓着不放。将你们押给他们审,朝廷丢不起这个人,现在我脑中仅有一个解决办法。”
      “你三人自绝吧。”

      几句话而已,李诉的心跟着悬到了嗓子眼。

      “副使!”未料她竟敢如此果断下决定,丝毫不考虑他们背后的倚仗,再开口时,有人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纪檀的视线静静落到这几人弯下的脊背上,神色莫测。
      灭口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浮玉不会满意,只会觉得他们心虚帮着毁尸灭迹,蛇鼠一窝。可惜牵扯到朝政,再环顾而今复杂的局势,连她也不得不考虑良多,投鼠忌器,选一个笨办法。

      自家阵营出了这种事。
      注定怎么都丢人,怎么处理都不对。
      后面依旧要为浮玉脱离镇妖司而头疼。
      想想就够烦的。

      ……

      就在随侍听从纪檀命令要上前处决三人时,头戴幕篱的女子折了回来,她盯着为首那个看了会,倏然开口:
      “你们方才是怎样祭神祀祖的?上前边来些,做给我瞧瞧。”

      她指了指那张堆了不少东西的八仙桌。

      相比纪檀的不近人情,这位声音轻慢些,话语里的意味也相对软和,这话一出,好像是某种讯号,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散了小半。

      先前纪说话时她不在,到桥下一株矮病梅前折了根枯枝,在满地碎肉里时不时勾一勾,挑一挑,不知勾出了什么,这会自然垂下的那截树枝枝丫上依稀缠着一抹淡金色。

      三人才从死亡的威胁里短暂脱身,乍一听这样的要求,面面相觑,半晌,挪似的靠近案桌。
      却还没放弃为自己开脱。

      灵台郎举起那面灵幡,在空中颤巍巍摇了摇,发冠也跟着摇摇欲坠:“大人,天柱一断,如今天下处处都藏着妖,妖邪哪讲道理,突然暴起伤人,责任怎能算到我们头上。我们正年轻,仕途正好,断然不会想不开要做法招妖,这万一招来了,我们三个文生,必是打头命丧黄泉。您瞧,方才那妖物一爪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松开了紧紧压着的脖颈一侧,上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形状骇人。

      女子手指轻轻一敲桌面:“专心些。不要说别的。”

      那人闭上了嘴,抖着手取了桌上一杆墨笔,以笔尖蘸了朱砂和凝固的狗血,点在四周。做完这些,又将香烛的火吹燃,令火苗摇曳起来。

      他回头看女子。

      女子却只凝视案台,问:“不点香吗?”

      灵台郎手掌僵直,某一刹那,竟从什么也看不出的七色布条下窥见巨大的危险,在大脑下意识的驱使下,他不得不转身,以烛火重新点燃三根燃到一半的香,将它们插进香炉中。

      “磕了几个头?”

      白烟四溢,她的声音好像也变得缥缈,听不真切:“怎么走一步望我一眼,难道是我教你祭祀的?”

      灵台郎看不清她的面容,也猜不出她的想法,只知无论他们如何威胁恐吓,一律矢口否认就对了。

      纪檀方才态度那般强硬,这会也不出了个唱白脸的了么。
      可见他们的分析并无差错。
      如是想着,他咬咬牙,克制着上前,躬身弯腰,将头深深埋进双肩里,在鲜血和香烛的混合气味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三个祭祀礼。
      这样总行了——

      下一刻,灵台郎后退的步伐突兀地止住了,什么冰冷而尖锐的的棱角抵住了他的后腰。应该是那截树枝,迸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他生生撞向了案台。他眼尾磕上桌角,当即破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剧痛紧跟着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为之侧目,当事人却无法拧转角度朝后看。只后知后觉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掌压上来,抵在自己后颈凸起的那块骨头上,像铁钳一样锁住了他所有动作。
      他浑身汗毛倒竖,瞳孔和喉头同时缩紧。

      李诉则眼睁睁看着他被这位面目不详的大人摁着后颈,避开才点燃的香烛,毫无还手之力地将头与脸都重重砸进那尊香炉中。
      “砰”的一声,香灰四起。
      与此同时,那行从灵台郎眼角伤口处挂下的血流到了下巴,跟着洇进半指厚的香灰中。

      救、救命!

      整个过程太快了,快到这位可恶又可怜的灵台郎未来得及说一句话。惊呼声皆被死死闷进喉咙里。

      四下阒静。

      烛影幽微,白烟袅袅,尸横遍野,当真像召唤邪祟的现场。
      女子环视四周,拱桥弯弯,莲叶亭亭,死去的妖兽分割成数百块,安安分分躺着,一切如旧,视野中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不知对这个结果满意还是不满意,她轻轻“啧”了声,松了劲,随手将人丢开。

      捏了半晌的枯梅枝被她甩上案面。
      退后两步,她走到纪檀身边,信手抽出长刀。

      伴随一声低沉厚重的刀鸣,长刀自鞘内焕发出雪白的刀芒,被太阳一照,锋芒更显。这是饱饮鲜血的凶器,被她以精巧的手法控制着,绕腕两圈,斩在枯梅枝的枝梢上。
      长刀与枯枝碰撞,竟发出金玉之声,擦出星星一线的火花。
      好像两边在隔空对峙。

      对峙很快分出胜负,女子将刀转了个方向,抛给纪檀,被她一把接住。

      案面上一片狼藉,除了原有的那些东西,现在多了一段四分五裂的枝干,以及被刀芒震下来的几根长线。长线极细,若非伴有淡金之色,十分容易被肉眼忽略,方才那一碰撞,线从中间断了,软塌塌散着。

      谁也不敢小瞧这线。
      尤其是李诉。
      毕竟他亲眼目睹,正是这线将活的鬼面髅吊在半空,又生生将它切得尸首分离,汁液迸溅,淋了他一身。

      ……

      他不由看向女子,心中揣摩:
      这位大人看上去好像在无形中同浮玉那边斗了场法,回击先前那场好没道理的“天女散花”。
      但自己这边不是理亏么。

      没等他想明白,女子从纪檀的随侍手中接过一面帕子,压进铜盆里沁上水,紧接着探出指尖,慢而不甚在意地将一颗不知何时溅上手背的血珠擦去了。
      这只手修长,绝不纤柔无力,筋是筋骨是骨,浮动着一种力量感。
      只是极白。
      白得刺目,失了血色。

      她居高临下觑着狼狈而茫然抬头的三人,先前那一点在纪檀衬托下显出的“和善”“好说话”如云雾一般淡去了,半晌,她将手帕丢进铜盆:“嘴这么硬,看来吓是吓不出什么了。将他们带进镇妖司吧。”
      “通知浮玉,让他们派人来,就用他们的办法。我要尽快听到真话。”
      话音一落,连纪檀都抬了头,继而皱眉。

      没想到她会这样处理此事。

      这本是浮玉的诉求,但在一开始就被纪檀排除在外。

      “朝廷命官与妖勾结”这个定论太难听了,满朝文武,乃至陛下都不会愿意听见。与妖的战争才开始,多少人在正面对战,扭头发现自家后方出了这样的事,影响士气。
      还有其他关键原因:
      这三位都是朝廷命官,杀了死了行,但记忆涉及朝政,被外人窥看不行。
      ——浮玉和人间的关系,早不如千百年前了,两边互相猜忌防范,就算站在一起,也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思。

      再有就是。

      纪檀视线在女子身影上停留一瞬。
      统辖镇妖司的,是当朝帝师。
      帝师是朝中风云人物,多少人恨她恨得要命,她和浮玉还有些说不太清楚的牵扯,这事一出,必被群起攻之。
      镇妖司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也可能被改变。
      身在这个位置,要考虑的方面太多了,并不能随心所欲。

      纪檀一招手,镇妖司小队队员上前架起烂泥似的三人,她则走到女子身边,缀后半步,欲言又止:“大人……”

      “嗯。”女子知道她要说什么,截断了她的话头,道:“被摆了一道,但早晚要来,不算什么坏事。”

      纪檀颔首,将剩下的话咽下喉咙。

      另一边被束住双手的三人意识到事情在顷刻间发生了无可转圜的变化,惊惧之下听到这声称呼,脸上陷入片刻空白,被拽着走了一段才终于回神,怨毒地叫嚣起来。“镇妖司无旨竟敢羁押官员”与“苏聆兮”频繁被提及,没叫两句,被押解的人用东西堵住了嘴,只剩呜呜的喘息。

      两人身后,李诉脑子里“嗡”了一阵。
      魂都被纪檀这声“大人”喊飞了。

      镇妖司一共三位副使,武力不俗,地位非比寻常,有权调度统筹,临时下达重大命令。这三位如今无不忙得四脚朝天,与司内前十的队伍并肩作战,和万妖录上排名一百五,开了场域的那些大妖正面周旋,轻易不会在市井露面。
      能让副使唤一声大人的,就只剩一位正使。

      以及帝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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