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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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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还未开始,那些道人便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杀妖无数,眼前这些法力微弱的妖魔,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谢云成的手下把那些妖魔驱赶到了山脚下,冷声相告其若是攀过这座山峰,便可以获得自由。
众妖魔望着那面陡峭至极的山壁,感受着那束喷洒在身上的温暖阳光,立刻拼尽全力,朝着山顶攀爬而去。
看到这一幕,那些道人皆是嘴角泛起冷冷的嗤笑,他们不慌不忙的持起弓.弩,拿起箭矢,慢慢将灵力注入箭身后,便瞄准山壁上的“猎物”射了过去。
望着一支支冷箭无情的贯穿那些妖魔,半夏的眼角处第一次饰上了愤冷之色。
这时,谢云成淡笑着对苏木说道:“殿下是觉得这种比赛配不起刘仙长的仙术道法吗?为何不允他参与其中。”
比赛已经开始,可是苏木却迟迟没有允许半夏与那些道人争长相雄。
苏木手指转瞬轻颤,淡淡道:“护法应该知道刘仙长帮本殿下除去剑中怨气一事,在这段期间,刘仙长耗损了大半修为,现如今,还无法动用过多的灵力。”
谢云成的脸色瞬间沉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仍是笑着道:“那既然如此……”
他见苏木的语气毫无反驳的余地,便只好暂时妥协,可要说的话还未说完,就忽然听到半夏说道:“这比赛——我参加。”
此话一出,旋即让谢云成有些备感意外,而苏木更是涌起满心的惊诧。
谢云成看着神色沉毅的半夏,勾唇道:“都说勇者无惧,刘仙长果然让老夫刮目相看。”
半夏眼都未抬,只淡淡一笑,作为回应,紧接着,他看了一眼面色深凝的苏木,他知道苏木已是对他忧心万分,甚至多多少少已有了一些火气,可是,他仍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族之人无辜而死,这场比赛,他非参加不可。
他来到指定的区域,看着侍从递过来的弓箭默然片刻后,便微微闭眼唤了一声“阿鳞,帮我”。
他持起弓.弩,手握箭矢,跟从内心深处的指使,将箭头直接射向那些妖魔身上的铁链。
“咣当”一声,沉重的锁链带着殷红的颜色重重垂落在地面,片刻间,一条锁链紧随另一条拍打在地,瞬间淹没了四周众人的哗然。
就在这时,一个身如常人,手脚如同猫爪的妖精在摆脱锁链的禁锢后,直接腾空一跃,踩上了山顶,他回头望了一眼半夏后,即刻跃下顶峰,朝着山的背面逃去。
谢云成的双眉瞬间紧蹙,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厉的瞅了一眼那个眉清目朗的男子。
男子旋即颔首,手中蓦得出现了一把锋利的长剑,还未等寒光冷却,这把剑就已经刺穿了一个道人的胸膛,当即让其毙命。
其他道人瞬间面露惶恐与震惊,一时半会不知为何。
男子一面用丝绢擦着剑刃处的斑斑血迹,一面露出冰冷的微笑,解释道:“在下刚刚说过,不要让猎物攀过山峰,只是还未说到若是猎物攀过山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现在诸位也看到了,每逃走一只猎物,便会有一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男子的话,顿时让众人心里一惊,不过他们也不敢争论什么,毕竟这是谢云成的主意,况且他们虽有道法,但与谢云成手下的道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若是反抗,恐怕死的更快,所以现在能做的,便是尽快杀死那些妖魔,结束这场生死比赛。
于是,男子话音刚落,众人就立刻一改最初懒散的状态,倾尽全力射杀那些山壁处攀爬的妖魔。
“护法这是做什么?”苏木的话里透着冷冽与怒意。
谢云成不改那副漠然的表情,冷声道:“既然是比赛,就应该尽心尽力。”
无论是对待妖魔,还是对待凡夫俗子,谢云成都是近乎残忍,而苏木最不能忍受的,也正是他的这一点。
他刚要开口回驳谢云成什么,却突然听到有人高喊道:“这刘莽分明是在偏护这些妖魔,想置我们于死地,现在大家要想活下去,就得先杀了他。”
这些话,瞬间让一些激进之人乱了分寸,他们之中果真有人持箭对准了半夏。
此时此刻,半夏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那些妖魔的身上,他要救他们,就必须争分夺秒帮其摆脱锁链的束缚,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见裹着金色烈焰的箭矢穿过人群,直冲向半夏,苏木旋即御风跃下台宇,将半夏推倒在地。
谢云成见状,当即喊停了比赛,并向旁边的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就立刻手挥法术,将整座山峰箍上了一层结界,把那些妖魔困在了原地。
“殿下!殿下!”谢云成故作慌慌张张的模样快步走向同样摔倒在地的苏木。
此刻,苏木所有心思都只给了半夏,他急忙搀扶起对方,神色担忧的一面为其拍了拍身上的沙石,一面连声问着是否有事。
半夏的目光始终望着那些山峰处的妖魔,他终归救不了他们。
他的眼里渐渐泛红,不知是悲,还是恨。
苏木看出了他的这份悲恨,半刻后,他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抽出剑鞘,扬手抵在了谢云成的喉咙处,不容回拒的沉声道了句:“放了这些妖魔。”
此举一出,谢云成的手下立刻上前几步,作出了执剑的动作,可看到谢云成的一个眼色后,随即又退了下去。
众人大惊失色,旋即议论道:“太子殿下是疯了吗,怎会说出这种重逆不道之语。”
看着身旁的苏木,半夏整个人更是略显僵硬的愣在了那里,他心里明白,苏木这样做,无疑将自己推到了不仁不义的边缘,若是谢云成在此时投井下石,便能够将苏木置于绝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忍。
“放了这些妖魔。”苏木将话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冷硬。
谢云成沉下脸,定定注视着苏木,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这个羽翼未丰的太子,竟然会为了妖,不顾自己的身份与未来的基业。
他与苏木对视几秒后,竟微微挥手,示意手下破除了结界,放了那些妖魔。
苏木慢慢收回手中的剑,转眸之余,顺势拽住半夏的手腕,朝着远方的一处山谷走去。
谢云成凝神望向那些已经翻过山峰的妖魔,脸色更加阴沉,他不动声色的将指甲刺入手心,却还是无法掩饰起眼角的那丝怅然,以至于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幽远宁静的溪流拂过层层叠叠的山脊,载着一束束轻柔的月光,缓缓从眼前漫过。
半夏坐在岸边的岩石上,一言不发的摆弄着手里的碎石块,他时不时的微微抬眸,偷偷看一眼溪水旁站着的苏木。
苏木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他手握佩剑,目色沉沉的看着远处凛立的山峰,回想着自己从记事起,人类与妖魔之间的恩怨就已经如同连环扣一般,再也解不开了,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仇恨与怨念在人心中生根发芽之后,即使连根拔起,消失匿迹,人还是会将这份怨与恨放在心上,任凭时间做多少努力,也带不走,抚不尽。
“苏木,”半夏深思片刻,慢慢起身走到苏木面前,低下头轻语道了声:“对不起。”
苏木看向他,沉重的面色一时温和了许多,“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倒是我,应该谢谢你,这么多年,我碍于太子的身份,从不敢明着从谢云成的手里救下那些无辜的妖魔,就这样披着薄情的伪装,直至压得喘不过气,也只能在暗中呼吸……”
他扬了扬嘴角,笑中带了一丝释然之意,“如今,我终于可以卸下这层伪装,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去做我想要去做的事。”
“可是……”半夏语气低沉,神色中透着担虑,“谢云成在南苏百姓的心里,是仁善为民的忠臣,你如今公开表明了自己与其相对的立场,恐怕在百姓心里,你这个南苏的太子已没有威望可言了。”
苏木再次淡淡一笑,“南苏的百姓,看不清楚的人与事,早已多得数不清了,再多我一个,也是迟早。”
说完,他见半夏仍是低着头,一脸的沉凝忧郁,便随即抬起手指,笑着轻触了一下半夏的鼻尖,转言道:“小流氓,给你看样东西。”
他把手中的佩剑,递到了半夏的眼前。
半夏茫然半刻后,缓缓接过了那把剑。
他不知道苏木为何意,便抬起困惑的眼眸看了看对方,苏木笑而不语,只做了一个拔剑出鞘的动作。
半夏侧了侧脑袋,不减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后,便随着苏木的指使将剑拔了出来。
当眼中的全部视线都凝落在剑身处时,半夏明显双眸一亮,忍不住粲然一笑。
只见剑身的一面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则是刻着半夏花开,一缕缕细致入微的纹络,将一株株半夏装点的栩栩如生,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四千年后,若泱重新寻回苏木,而半夏却并没有像现在这般,仔仔细细的端详过这把剑,他从未想过,原来这把剑早就乘载了一抹拭不去的回忆,是他与苏木彼此相伴的见证。
苏木见半夏看得入神,浅笑道:“这把剑离开若泱,就是普普通通,毫无存在感,所以我让工匠给他装饰了一下,一面刻画上日月星辰,代表永恒,另一面吗……”
他扬起手腕,晃了晃那个半夏手环,眸底的一抹温柔的笑容,一览无余,“刻上半夏,无论多久,日月星辰都不会寂寞。”
听到这些话,半夏一时红了眼眶,他看向苏木,轻声笑了笑后,便直接拥进了对方的怀里,再也不愿放手。
“那这把剑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苏木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微笑道:“早就想好了,以后,它就唤作夏木。”
“夏木……”半夏轻喃着这两个字,一时唇畔浅扬,溢出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