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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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招待所，蒙羔气呼呼地爬上床，摆明了故意不搭理周崇原。
他一股脑把自己闷到被子里面，开始了迫不及待的补觉。
生气是真的生气，困也是真的困。
蒙羔生气是觉得周崇原独断专行，他说要带自己回京都定居，不提前和他商量，也不开口问一问他是否愿意，就要拍板决定下来。
虽然他习惯了听话，但倘若从此就要跟着周崇原搬到完全陌生的京都——离开家，离开三叔爷爷，离开他熟悉的曲南沟的一切，他难免感到害怕。
他抹了下眼睛，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偷偷在掉眼泪。
周崇原没听见哭声，于是动作慢悠悠地掀开被子，看见的恰好就是一只红了眼圈的蒙羔蜷缩着身子闭眼睡觉……
周崇原只觉得那一刹那他的心脏都快要被蒙羔击中溃散了。
什么活灵活现躲窝里偷偷哭鼻子的小羊羔，这不就是了？
他想这种时候倘若蒙羔睁开眼和他说什么，他一定点头答应，只想叫他别在梦中落泪了。
他俯身亲了亲蒙羔的脸，“凉糕，你起来，先别睡。”
蒙羔听得见他说话，但他困得很，不想睁开眼，又觉得偷偷哭鼻子丢人，推搡道:“你走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周崇原岂能由他委屈，他把人抱到怀里，吻他的眼睛，“又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
“没有。”
“真没有？”他轻声问。
蒙羔察觉到他这时候的耐心和温柔，不由自主闷声道:“我不想去京都，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妞妞，更不想离开三叔爷爷，他现在年纪大了，我得常常回曲南沟看他。”
“哦。”周崇原点头，“就因为这个委屈巴巴躲起来偷偷哭？”
“因为你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你回来就是想把我带回你的家！”
“……”
“话不能这么说，”周崇原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凉糕，你不想离开这里，那你舍得离开我吗？”
“舍得！”蒙羔想也不想狠心道。
这回轮到周崇原生气了，“你再说一遍？”
蒙羔这会不怕他，抹着眼泪呜咽道:“说两遍也一样！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小的时候你说走便走，那么多年你不联系我。”
“要不是我出去全国大串联，我也见不到你。从那开始你才肯给我寄书信，你都能狠心不回来见我，我也不要跟你回家。”
周崇原从来不知他心里会有这么多想法，他一时又气又想笑，捏着蒙羔的脸亲吻，“傻羊羔，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当年我走的时候便跟你说了，你不到十八岁，我就回不来。”
“怎么就回不来了？你随便请假两天就能回来一趟，你就是不想见我。”
“……”周崇原咳咳，“你那时年纪小，我哥不许我回来诱拐你。”
“……”
“你就是狡辩！你瞒着他偷偷跑回来看一下我不行吗？”
周崇原不打算多说了，无论如何解释，过去的那些年，他终究亏欠了蒙羔。
他没有看着他长大，也没有守着他的喜怒哀乐。
说起来，他甚至没有和蒙羔相处太长时间，却轻而易举得到了这只小羊羔的真心。
周崇原微微低头:“是我做的不好，凉糕，你要怎么惩罚我？”
蒙羔没想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低头认错，愣了下，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指使道:“那以后就要你听我的话，比如这次，我就不跟着你走了——”
不等他说完，周崇原打断道:“除了这个，其他都能听你的。”
蒙羔恼怒:“那你说什么废话，你还是不听我的。”
“凉糕，我有必须呆在京都的理由。”
“难道就是为了守护你的家吗？”蒙羔认真打量他，摇头说，“我不信你的理由这么简单。”
“……”周崇原一时无言。
他当真没想到蒙羔如今胆子大了，竟然能有鼓起勇气开口质问他的这一天。
回想上一世，这只可怜兮兮的羊羔崽子，哪敢在自己面前说一个不字？
他望着蒙羔紧紧抿着唇的倔强模样，不由笑了一下。
周崇原:“凉糕，你听好了，我只跟你讲这一次，一旦出了这道门，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这些事。”
蒙羔急忙点头，倒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理由。
周崇原望向别处，慢慢道:“你应当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这几年虽然我不在京都，但一直留意着大院里的情况——周家，已经招来了不少举报……”
虽然当下周家并没有出事，但以后未必。
上一世周崇原没能阻止的悲剧，这一世他完全可以做到。
但阻止一次不代表从此高枕无忧。
周家早已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周老爷子为躲避风波早早退了下来，周父周母双双停职回家，然而千防万防，未料到周晋明那边出了岔子。
周崇原的心情十分复杂，半是无奈半是嫌弃道:“我在前头提醒了八百遍，他竟然还敢进去掺合别人家的事儿，给我扒拉回来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嫂子，我一查才知那是他在上海出差遇见的一姑娘，恰好全家都被下放，他趁乱把人姑娘带回家了……”
蒙羔极度震惊:“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周崇原摊手，假模假样叹气道:“能怎么办呢，我哥惹出来的事，我不帮他还能帮谁呢？我给我嫂子弄了一个假身份，叫她借着一个乡下丫头的户籍在京都落户，她是土生土长上海人，在京都没人认识，勉强算是稳住了。”
只是埋了这么一个危险炸弹，周崇原实在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务必回去亲自盯着。
听了这话，蒙羔先是一愣，继而重重点头道:“你回去是对的，是该回去，太危险了。”
周崇原趁热打铁:“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蒙羔迟疑。
见他还在犹豫，周崇原故意道:“我也可以答应你留在这里，只是我担心——”
不等他说完，蒙羔退让了:“好吧，我跟你走。”
周崇原笑了，在他额上落一个吻，“乖，我带你回去见见我爸我妈，他们一定喜欢你。”
蒙羔不是很相信他这句话，谁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带回来一个同性伴侣？
不将他赶出门就不错了。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必周崇原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
周崇原安慰他:“凉糕，我答应你，即使回了京都，隔两个月我便带你回来一次，你想去曲南沟看三叔爷爷，随时都能去。”
听他这么说，蒙羔一瞬间高兴起来，“我若是想家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不涉及周崇原的底线，蒙羔在他身边一向是自由且放松的生活状态。
把话说明白，蒙羔就不再生闷气了，高高兴兴扑进周崇原怀里，闭眼补觉。
他又累又困，仅仅两分钟便彻底陷入梦乡，呼吸均匀。
周崇原望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只觉怀里这只小羊羔太好骗，不过三言两语，就肯答应乖乖跟他走了。
他倒是没骗蒙羔，周晋明确实给他带回来一个身份及其麻烦的嫂子，周家上下都为此头疼，但这其中还有一点周崇原尚未坦白。
事实上，周晋明冲动归冲动，在决定把心爱的姑娘冒险带回家之前——先给远在边境的周崇原拍了一份加急电报。
电报内容很是委婉，说他人在上海，想结婚，但春分未至，估计成不了。
周崇原收到电报，当即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不就是明晃晃地说他想结婚，但结婚对象成分不行，又出了事，叫他想想办法呢。
弄清楚电报的来意，周崇原去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生产队，仗着身份便利借阅队上的户籍册，然后趁着大队长出门倒茶的功夫，开始搞事。
他在后头一模一样的空白户籍页上，抄写了一位乡下女孩儿的信息，成分顶好，祖上八辈贫农，穷得叮当响。
再写一份迁户证明，盖上公章，全程速度极快堪称行云流水。
所以他嫂子能顺利在京都冒名落户，全靠他给的户籍信息和迁户证明。
周崇原愿意做这件事的动机并无其他，他哥上一世飞机失事英年早逝，什么都没留下，这一世他想娶媳妇便娶呗，成分不好算什么？
改一改不就行了。
要知道恢复高考的那一年，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人不知有多少，当下的户籍制度，能钻的空子可太多了。
他嫂子的身份虽然仍有些隐患，但接下来几年应当不会出事。
周崇原执意回京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他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想他曾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即便后来回城疯狂报复，仇恨仍然不消。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他不趁乱回去搅一搅这趟浑水，简直白活一回。
当然，这些比较阴暗见不得光的想法就不必和蒙羔坦白了。
*
转天一早，天光放亮。
因为睡得早，蒙羔早早便起了床，进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赶着八点整出门。
今天是星期一，他得上班呢。
周崇原道:“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你赶着去上班做什么？”
蒙羔:“……”好像很有道理。
他才意识到，如果跟着周崇原去京都，好像连自己的工作都要一起丢了。
周崇原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去了京都，你想宅家或是出门工作，都可以。”
蒙羔嘟囔:“那我得去参加招工考试，我要工作赚钱呢。”
周崇原笑了笑，他并不打算拘着蒙羔，他想工作便工作，不想工作更好，宅家当一只懒懒散散的小羊羔。
他知道蒙羔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上一世他大概真的认为自己是只小羊羔，所以很温顺地接受了自己被周崇原圈养的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