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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画师（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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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画师，娘娘唤您过去。”
林清和应了一声，将手中画笔放下，用清水净净手，不慌不忙地过去：“娘娘，何事？”他恭敬道。
“将你为本宫作的画呈上来看看。”
贵妃榻上，一名穿着大红牡丹宫装的女子斜倚着软枕，一手举着白玉水烟杆，一手微撑头，斜睨了林清和一眼，端得是艳光四射。只是那眼中锐利的光芒高傲得紧，让人无端心悸。
伺候的仆从们心中皆是一阵咯噔。新入宫的林画师最近深得皇上宠幸，不光时时带于身边，有几日竟是同起同卧，气得贵妃娘娘砸坏了一个上好的珐琅瓶。这几日，娘娘日日将林画师唤入坤离宫中，名为作画，实则是变着花样折腾。
这不，又要开始了。
“画成这样，林画师是对本宫不满吧？”贵妃斜瞥了呈上来的画像一眼，清嗤一声。
“微臣不敢。”
“来人，把它给我烧了。”贵妃冷酷地一笑，没有丝毫同情心，“然后再画，画到本宫满意为止。”
林清和袖手而立，眼睁睁地看着五个时辰的成果被一名黑衣侍卫烧掉，面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气氛僵硬的坤离宫中，忽而有男子爽朗的声音传来：“贵妃又何必拈酸吃醋如此？朕请林画师入宫，只是想请他为朕与爱妃画一幅帝妃图罢了。”
听到男子的声音，坤离宫如云的仆役立刻跪倒了一片：“皇上。”贵妃眼前一亮，刚才的倨傲尽数褪去，化成了浅浅一笑，作势也要下榻行礼，却被皇上紧走几步扶住了，“爱妃免礼。”
“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请林画师为臣妾作一幅画像，奈何林画师近日状态不佳，总有许多差错，臣妾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助其改正一二了。”贵妃半倚在皇上怀里，敛眸轻叹，头上的玉凰步摇微摇，让人心疼得紧。
皇上无奈而笑，也不说破，只是握住贵妃如同葱管的手指，轻轻道：“这个月西蛮进贡的虫草来了，朕给爱妃带了些过来。爱妃身体虚弱，可千万别忘了吃。”
贵妃甜甜应下。此刻的她清淡婉约，牵住皇上手的瞬间，竟有几分豆蔻少女的纯真，让本就绝美的容貌更显光彩。
坤离宫中，帝妃情深，一如这十年一贯的状态。
被遗忘的林清和告了一声，又回到了画架之前，提笔，敛眸作画。
2.
时光匆匆，转眼又到一年秋狩时。
这一日，皇上和往常一样，早早地便与群臣一同出发，又和往常一样带上了贵妃。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皇上这次还带上了林画师。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贵妃照例咬碎了一口银牙，又将林画师唤来折腾了一番，撕碎了他三幅画作。
这也怪不得贵妃。林清和师从名门，身上气度不凡，加上饱学多才，待人接物温文尔雅，真可谓是君子端方了。最关键的是，林清和容貌出众，俊美非凡。
当今皇上尚美，举朝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贵妃也是凭着冠绝众人的容貌才能盛宠不衰达十年之久。这次林清和得宠，朝堂议论纷纷，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外朝尚且如此，又何况有深切利害关系的内朝呢？
春狩之时，帝妃照旧缱绻。到了营地之后，皇上将一众随从安顿下来，又亲自指挥，为贵妃搭好了专人帐篷，这才依依不舍地上马，扬鞭逐鹿去了。
皇上一走，随从的文武百官也跟着离开。偌大的营地里，只留下了若干保卫的侍卫，还有一些不能参与春狩的老弱病残与妇女。林画师因为体弱，也留在了营地。
林清和端坐于马扎之上，正在角落烤着火，有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过来，将他又给唤去了。
荒烟蔓草之中，枯藤老树之下，贵妃斜坐在垫得暖暖和和的酸枝木椅中，将双手笼在兔毛袖笼中，连眼也不看林清和一下，拖长着声音道：“敢问林画师今年贵庚？”
“回禀贵妃，今年乃微臣的而立之年。”林清和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样啊……那倒是与皇上同岁了。”
今日皇上不在，贵妃倦倦地，连颐指气使都提不起劲。她淡淡地看着林清和，既不让他走，也不折腾他，就这么让他站着，认真端详他的一举一动。
林清和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一派儒雅。
贵妃忽而皱了皱眉。张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忽听到周围传来了侍卫惊恐的声音：“有刺客！”
空旷的草场四周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黑衣人，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毫不犹豫地朝着场地内的人扑去。侍卫们拔出武器，迎头迎战。
草场内，妇孺惊恐的叫声，武器入肉时的闷声，兵器相接时的脆声交织在一起。刚才还平静荒凉的草场，瞬间被血腥的杀戮所取代。所有人的面上都失了颜色，就连一向倨傲的贵妃也脸色白了白。
混乱中，林清和与侍卫们一同护送着贵妃且战且退。他不会武功，因而极为狼狈，但却仍然不曾离去，将贵妃死死地护在身后。
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死去，贵妃忽地脚下一绊，尖叫一声，直直地向下倒去——
“小心！”
林清和一把抓住贵妃的手，将她拽离此地。
方才贵妃站过的地上，有一枚长箭插在地上。箭尖有血，上面还压着一缕长发。
局势万分危急，还好总算是在皇上闻讯赶回之时得到了控制。
黑衣人死伤殆尽，剩下的俘虏也迅速咬舌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措手不及的侍卫们伤亡惨重，一只不小的近卫部队，剩下的寥寥无几。
枯草上染着血，狼烟直上，一派惨状。
皇上急匆匆地朝着贵妃而去，但见一名女子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她的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箭痕，擦出殷红的血，让如同凝脂的肌肤显出了几分凶恶，恍惚间竟像厉鬼。
“皇上。”贵妃哭泣着扑在皇上怀里。
皇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接着才抚着贵妃的后背安抚了起来。旁边的林清和跪下请罪。
元初十年秋狩，刺客刺伤贵妃。皇上雷霆大怒，将救驾不力的侍卫们通通换下，并下令彻查到底。画师林清和则因为保护贵妃有功而受到嘉奖，在皇上跟前已然是大红人了。
3.
秋狩之后没几日便是靖国公的祭日。贵妃与皇上打好招呼，这日早早地做好准备，预备出宫祭奠亡父。
软轿微摇，晃得本就休息不好的贵妃有些困倦。恍惚之间，竟是想起了一些前朝的事情。
十三年前的前朝，主上暴虐，民不聊生，海内已呈鼎沸之势。值此混乱之时，太子殿下倒是一个清流般的存在，无人不对其赞不绝口。
他掌握着皇家暗卫，能够刺探天下情报，亦能够就时弊提出自己的见解。他能力非凡，举朝上下皆对其寄予厚望，只是事情变化太快，他到底没能力挽狂澜。在叛乱的将军攻破城门之时，太子自焚而亡，连尸首都没留下半分。
由于之前的秋狩事件，皇宫的戒备严了很多。出内墙城门之时，轿子被拦了下来，等待禁卫的检查。来来往往出宫采购的宫女有些多，有几个碎嘴的正小声聊着天：
“皇上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贵妃那儿了。贵妃该不会是失宠了吧？”
“怎么没有可能？且不说贵妃已经年近三十，就脸上那道伤疤，也足够让皇上倒尽胃口了。”
“也是。十年的独宠，该到头了。”
今日是出宫祭奠，贵妃一行都打扮得比较素净，标志性的如云随从也减到了最少。宫女们没有发现贵妃的存在，因而放心大胆地碎嘴。
贴身宫女脸色一变，正打算出轿训斥，被贵妃拦了下来。
抚摸着脸上的伤疤，贵妃的神色有些落寞。
靖国公膝下单薄，只有贵妃一女，因此他去世后，这爵位也没有人袭了。空有其名的靖国公府前冷冷清清，仅有一名儒士长身而立，身后秋风萧瑟。
这人正是林清和。他被贵妃叫来，给靖国公重制有些朽坏的画像。
贵妃洗净双手，来到灵堂，虔诚地祭奠了一个时辰之后，将在外等待的林清和唤了进来，允许他取下靖国公的画像查看。
林清和细细地看着，整个心立刻扑在了画作之上。贵妃一袭灰白素衣，站于一旁端详，忽而开口道：“林画师觉得靖国公面相如何？”
林清和恭敬道：“是立国富贵之相。”
“哦？”贵妃尾音扬起，逐渐走近，“说来听听。”
林清和抬起头，直视着贵妃的美目，淡淡道：“前朝混乱，身为宰相的靖国公义不容辞，在危急关头打开了宫墙城门，辅佐成祖坐稳江山，又在成祖崩后力助当今圣上开创这太平盛世。赫赫功绩，吾辈楷模。”
“是么？”贵妃微微一笑，绕开林清和，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是啊。这五谷丰登的太平盛世，是先帝与圣上一手开创的。当世之人，无人不受圣主的恩惠，包括本宫，也包括林画师你。”贵妃将“林画师”这三个字加重，“你说是吗，林画师？”
“回贵妃，自然不错。”
林清和的声音仍旧没有起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