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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向日葵与迈巴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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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羽把那张画夹在语文课本里，每次翻到那一页，指尖都会在折痕上多停留几秒。方舒言讲课的声音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教室的每个角落，但莫思羽总是走神。
"莫思羽同学，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然被点名，莫思羽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全班同学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她感到脸颊发烫。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盯着桌面上自己用铅笔刻的一朵小花。
方舒言没有批评她，只是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下次要认真听讲哦。"她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莫思羽读不懂的温柔。
下课铃响起，莫思羽迅速收拾书包，想第一个冲出教室。她讨厌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那种混合着怜悯和嘲弄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莫思羽虽然家里有钱，但成绩永远垫底。
"莫思羽，能留下来一会儿吗？"方舒言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莫思羽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她慢慢转身，看见方舒言正在整理教案，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周围镀上一层金边。
"你的期中考试成绩，我想和你谈谈。"方舒言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
莫思羽撇撇嘴，拖着脚步走过去。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上面用红笔写着大大的"32"分，全班倒数第一。
"我妈妈不在乎我考多少分。"莫思羽抢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挑衅，"她说只要我开心就好。"
方舒言接过试卷，注意到背面画满了涂鸦——一朵朵向日葵，和走廊上那幅画一模一样。她轻轻抚平试卷的折角，"用万宝龙钢笔涂鸦，很奢侈啊。"
莫思羽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师会注意到这个细节。那是她十岁生日时妈妈送的礼物，镶着碎钻的笔帽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
"我有很多支。"莫思羽扬起下巴，"妈妈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
方舒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你喜欢画画？"
这个问题出乎莫思羽的意料。她本以为会听到一通关于"努力学习"的说教。"还行吧，"她耸耸肩，"无聊的时候随便画画。"
"画得很好。"方舒言真诚地说，"特别是光影的处理，很有天赋。"
莫思羽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她的画。妈妈只会说"宝贝真棒"，然后让保姆把画裱起来挂在无人问津的走廊上。
"不过，"方舒言话锋一转，"语文只考32分，太可惜了。你很聪明，莫思羽。"
"我不聪明。"莫思羽突然烦躁起来，"老师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个差生。"
方舒言没有反驳，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梵高的《向日葵》。"送你。以后上课如果想画画，就用这个本子吧。不过，"她眨眨眼，"要坐在第一排，这样至少能听到一半的课。"
莫思羽迟疑地接过笔记本，指尖触碰到封面粗糙的纹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生硬地点点头。
"明天见。"方舒言微笑着说，仿佛她们之间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莫思羽转身离开教室，怀里抱着那本崭新的素描本，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筑起的高墙上轻轻敲开了一道缝隙。
校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准时等候。司机老陈看见她，立刻下车打开车门。"小姐，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莫思羽钻进后座，把书包扔在一旁。车窗外的校园渐渐远去，她悄悄翻开素描本的第一页，发现方舒言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每一朵向日葵都渴望阳光——给特别的莫思羽。"
车子驶入别墅区，一栋栋豪宅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暮色中。莫思羽的家是最大的一栋，有着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喷泉，但总是缺少人气。
"妈妈回来了吗？"她明知故问。
"林总还在巴黎，下周才能回来。"老陈回答，声音里带着习惯性的歉意。
莫思羽"嗯"了一声，踢掉鞋子走进空荡荡的客厅。管家李阿姨迎上来，"小姐饿了吗？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不饿。"莫思羽径直上楼，把自己扔在床上。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灯是妈妈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张32分的试卷，盯着背面密密麻麻的向日葵。方舒言说她有天赋，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老师惯用的鼓励手段？
第二天清晨，莫思羽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她在衣橱前犹豫了很久，最后选了一条简单的蓝色连衣裙，而不是往常那些标新立异的朋克风格衣服。
"小姐今天很漂亮。"老陈从后视镜里看她。
莫思羽没有回应，手指不停摩挲着书包里的素描本。当迈巴赫停在校门口时，她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教室里还没几个人。莫思羽迟疑了一下，走向第一排正对讲台的座位。她把素描本和语文书整齐地摆在桌面上，然后开始等待。
同学们陆续进来，都对莫思羽坐在前排感到惊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莫思羽全部无视。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扇即将打开的门上。
当方舒言走进教室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的莫思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方舒言嘴角微微上扬，而莫思羽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
"今天我们学习《小王子》。"方舒言的声音响起，"有谁读过这本书吗？"
教室里零星举起几只手。莫思羽没有举手，但她悄悄翻开了素描本，开始画一朵被玻璃罩保护的玫瑰。
"莫思羽，"方舒言突然叫她，"你能为大家朗读第一段吗？"
莫思羽的手指僵住了。她慢慢站起来，接过方舒言递来的书，清了清嗓子。朗读对她来说并不难，虽然成绩差，但她从小就喜欢看书——只是从不让别人知道。
"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渐渐变得流畅。读完后，教室里一片寂静。
"读得很好。"方舒言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莫思羽看不懂的光芒，"很有感情。"
那一刻，莫思羽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放学后，方舒言再次叫住了她。"莫思羽，我想去家访，和你妈妈谈谈。可以吗？"
莫思羽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她不在家。经常不在。"
"那么...和你家里的监护人谈谈也可以。"方舒言坚持道。
莫思羽想拒绝，但看着方舒言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你可以坐我家的车。"她说，随即又后悔自己的主动。
于是，方舒言第一次坐上了那辆黑色迈巴赫。车内弥漫着真皮和木质香氛混合的气息，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喧嚣。
"你家住哪个方向？"方舒言随口问道。
"翡翠湾。"莫思羽简短回答，那是全市最贵的别墅区。
方舒言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羡慕。这让莫思羽松了一口气，她讨厌别人知道她家有钱后的态度转变。
车子驶入别墅区时，方舒言望着窗外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轻声说："很漂亮，但有点孤单，是不是？"
莫思羽猛地转头看她，心脏剧烈跳动。没有人曾经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感受。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别墅里，管家李阿姨对方舒言的出现感到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招待了她。"林总在国外，我是小姐的日常监护人。"她解释道。
方舒言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茶几上摆着进口水果和精致的点心，但整个空间冷冰冰的，缺少生活的气息。
"我能看看莫思羽的房间吗？"方舒言突然问。
莫思羽瞪大眼睛，"为什么？"
"想看看你画画的地方。"方舒言坦然回答。
犹豫片刻，莫思羽带着方舒言上楼。她的卧室很大，布置得像个公主房，但角落里堆满了涂鸦的纸张和画了一半的素描。床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泰迪熊，与房间的奢华风格格格不入。
方舒言没有评论房间的豪华，而是径直走向那堆画作，小心地翻看起来。"这些都是你画的？"她轻声问。
莫思羽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那些画暴露了太多她平时隐藏的情绪——孤独、愤怒、渴望...
"很有力量。"方舒言评价道，拿起一幅黑暗风格的画，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站在雨中的向日葵田里。"特别是这种对比，明亮与阴暗，希望与绝望。"
莫思羽感到喉咙发紧。这个才认识几天的老师，似乎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
下楼后，方舒言和李阿姨谈了许久。莫思羽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心不在焉地晃荡。当方舒言终于走出来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要走了。"方舒言站在秋千旁，"谢谢你邀请我来。"
莫思羽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着圈。"你会告诉我妈妈我考了倒数第一吗？"
"不会。"方舒言回答，"但我会告诉她，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莫思羽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下周开始，"方舒言继续说，"每周六上午我来给你补习语文，好吗？当然，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也可以聊聊绘画。"
莫思羽的心跳加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接受这种特殊的关注。"为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方舒言沉默了一会儿，阳光在她的金丝眼镜上跳跃。"因为我曾经也是个孤独的孩子，"她最终说道，"而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位好老师。"
她轻轻拍了拍莫思羽的肩膀，"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周一给我答复。"
看着方舒言离去的背影，莫思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中涌动。她跑回房间，翻开那本《向日葵》素描本，在新的一页上疯狂作画——不再是黑暗风格的涂鸦，而是一幅阳光下的向日葵田，一个小女孩站在中央，而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向她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