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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她…是不是后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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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羽几乎是抱着方舒言冲进急诊室的，她浑身是血（方舒言的血），声音嘶哑地哭喊着：“医生！救她！快救救她！！” 那根沉重的铁棍砸在方舒言后脑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她眼前不断回放。
急救红灯亮起，莫思羽被拦在门外。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沾满凝固的血迹，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林渝菲、东方雪、陌澜庭等人接到消息，也火速赶到，围在她身边，却无法驱散她心中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不是我任性去见叶静宁…如果不是我…言言就不会…” 巨大的自责几乎将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一脸疲惫却带着一丝宽慰：“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颅骨骨折伴有颅内出血，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脑震荡很严重，需要密切观察，防止并发症和后遗症。现在送ICU观察24小时，稳定后转入VIP病房。”
“谢谢…谢谢医生…” 莫思羽的眼泪再次决堤，这次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她隔着ICU的玻璃，看着方舒言头上缠满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24小时，莫思羽寸步不离地守在ICU外，水米未进，眼睛熬得通红。林渝菲心疼地劝她休息，她只是固执地摇头。终于，方舒言情况稳定，转入了安静的VIP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莫思羽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方舒言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指尖冰凉。方舒言还在昏睡，麻药和伤痛让她意识模糊，偶尔会发出痛苦的呓语。莫思羽的心就跟着揪一下。她一遍遍地用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擦拭方舒言的脸颊和手指，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和方舒言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这片刻的宁静，是经历生死风暴后难得的港湾。莫思羽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方舒言苍白却依旧柔美的侧脸上，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为无声的泪水和一句低如蚊蚋的：“言言…对不起…快好起来…”
就在这时，方舒言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迷茫的，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花了片刻才聚焦在床边那个憔悴不堪、泪眼婆娑的人影上。
“羽…儿…？”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听不见。
“言言！你醒了？！” 莫思羽惊喜交加，连忙凑近，泪水掉得更凶，“是我！是我！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她语无伦次，激动得手足无措。
方舒言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想确认眼前人的真实。她尝试着想动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痛得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别动！言言你别动！” 莫思羽吓得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你需要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方舒言的目光紧紧锁着莫思羽，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不见底的心疼，还有一丝…莫思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太过虚弱，只是嘴唇翕动了几下。
莫思羽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言言，你说，我在听。”
方舒言用尽力气，极其微弱地吐出几个字：“…你…没…事…就…好…” 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莫思羽心上。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担心自己！莫思羽的眼泪汹涌而出，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我没事！我好好的！言言，你要快点好起来…求你了…”
方舒言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握着莫思羽的手，却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
莫思羽感受到那微弱却坚定的回应，心中酸涩又温暖。她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贪婪地看着方舒言沉睡的容颜，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方舒言伤势的心疼、对自己莽撞的悔恨、还有那份压抑了十年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爱意…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江倒海。
病房里再次陷入宁静，只有阳光在移动。莫思羽的心却越来越乱。看着方舒言头上厚厚的绷带，想着她为自己奋不顾身挡下的那致命一击，想着她卑微下跪只为救自己的样子…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配得上这份以命相护的爱吗？
她的存在，是不是只会给言言带来灾难和痛苦？
言言现在这么虚弱，看到自己，是不是又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和伤痛？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像个灾星，把最爱的人害成了这样。她需要…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时间去整理这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情绪。她需要…去做点什么。一件必须由她亲自去做的事。
莫思羽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突兀，惊醒了浅眠的方舒言。
方舒言再次睁开眼，带着一丝迷茫和询问看向她。
莫思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眼神却闪烁不定，不敢与方舒言对视：“言言…你…你好好休息。我…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很快就回来。” 她甚至没有说买什么，语气带着一种仓促和逃避。
方舒言愣住了。刚刚才经历过生死相依，羽儿那失而复得般的痛哭和守护还历历在目，此刻却突然说要离开？去买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比守在她身边还重要？尤其是在她刚刚醒来，最需要她的时候？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方舒言的脚底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着莫思羽躲闪的眼神，那仓促的语气…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她混乱的脑海：
她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在废屋里情急之下喊出的那句“我爱你”？
后悔与自己这个“前婆婆”扯上这种禁忌的关系？
后悔…留在这里面对重伤的自己？
那根铁棍砸下来的剧痛，似乎都比不上此刻这个猜测带来的万分之一痛楚。她刚刚才为她豁出了性命，才在生死边缘被她那句“我爱你”点燃了微弱的希望…难道这一切，在她醒来后，就…变了吗？
方舒言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受伤、恐慌和一种被抛弃的绝望。她想开口问，想抓住她，想求她别走。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沉重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思羽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慌乱地抓起自己的包，脚步踉跄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门被轻轻关上。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心电监护仪上，代表心跳的曲线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
方舒言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眼角滚落，迅速洇湿了洁白的枕头。剧烈的头痛和眩晕再次袭来，但都比不上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
“她…是不是…后悔了…？” 一个破碎的、带着浓浓哭腔的气音，终于从方舒言干裂的唇间溢出，飘散在空旷冰冷的病房里，无人应答。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刚刚苏醒时看到莫思羽守在床边的短暂温暖，此刻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