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FLOO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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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纪斐做了个梦。
这些年来，他很少梦见以前的事，但来到古堡之后，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似乎又复苏了。
梦里的他还是个高中生，在一所很普通的高中里读书。因为初中的基础不好，成绩时常在班里垫底，座位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最后一排。
那是班里知名的混世魔王重灾区，邻近同学抱团严重。
因为纪斐脸嫩，长得显小，每次提到他时，他们脸上都会浮现起心照不宣的笑。或是在他走进教室时，突然掀起一阵唏嘘。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纪斐只记得，他把当时的班霸约到了操场上，一拳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鼻血喷涌而出，整个班的人都呆立在原地。
没人想到，他因为这件事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这么刚。
那时候的少年浑身戾气，带着简直不像他自己的冷淡笑容，将狂暴的那一面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可具体是什么事情，纪斐又记不清了。
只记得经此一战，班里的混世魔王们重新审视了他的地位，不仅把他纳入了生态圈，还与他勾肩搭背起来，混得关系不错。
温柔和善的养父母给伤者赔了一笔钱，却没责怪他，反而夸他做得对。
养父母在记忆里，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是高中毕业的暑假里，纪斐直白地出了柜，他们也只是沉默了一天一夜。
次日太阳升起来时，养母就准时帮他拉开了窗帘。用和往日并无不同的语气告诉他，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利说什么。
他们会尊重他。
睡梦中，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一觉睡了五个小时，睁开眼的时候，纪斐还是觉得有些虚幻。
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他喝了一杯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柜里有古堡准备的换洗衣物，款式繁复精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大厅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契约者们之间的氛围仍然有些紧张，不少人还没从第一层楼缓过来。
纪斐随意地在江秋月身边坐下，剥了一根香蕉，开口道：“聊什么呢？”
“在说搜房的事，”江秋月简单回答，“一般来讲，这些房间里会藏着一些保命的道具，或者是在任务世界里有用的线索。我们打算晚上排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
纪斐抬眼：“任务世界？”
江秋月点了点头：“我们上一层楼算是新手教程，让大家提前适应一下规则，没有开启任务世界，但在这一层楼就要进入任务世界了。任务世界没有[绝对安全]标识，会无比凶险。”
“这么急啊。”纪斐放下香蕉，目光扫过所有契约者的脸，“不是还有六天的休息时间吗？”
“不急不行啊，咱们要是慢了，好东西都被别人拿走了。”江秋月说。
纪斐片刻回过神，他面前的盘子上堆满了食物。
纪斐迷惑地看着江秋月：“你帮我拿的？”
江秋月同样迷惑：“没啊。”
长桌上，任劳任怨拖着食物往盘子里放的迩迩被抓个正着。
它尴尬地停了下来，翻了个白眼：“食物准备太多了，你吃那么少，剩下的会浪费。”
纪斐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没有戳穿它。
晚餐结束后，契约者们就开始了对房间的排查。
纪斐跟在大部队后面，目光穿过走廊，锁定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雪白的蔷薇花，盛放得正娇艳。
他悄无声息地蹭到了门口，左顾右盼。
察觉到他的意图，江秋月惊叫出声：“你疯了？契约第三条明确写着，契约者禁止进入门上挂白蔷薇的房间，你要违背契约规则?”
“怎么可能。”纪斐只是在门口转了转，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我会做出这种事吗？”
江秋月放下心来，转过身继续翻地毯。料想纪斐这么稳重的人，肯定不会……
“嘭。”
——门被踹开的声音。
好吧他当然会。
“靠！”江秋月骂了一声，真是哔了狗了，她居然会觉得纪斐稳重。
她回过头，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挂着白蔷薇的房间门被暴力踹开，踹得脱了扣，木质的房门连同门框一起，倒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陈设被压得满地都是，宛如某个灾后重建的现场。
而始作俑者站在门外，双手垫在脑后，笑得毫无形象：“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这门怎么比我师兄的下半身还不禁踹……”
咳好像暴露了什么。
看到纪斐没事，江秋月松懈下来，擦了擦汗：“哥们，能不能别总这么吓人。”
众契约者也被他吓得够呛，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纪斐站在房间门口，喜滋滋地探头探脑，检查着房间里的东西。
规则越是不让去的地方，往往越会藏着好道具。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门落下去都没办法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区。里面有三张惨白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还有一个压在最底下的红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纪斐从一旁拿过一根晾衣杆，伸进房间里，慢慢地勾出了那本笔记。
连带着三张惨白的皮，完完整整，一张不少。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操作，这么简单的方法，也不是完全没想到。只是思维被古堡规则禁锢着，没敢往这方面想，也害怕触碰禁忌。
纪斐把笔记本丢进背包，又面不改色地把三张皮折了折，塞进背包的暗格里。
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那这些道具我就收下了，谢谢大家照顾我，承让了。”
众人：“……”
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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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时钟敲响了十二下，契约者们再次聚集在大厅里。
迩迩跳上吊灯，踩着灯罩晃来晃去，大声宣布道：“梅亚古堡第6370场次已准备就绪，任务世界即将开启，请各位契约者挑选道具携带。”
迩迩的声音仍是低沉干净的男声，却能从语气上轻易分辨出与幺幺的不同。
之前搜房时，契约者们早就把能带的道具都带走了，因此这时并没有人动作。所有人都紧盯着墙上的大挂钟，严阵以待。
除了纪斐。
纪斐拿着晾衣杆，试图去够吊灯上的迩迩。迩迩一副被逼良为娼的表情，不停跳跃着，躲避纪斐的迫害：“胆大妄为的人类，不准对我无礼！”
纪斐不仅敢对它无礼，还敢口出狂言：“契约书上都写了，除了[绝对安全]标识禁止触碰外，大厅里的其他道具都可以携带。按理说，也可以把你带进去吧。”
迩迩：“……”
虽然这个想法很奇葩，但确实，能。
不过想起某位气量极小的主事人，它打了个冷战，还是算了。
它怒吼：“行个屁！”
它逃，他追。吊灯大幅度地摇晃着，灯光不停闪烁，仿佛某个坟头蹦迪现场。
众契约者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周围慢慢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谈话声。
半晌，诡异而凝重的钟声再次准时响起。
大挂钟敲了十三下，余音缓缓停了下来。古堡大厅之外，沉重的大门仿佛受到什么不可抗力的推动，吱哑着打开了。
江秋月熟练地打开手边的伞，避开门外扑面而来的第一捧风沙。
纪斐紧随其后，心安理得地蹭了她的伞。对于江秋月一直以来奇怪的举动，他也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没有多问。
古堡之外是一片混沌的迷雾，连几米外的事物都看不清，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走在路上。而且这条路没有岔路，只有面前的一个方向。
随着离开古堡的距离越远，迷雾也就越稀薄，可以隐约看到远方的建筑物。
纪斐看到了玫瑰。
冰蓝色的玫瑰铺满了地面，藤蔓交织缠绕，依附着整座花园。花园两侧各有几座尖顶别墅，灰暗陈旧的色调彰显着岁月的洗礼。
头顶的天空仿佛也浸染了玫瑰的颜色，在漆黑的幕布边缘，流淌着冰蓝的炫彩。
江秋月站在他身边，仿佛也被这幅景象惊呆了，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怎么刚来就是夜晚，不应该啊……”
纪斐随口试探：“你知道这一层楼？”
江秋月迟钝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按理说，契约者到达一个新的世界时，应该是黄昏，会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样，”纪斐眯起眼，接着问，“同一层楼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江秋月摇了摇头，“古堡每一层楼都有很多不同的世界，分到哪里全凭随机，但还是我们这一场次的十二个人。”
纪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契约者们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有些人在这七天的相处里已经处成了朋友，接着再进到同一场生死搏杀里，背信弃义或是生离死别。纪斐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古堡的恶趣味。
如果幺幺或是迩迩在他身边，他一定要把小人偶拎出来问问，到底是谁定的这么缺德的规矩。
江秋月慢慢走远，看着她的背影，纪斐的眼眸微微眯起。
玫瑰园的正中央，一名穿着华贵服饰，面色浅白，眼下却有着深深乌青的人迎面走来。
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他的皮肤，并不是天生白皙，而是死一样的苍白发青，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血色。脸上的皮肉干枯松垮地挂在颧骨，唇色却是血一般的刺红。
他并不避讳自己非人的身份，眼珠微微转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欢迎各位来到玛丽珍庄园，宴会将在三天后开始，希望大家能在这三天里帮我准备好食材。”
冷风袭来，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天知道这所谓的宴会，是要他们帮忙准备食材，还是要拿他们做食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