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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残缺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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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次造访卧室时，姜晚已经醒了。她侧卧着，指尖虚悬在顾清歌脸颊上方，描摹着那道随呼吸轻轻起伏的轮廓线。三周零四天，医生说过记忆恢复最关键的时期是前二十一天，可顾清歌的记忆仍然像打碎的万花筒，每次转动都呈现不同的图案。
顾清歌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姜晚立刻收回手，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里。
"偷看我？"顾清歌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嘴角却扬起姜晚最熟悉的弧度——左边比右边高0.3厘米的那种。
姜晚耳根发热："我是在监测患者的瞳孔反应。"
"什么时候学会这个…"顾清歌撑起身子，突然"嘶"了一声按住太阳穴。姜晚立刻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从床头柜摸出药片和水。
温水递到唇边时，顾清歌突然抓住姜晚的手腕："这次我记得。"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咖啡厅那次，你哭得像个孩子。"
姜晚的手抖了一下，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这是顾清歌第一次主动提起连贯的记忆片段。她把水杯塞进顾清歌手里，转身去拿梳子以掩饰发红的眼眶："该梳头了，顾导演。"
梳齿穿过黑发时，姜晚在镜中对上顾清歌的目光。她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梳子与发丝摩擦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纱帘在梳妆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晚恍惚觉得回到了巴黎那个朝北的小公寓，每个清晨她们都这样共享一面模糊的旧镜子。
"姜晚。"顾清歌突然按住她停在半空的手，"如果...如果最后有些记忆真的找不回来了..."
"那我们就把以后的日子过成值得记住的样子。"姜晚俯身，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从今天开始，每天给你一个值得记住的早安吻。"
第一个吻落在眉心时，顾清歌闭上了眼睛。
复健中心的樱花开了第三轮时，顾清歌终于摆脱了轮椅。姜晚扶着她慢慢走在花瓣铺就的小径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粉色的云朵里。
"秦姐说朴孝妍被转移到最高级别精神病院了。"姜晚调整步伐配合顾清歌的速度，"周叙白昨天发消息问你要不要考虑《暗涌2》的剧本。"
顾清歌突然僵在原地。姜晚转头看见她瞳孔骤缩，呼吸变得急促——这是记忆闪回的前兆。果然，下一秒顾清歌猛地推开她："躲开！那枪瞄准的是你！"
姜晚被推得踉跄几步，立刻折返抱住浑身发抖的顾清歌。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像受惊的鸟儿撞击着胸腔。
"没事了，那是在剧院。"姜晚轻抚她后背，"你看，这里是复健中心的花园，只有我们和樱花。"
顾清歌的视线逐渐聚焦，落在姜晚被自己抓红的手腕上。懊恼的表情刚浮现，姜晚就吻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唇。这个吻很轻，像樱花落在水面的重量，却让顾清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西区有架钢琴。"姜晚用鼻尖蹭了蹭她泛红的耳尖，"想听什么？"
当《梦中的婚礼》旋律响起时，几个正在散步的患者驻足微笑。姜晚靠在钢琴边，看阳光穿过樱花枝桠，在顾清歌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弹到第三节时，顾清歌突然腾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左手继续流畅地完成变奏。
"医学证明音乐有助于记忆恢复。"顾清歌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但我觉得，这样比单独弹奏记得更牢。"
十指相扣的力度让姜晚想起她们第一次牵手，也是在钢琴边，不过那时顾清歌弹的是《月光》。那时她们都还不知道，两个月后会在巴黎蒙马特的雪夜里交换初吻。
"姜晚。"琴声戛然而止，顾清歌仰起脸，"如果有一天我又忘了..."
"我会每天重新自我介绍。"姜晚蹲下来与她平视，"早中晚各说一次我爱你，睡前讲我们的故事，直到你再次记住为止。"
一片樱花落在顾清歌肩头，姜晚伸手去拂，却被抓住手腕带向心口。隔着单薄的病号服，她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
"不用等。"顾清歌的声音比花瓣还轻，"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即使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记爱你这件事。"
出院前夜，姜晚被细微的啜泣声惊醒。月光中，顾清歌蜷缩在床边，手指深深掐入太阳穴。姜晚立刻从背后环抱住她，感受到单薄睡衣下传来的颤抖。
"又头疼了？"姜晚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冰凉的额头，轻轻揉按那几个穴位。这是神经科医生教她的方法，但姜晚自己添加了关键步骤——把吻落在顾清歌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顾清歌向后靠进她怀里："梦见实验室...那些电线...还有你被绑在..."
"嘘..."姜晚哼起一段旋律，是在巴黎时她们常听的那首《La Vie En Rose》。当唱到"当他拥我入怀"时，她明显感觉怀中人放松下来。
月光慢慢移到床头柜上那两个绒面小盒上。顾清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挣扎着要下床："现在就要给你。"
姜晚看着她踉跄地取来盒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但顾清歌并没有打开它，而是取出两枚戒指，将它们首尾相连地穿进一条银链。
"帮我戴上。"顾清歌转身背对她，撩起长发露出纤细的后颈，"等我的记忆完全恢复..."
姜晚的手指颤抖着扣好搭扣，冰凉的金属贴在她掌心。顾清歌转回来时，项链正好垂在心脏位置，两枚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到时候，"顾清歌的额头抵住她的，"你要用这个向我求婚。"
姜晚笑出眼泪："哪有让寿星自己准备戒指的？"
"因为我得确保..."顾清歌的吻落在她泪湿的脸颊，"无论记忆如何变化，你永远是我的终点站。"
后半夜她们相拥而眠，姜晚的手始终护在顾清歌脑后，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所有试图偷走记忆的噩梦。晨光初现时，顾清歌在她耳边轻声说："今天开始，我要每天多记住一件关于你的事。"
"今天记什么？"姜晚半梦半醒地问。
"记你右肩后面有颗痣，"顾清歌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片肌肤，"记它尝起来是海盐的味道。"
姜晚彻底清醒了，而顾清歌笑得像只偷到奶油的猫。窗外，今年的樱花正开得轰轰烈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