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
由于原主是被杖杀，江凛醒来时腰以下都是烂的，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感觉怎么样，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耳畔传来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
江凛抬眼望向放晴的天空，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头疼退去，随之烂筋裂骨的痛楚缠绕上来，清晰分明到无法忽略。
这是代表活着的痛。
“哦对了，你有自愈的能力。哪怕是这样的伤，养上十天半月也就好了。”系统像是想起了什么，语调中的恶意却越发明显，“不过这里是乱葬岗，野兽出没的地方。恐怕再等一会儿，就会有野兽过来吃你，一口口被撕咬吞吃的滋味儿……啧啧啧，可真销魂。”
“最好祈祷那野兽尽快拖出你的心脏或者破坏大脑，否则的话身体一直自我愈合死不掉，也不知道要零碎受罪到什么时候。”
“怎么样，求我吧。”系统继续志满意得的往下说，“只要你肯求我，并且答应和卢绍破镜重圆，我就帮你想想办法。”
微风掠过江凛的额发，他的脸上血污纵横狼狈不堪，乌黑眼珠倒映着碧空悠悠飘荡的薄云，却如同天山上的冰湖，清冷透澈。
江凛朝着那片蔚蓝天空伸出双手，屈了屈沾着泥土和血迹的修长手指，缓缓道：“我不用求你，我还有这双手。”
“我可以折一截腿骨，你知道这不算很难，只需要忍住疼痛，再费点劲儿。毕竟我双腿的皮肉烂了，断掉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而它有着锋利尖端。”说到这里江凛唇角微弯，竟然笑了笑，“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把这截骨头刺入我的心脏或者太阳穴，就不必再受你所说的罪。”
“至于求你，休想。”
“这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来？！”系统听完江凛的话，似乎受到了极大刺激，歇斯底里地叫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进！！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江凛抿紧颜色浅淡的唇，下颔处绷出刚毅倔犟的线条。
他珍惜活下去的机会，也愿意承受活着的痛，毕竟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系统能不能放弃他，以及还有没有下一个世界等待着他。
但如果是被|操纵着“幸福”的活下去，他宁愿选择从此长眠。
觉得他疯狂也好，逆天而行也罢，他不在乎。
江凛掀开身上覆盖着的粗糙麻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下半身。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正以缓慢的速度蠕动愈合，断骨也正在自觉自动的逐渐归位。
看起来是个大工程，想要重新站立起来的话，果然需要十天半月。
血肉几近被棒打成泥，指尖陷进肉里，就如同插进滩烂番茄，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江凛伸手握住自己还没来得及长拢的一截断骨，眉头处浮现出细微的褶皱。
折下这截断骨，这具身体就算骨肉生长合拢，大约最终也会是个长短脚的残疾，可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武器。
正要用力掰，远处忽地传来一道饱含愤怒的吼叫。
江凛手臂的肌肉紧紧绷起，抬眼朝吼叫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头巨大的犬科动物，就算是四脚着地也足足有大半个人高，如果后脚站立而起，恐怕差不多得有两米。
它有着一对浅蓝色的眼睛，瞳孔小而深黑，显现出独属于兽类的锋利冷酷，死死的盯着江凛。
身上的长毛灰白黑棕相间，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一绺绺打着缕子，在旷野的风中飘扬，看上去威严而苍凉。
狄然觉得自己简直要疯，或者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他活到八十九岁高寿，一生虽说对江凛始终求而不得，难免有遗憾，却都是自己选的路，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本以为人死如灯灭，谁知道再睁开眼，就变成一头四脚行走、脏兮兮的大狗。
他明明花费大笔钱财做慈善公益，建立特殊疾病基金会，希望小学修遍全国，不知为什么会被打入畜牲道。
还是在落后的封建社会，简直想死。
可是他虽死过一次，却对死亡仍旧一无所知，不知这次生命结束又会转生成什么，草木昆虫还是猪牛马羊？
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有人类的思想和记忆？
想想就完全没有勇气结束这条狗命，于是只能坚强的活下来。
好在他比真正的兽类聪明得多，日子也总算好过的多。
大约是这个身体的本能，他逐渐习惯了狩猎和血食，平日里捕个兔子山羊什么的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还会偶尔进城偷吃肉包烧鸡，伤感追忆一番做为人类的往昔。
这个乱葬岗也是他的觅食地之一，时常有人在这里摆放水果点心卤肉酒水之类的供品祭奠亡灵，最后大都填了他的肚皮。
今天他过来巡视领地，就看到有两个男人在细雨中抬着具麻布包裹的尸体，没有挖坑埋葬，直接丢下就走。
古人笃信鬼神，非常注重丧葬哀荣，不过乱葬岗葬的都是无亲朋认领之尸，这种事狄然见过不少。
虽说难免有些感慨，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也不欲多管闲事。
以乱葬岗的常态，想来不久之后就会被鬣狗之类的动物拖走吃掉。
换个角度思考，人死之后无知无觉，这也算是回馈自然。
但是被粗糙麻布包裹着的尸体，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眼澄澈剔透、高远如晴空，令狄然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狄然藏身于一个略大的土丘后，看到对方掀开身上盖着的麻布，露出正在生长合拢的伤处，狄然全身都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
他不会错认，是江凛！
虽说时空容颜变换，那样的眼眸姿态和自愈能力，只可能是江凛！！！
他真的很想立刻跑出去，紧紧抱住江凛。
但他现在是一条狗。
遍体长毛、四足行走的兽类，没有拥抱江凛的双手。
江凛应该认不出他，他贸贸然走出去会不会吓到江凛？
况且就算万一认出了，他要怎么面对江凛？
把恋慕藏在心底，做了大半辈子挚友，幸运的在同一个世界转生，江凛转生成人，而他是条狗。
问题有点多，一时间狄然心情复杂、进退两难。
只能暂且躲在暗处贪婪凝望，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虽说知道以江凛的体质没有性命之忧，却还是心中钝痛，江凛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到底经历了哪些事？
是什么人把江凛……伤成这样？
直至江凛伸手握自己的腿骨，狄然才意识到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心中不由得惊骇万端，再顾不得多想，连忙现身发出一声吼叫。
乘江凛的动作迟缓片刻，仗着自己比做人时迅捷有力不知道多少倍的身手，狄然四脚蹬地扑了过去。
江凛这具身体是侍墨陪读的小厮，并不如何强健，再加上刚受过杖刑就越发虚弱以及反应迟钝，于是江凛的动作慢了半拍，被那头巨大的犬科动物叼住手臂，从腿骨上扯开。
江凛吃惊之后回过神来，很快发觉对方并不是想要攻击他。
他的手臂被叼在温暖湿濡的嘴里，就如同是母兽细心叼着自己的幼兽，锋利雪白的牙齿都收着，没有使上半分劲儿。
狄然和江凛四目相对，又不能开口说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取得江凛的信任。
想了想，把尾巴翘起来，开始羞耻的摇晃屁股。
他又不是真的狗，业务不怎么熟练，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摇起来扑楞扑楞的，像是有些发硬的扫帚，不时还会扫起地上的泥尘。
江凛见对方开始朝自己摇尾巴，才逐渐明白过来，这巨兽居然是条狗。
而且很亲人。
……只不过体格过于庞大彪悍，一时间觉察不出。仔细看看这毛发身段脸型，确实像是獒犬的变异种。
江凛伸出左手，试探着放在对方的头顶，顺毛摸了两下。
大狗似乎很喜欢，尾巴扑扑扑摇得更欢。
“你是不是被人养过，又从哪里来？”江凛开口问它，却并没有指望回答，随即又叹口气，“可惜我现在自身难保，养不了你。”
狄然在心里回答——
不用你养啊，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还能养活你。
江凛看着那条大狗松开自己的手臂，来到自己面前四肢着地趴下，用背脊拱了拱他，然后扭头用浅蓝的眼珠看他。
意思很明白，到我背上来。
除了亲人之外，竟是十分通人性。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饲主，能驯出这样灵性的狗。
江凛现在的状况，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从而也就不会产生太多顾虑。
他稍微迟疑了会儿，撑起身体趴到大狗的脊背上，然后伸手牢牢抱住大狗热烘烘的粗壮脖颈。
大狗身上的毛又长又丰沛，趴在上面就像是趴在一张温暖的垫子上，比冰冷潮湿的坚硬地面要舒服太多，舒服到让人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
狄然见江凛在自己的背上趴好了，这才起身迈开步伐。
顾及到江凛的伤势，怕颠着心爱的人，他走的不徐不急，姿态望去竟有几分属于神兽的端庄矜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