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18章 ...
-
事后夏南风又演了场抠墙皮的戏。因为他本人把指甲修得光秃秃，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联想到许编剧画着爱心的长指甲，莫名地就觉得手有点疼。
似有所感的许欣雯向夏南风的那个方向看去，然后就抓到了他偷看的目光。
夏南风有些心虚地把自己头转回来，料想对方大概不需要同情和可怜，至于安慰，自己大概还不够格。于是只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剧组里的人烤东西，没有料想到许欣雯会往他这儿走。
夏南风到底是个见人就怂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业内排的上号的人物。于是就跟等待着老师约谈的小学生似的僵在原地，生怕对方批评自己没有把李星这个角色演好。
只是他忘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板着脸生气的许欣雯。至少在这两个月里，他见到的对方一直是挂着淡淡笑意的。仿佛就没有遇上过什么不顺心的事似的。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李星经历过的那些事、感受过的那些情绪，都是从对方的过去里剥离出来的。
许欣雯在他边上站定了，微笑着问：“怎么这么盯着我看？难道是冯俨告诉你那些事了？”
夏南风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后脖子，没有否认，只瓮声瓮气地开口：“冯导也没跟我说什么……就说这部片儿里装着你的故事。”
许欣雯转过头来，有意逗他：“片儿？”说着，把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冲他抛了个媚眼。对于这个已经三十来岁了的女人来说，最幸运的事大概是岁月对她的优待。
没看过猪跑但也听过猪名儿的夏南风红着脸改正：“我的意思是这部电影儿。”
许欣雯轻笑两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补充，“不过你是真的可爱，也无怪乎剧组里的人都挺喜欢你的。”
夏南风干笑两声，心说人就是讨厌我，也不能让您知道啊。
许欣雯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信，模棱两可地补充：“而且冯俨似乎也挺喜欢你的。一个让人碰一下能皱一上午眉头的人，居然主动凑上去给你擦眼泪。”
夏南风“啊”了一声，挠挠头，小声道：“冯导当时确实挺不高兴来着。说要是我再哭一下，他就要骂我了。但是又心软地不好意思放着我不管。”
这话倒是把许欣雯听笑了，她说：“你和冯俨也算是绝配了，一个赛一个的迟钝。”听得夏南风闹了个大红脸。
尽管知道对方和他想的大概不是同一回事，但还是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等了半天的烤翅给献上了，大概算是他特殊的拍马屁方式。
可许欣雯到底是这部电影的编剧，比他积极的大有人在：负责烤肉的人早就给她装好了一盘子吃的了。
她瞥了一眼边上眼巴巴地看着的夏南风，道了声谢之后也就拿着了，只是转手就塞到了夏南风手里。她说：“我有话想找你私下聊聊，所以你先替我拿着。”
夏南风点头，乖乖地接着了，心里却欲哭无泪地在和烧烤架上那一字排开的里脊肉和培根卷道别。
如果在场的是冯俨，大概会冷哼一声，先动嘴骂一句他是个没出息的吃货，然后再冷这张脸把手里的烤串塞给他，催他快吃。但许欣雯的表达方式却不同，通常她才是陪笑脸的那个人。
所以等两个人找到了个可以坐的地方了，她就直接了当地示意对方，他手里拿的那些本来就都是给他的，想吃就吃吧。
夏南风象征性地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输给了肚子里的馋虫，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两声，说：“谢谢许编剧，那我就不客气了。”接着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但他到底记得对方说的要“找他聊聊”，于是口齿不清地问：“许编剧你要和我聊啥？”
只是随便找个借口的许欣雯有些无奈，现找了个话题，却没想到刚好精准地戳在对方的伤口上。
她当时用手撑着下巴，还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小松鼠一样在进食的人，问：“就是看你整天乐乐呵呵的样子，但是又把李星演的那么好。所以想知道你到底是演技过人呢，还是真的受过伤。”
夏南风短暂地停顿了一秒，然后立刻又开始了他嚼嚼嚼的快乐腮帮子运动。他另辟蹊径地回答：“虽然我没挨过家长和同学的揍，但是我在电视里看过啊。”
“大家每天在影视基地门口等戏的时候，都是拿着手机反复看经典桥段的，就怕有一天该用上的时候自己拿不出来。”他笑嘻嘻地说，“我这儿不就是用上了吗？”
许欣雯也看出来他这是想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了，识趣地没有追问。她想，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等到水到渠成了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去心疼他。
而且听说越闷骚的人其实越护短，也越会疼人。于是只开玩笑地说：“你嫌我写的剧情老套呗？”
吓得夏南风差点咬到了舌头，连连摆手否认。他找补说：“生活中的不幸也是有共性的嘛。”
还不知道自己在大众心里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冯俨在房间里刚剪完片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外火熏火燎的，看得他眼睛疼。
只是那群吃了两个多月盒饭的人却依然扎堆地站在烟火旁边等待着投喂，似乎丝毫不觉得呛鼻。他匆匆扫视了一圈，却没看见夏南风。
一路上被感谢了百八十次了的唐铭戴着笑僵了的面具，终于逃离了现场。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冯俨，疑惑地问：“在找人？”冯俨嘴硬：“没有，就是出来透口气。”
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唐铭不疑有他，只说：“哦，那你也快去吃点东西吧。他们烤得还不错。”
冯俨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了夏南风下午期待的样子。只是刚说完自己没找人，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夏南风来吃过了没有，只佯装淡定地点了下头，走近了人群。
王立正杵在边上单手撸串，吃得满头大汗地还没忘了和冯俨打招呼。
而负责烤肉串的小哥是惯常跟着冯俨的剧组奔波的，因此逢年过节地也没少收冯俨的红包。
尽管那大多是通过唐铭的手转交的，不过次数多了，他们哪儿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向惯着点对方的小公主脾气而已。
所以此刻他比谁都热情，招呼着：“冯导你等等啊，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不出一分钟，肉串已经均匀地裹上了酱料和孜然，除去空气中飘着的丝丝香气之外，更有那瘦肉中裹挟的点点肥肉被烤的流油的视觉感受。
那个小哥热情每样肉都给他拿了三串，牛肉、猪肉、羊肉、翅尖还有大五花，他善解人意地考虑到冯俨端着个盘子吃东西的样子恐怕有失形象，于是刻意给装了袋子，方便人带回去。
然后就听见冯俨礼貌地对他说：“多撒点辣椒面，谢谢。”
那位小哥满脑子的黑人问号表情包，心说你怕不是妖怪变的吧，我认识的冯总可是滴辣不沾。但他还是本着极强的求生欲，微笑着说：“好的。”然后意思意思地撒了点。
冯俨皱着眉，严肃地开口：“再多放点。”小哥：“……好的QAQ”
他目送着冯俨走向另一个“摊位”的背影，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有点玄幻：折寿了，养生老板不仅开始吃辣，还是特辣。不仅吃烤串，还是那么多多多的一大袋子烤串。
而拿着塑料袋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在收集烤串的冯俨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比他直接问唐铭夏南风吃了没还尴尬。
尤其是从那些眼巴巴的小姑娘嘴里夺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尴尬地快疯了。眼看着他都快把品种收集齐了，夏南风才拿着个铁盘子，和许欣雯一前一后地走回来。
冯俨扫了一眼他手上沾着调味料的盘子，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于是系紧了袋口，冲着正满头大汗烤东西的人道：“我的那份不用了，谢谢。”
那人呆愣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要了，只以为是自己这儿只有地瓜丸子韭菜和馒头片这类的食材，入不了对方的眼。
殊不知只是因为冯俨绝对某个爱吃烧烤的人已经吃饱了。
没想到夏南风跟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就跑过来了，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冯导好”，然后把手里的盘子往边上一搭，就开始这这那那的点菜。
冯俨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夏南风的眼睛，问：“没吃饱？”
夏南风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啊，我食量比较大。”说着，还悄悄地去看冯俨的表情。然后就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大袋子的烤串。
冯俨还是那副惯常的扑克脸，说：“那这些吃的给你。”
夏南风“哦”了一声，但是在看见沾了满袋子的辣椒粉之后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抬头看他，含着笑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熠熠的星光。他咧着嘴角开口：“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冯俨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想要否认。只是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转了一圈，硬是把脸凑到了他跟前，以至于他避无可避地对上了对方像染了桃花似的面容。
……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笑眼。于是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身，而后浑身僵硬地被眼前人搂住。对方极其郑重地说了声“谢谢冯导”，以至于他瞬间失去了推开对方的理由。
站在旁边围观的许欣雯倒是“嚯”了一声，没想到搁自己面前都跟个鹌鹑一样的人，居然会去熊抱整天散发着“生人勿近”气质的大魔王。
同样始料未及的人还有冯俨。他略微一低头，看着夏南风的蓬松的头发和头顶上的发旋在想，或许对方是真的开心吧。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和对方的距离近的有点暧昧。
殊不知把脸抵在冯俨肩膀上的人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好险”。夏南风嗅着冯俨衣服上的沐浴露味儿，想：糟糕，不想起来了。
事后，夏南风一个人回房间吹着风扇，配着冰镇肥宅水，快乐地吃着独食。即使面对着是抱怨着自己没吃好的王立，也只丢给了他一大袋子的小面包。
至于夏南风宝贝袋子里的烤串，王立是连根青菜都没吃到。
而随着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夏南风在这个破落村庄里的最后几场戏也拍完了，于是他顶着个大红眼跟张敬森他们道别。
张敬森摸了两下他的头，说：“反正以后都会再见的，没必要那么伤感。”
夏南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还是在和他们挥手道别。连带着一直看他不太顺眼“杨老师”都单独得了声再见。
老村长还刻意开着老爷车来看他，嘴上说着“怎么还这么瘦哦”，眼睛里也闪着点泪花。毕竟年纪大了的人容易孤独，也因此更重感情。
不管夏南风多么地不舍，他最后还是挥别了这个村庄。他们坐在车上，行驶过的依旧是来时颠簸的那条石子路，窗外的田园山色在慢慢倒退，最终还是彻底地淡出了视线。
夏南风默默地打开了微博，偷偷地保存了剧组发的那些照片花絮，当作是自己来过的证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