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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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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天气已经基本转凉,还是穿两件都不一定扛得住的那种。可纵然现实的时间跨度大,戏里的时光却还是停留在夏秋之交。因此场记一打板,夏南风就得被迫穿着件短袖装淡定。
室内戏还好说,虽然南方没有暖气,但是开个空调倒也不觉得冷。只是到了室外,夏南风就只能哆哆嗦嗦地强行克制住自己想搓手臂生热的欲望。
而他带来的那些儿童卫衣和棉外套也终于在戏外派上了用场。
夏南风不知道其他的北方人到南方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他自己有些适应不了这儿的冬天。他哭丧着张脸问王立:“明明这儿也没有刮得人脸疼的冷风,怎么我就觉得这么冷呢?”
来自湿冷代表城市之一的王立无奈地回答:“不适应呗。早几年我第一次在B市过冬的时候,每回出门都觉得自己的脸被冻肿了,熬了没两天就买了棉手套和老头帽了。”
夏南风回忆了一下每逢凛冬,影视基地门口就自动少了半数竞争的场面,嘿嘿傻笑了两声:“也是。要不是我每天想着会被大导演发现的白日梦,估计冬天都爬不出被窝。”
“不过敢情微博上那些营销号都不是瞎说的,你们还真的是靠一身正气过得冬。”说着,他给王立竖了个拇指。
王立则有些无奈,想说一身正气能顶什么用,根本不能保暖,主要还是得多穿衣服、只是夏南风脸上佩服的表情太明显,以至于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被肯定的感觉还不赖。……即使是在这么奇怪的方面。
王立岔开话题,拿着夏南风的保温杯站起身来问:“想喝什么?我去热饮车那儿给你灌。”夏南风思忖了一下,什么都想喝,选择困难到干脆随便:“只要不是姜茶都行。”
王立点头,往剧组的热饮车那儿走。只是去的时候是拎着两个保温杯去的,回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两个玻璃杯回来。
夏南风放下了揣在怀里的小号热水袋,忙不迭地接过了,想象中被烫个正着的场面没有出现,没有套杯套的玻璃杯却是刚好适中的温度,以至于他感到心中一暖,问:“你灌的?”
王立神经大条地回答:“哪儿啊,管热饮车的工作人员给的。说是唐助理觉得热水袋不安全,怕漏了之后会有人被烫到,所以刻意买了一车子玻璃杯,灌上热水之后给咱暖手的。似乎还是人手一个。”
王立没有注意到夏南风表情的变化,也不知道所有打着唐铭旗号的事其实都是冯俨吩咐的,继续说道:“而且因为这不保温的热水凉的快,所以过一会儿似乎还会有工作人员来把杯子收走,等重新灌上热水之后再给咱送来。”
夏南风“嗯”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灌的热饮,右手贴在玻璃杯上,贪婪地汲取着杯中的温度。
他看着不远处皱着眉头在认真看回放的冯俨,突然觉得这玻璃杯的热白开或许比保温杯里的蜂蜜柚子茶更甜。
尽管冯俨这次的善意还是无差别放送的,但是却不影响夏南风觉得动容。
只是这种在南方的冬天抗冻的日子没持续太久。十二月初,剧组全员杀青,除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找钟扬陪她扣镜头的四十岁女演员。
四个多月的剧组时光最终被定格成了几张单薄的集体照,那些日日夜夜的努力最终只化成了点缀了光影,真正的辛酸荣辱却无人可知。
这也是为什么夏南风从小就不喜欢拍合照的原因:因为这往往就意味着分别。只是该假笑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站在C位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明明当初觉得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居然还能有从夏天拍到冬天的“青春片儿”是件挺神奇的事的人是他,可是现在最不想参加散伙晚宴的人也是他。
尽管在这个剧组里有一堆夏南风甚至没说上过话的陌生人,也明里暗里地被挤兑过几回,但是大概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儿在他感受过的温暖和善意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他仍旧对这四个多月的时光感到不舍。
或许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第一部荧幕电影的处子情结,又或者只是因为那个杀青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的人。
总之夏南风在晚宴上喝了两口王立给倒的香槟之后就有些想哭。连带着王立这么个虎背熊腰的抠jio大汉都被感染了。
他在跟夏南风碰杯的同时,呲着牙威胁他:“回去之后也记得常联系我,别红了之后就忘记昔日小助理了。”倒是颇有初见时的凶狠。
夏南风有些鼻酸地应了一声,说:“不会的,我这个人可重义气了。就跟你说的那样,不管我红不红,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说。只要不违法乱纪,我就都能为你挺身而出。”
只是不知道他说这话时那眼尾蔓延的红到底是泪窝浅的证明,还是单纯地被微醺的醉意给点染上的涂鸦。王立拿拳头轻轻地锤了一下夏南风的胸膛,感慨:“够哥们儿。”
但王立到底不是闲得住的人,看了一眼已经平复完情绪,镇定自若地在玩手机的夏南风,说了声“我去找那谁谁道个别”之后就端着酒杯走了。只剩下了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坐在角落里吃甜品的夏南风。
殊不知从来没喝过酒的夏南风此刻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只是面上不显而已。这点从他毫不掩饰的追逐着冯俨的目光就可以看出来。但凡他是清醒的,他的视线就不可能是那么赤裸裸的。
冯俨在被搭话的间隙顺着目光回望,也看出来夏南风的醉意了。他看着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然后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的夏南风,突然想到了被遗弃的旧毛绒玩具。
这个想法让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毛,他对着眼前在侃侃而谈的人说了声“失陪”,然后径直地往夏南风那儿走。
边上的张敬森则看着他急匆匆的步伐,倒是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大概是刚从小助理里那儿听到了大型爱情连续剧的原因。
而在他看见了夏南风见到自己走近了之后依旧一动不动的样子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冯俨按下了夏南风准备再喝一口香槟的手,冷着脸问:“不知道自己不能喝?”
可惜如果世界上有一张最难讲道理的排行榜,那么醉鬼一定也是名列前茅的。
事实就是夏南风看着冷着脸的冯俨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没有认错,也没有服软。以至于冯俨怀疑喝醉了的夏南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点在夏南风拿着把勺子,有些委屈地指着碟子里的那一大块草莓蛋糕,然后瘪着嘴开口说“我怎么弄不上来”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他臭着张脸地,拿着刀叉把那块蛋糕给分尸了,然后仿佛被下蛊般地耐心喂对方吃了大半。最后还是对方先开口说不吃了,他才放下了手。
而接受着投喂的夏南风全程乖巧得像个真人娃娃,冯俨递一叉子,他就顺从地张一次嘴。只是他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却没从冯俨脸上离开过,甚至上手戳了一下。
而自称最讨厌和人肢体接触的冯俨却拧着眉毛忍下来了。可能是懒得跟醉鬼计较,也可能是因为夏南风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近似于虔诚,仿佛是在触碰什么人间珍宝。
冯俨看着在揉肚皮的夏南风,又瞥了一眼因为受欢迎而被一群人围着聊天的唐铭,带着前者径直走了过去,说:“夏南风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唐铭挑了一下眉毛,看着紧紧地攥着冯俨衣摆的小尾巴,心说你晚上大概是回不来了。也识趣地没问夏南风醉了怎么不是王立送回酒店,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助理。
他只问了一句:“要毛明明送吗?”冯俨思忖了半晌之后点头,怕夏南风一个人坐在后座上会坐不稳。
小助理原本还在依依不舍地餐厅里的海鲜大餐告别,只是在看见要跟冯俨一起回酒店的人是夏南风之后突然又满血复活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悦,面无表情坐进了驾驶座。
但他隐忍的表情在冯俨看来就别有一番意思了,冯俨一边侧过身去给夏南风扣安全带,一边板着张脸说:“海鲜吃多了也不好,容易肚子疼。”
只是这句话不知道是怎么就戳到夏南风的痛点了,他委屈地靠在椅背上,却伸手搂住了冯俨的脖子,手上光滑的肌肤贴着对方的脖子,以至于冯俨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夏南风争宠般地开口:“我也肚子疼。”冯俨倒是有些无奈地掰开了他的手,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只以为是因为夏南风喝醉了,所以说起话来才没逻辑。
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叹了口气:“没人肚子疼,我只是假设。”但夏南风却不吃这一套:“有人肚子疼,你还让人送她去医院了。”
冯俨思考了半天才知道夏南风在指什么。只是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这件事的存在。唯一记得的就是夏南风那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不知道夏南风为什么对于这件事记挂了那么久,也迟钝地没往吃醋那方面想,只默不作声地听着夏南风反复地念叨自己不开心,表情可怜得像个幼稚园在读的宝宝。
冯俨从汽车后座的小储物箱里找出了两块已经被挤压得不成形状的巧克力,然后塞进了夏南风的手里,语气有些别扭:“那天就打算给你的,现在补给你。”
夏南风接过,凑近了也没能辨认出来上面印着的到底是哪国语言,但是表情却直接多云转晴,然后哼哼唧唧地唱了一路的歌。连带着头上翘起的呆毛在空气中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打节拍。
冯俨看着夏南风脸上绽开的笑容,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重新把目光转回到了窗外。夜晚的冷风透过半开着的窗户吹在他的脸上,边上坐着的是他这部戏的男主角。
——有史以来遇见过最可爱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