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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韵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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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划过眼睑,落在陆沉下垂的睫毛尾部,那孤翼衔着暧昧的光,被傅言川吻得轻颤。
他不敢睁眼,稳稳沉溺于这易碎的温存中。
透过玻璃,两人的身形几乎洇透,雾水缱绻,融成朦胧一片。
玻璃门半开半掩,热气温柔潺湲,从窄缝里渗出来。浴室笼上半层薄纱。
傅言川俯身,指尖划过他睑间小痣,白皙的侧颈,最终落在后脑勺揉了揉。
水浸湿陆沉的衣物,黏在身上,将他的身形显得愈加消瘦。
他踮起脚,凑到傅言川耳边,哑着嗓子说:“我想好了。”
傅言川目光落在面前通红的耳尖,下意识回道:“什么?”
陆沉没脸说第二次,闭眼狠狠吻上去,舌尖撬开他的唇齿,不容置喙地向里侵犯。
水声盖过鼻间粗重的喘息,傅言川的肩膀被捏出几道指印。他垂眼,对方生涩而又讨好地舔过他的牙尖。
但傅言川看到了,陆沉闭眼时落下了一滴泪。
他在难过。
意识到这一点,傅言川呼吸一滞,紧紧把他圈在怀中。
水流戛然而止,一切声音都无处遁形。
陆沉茫然地睁眼,忽然被横抱起。他惊呼一声,坐在了洗漱台上。
背后是布满雾气的镜子,他微微侧头,余光扫到那块玻璃里紧贴在一起的人影,脸上红了红。
出神间,小腹倏然一热。
陆沉仰头,绷直脚尖,指尖浅浅扎进傅言川的头发,不敢耷眉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脱力般靠上镜面,胸口沸得厉害。
陆沉上前,整个人黏在他身上,暗示他进一步动作,却被傅言川拦了拦。
像是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陆沉委屈地打断:“我不。”
说罢,俯身学着他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却也没什么经验,动作笨拙,还杵到了牙尖。
傅言川缓缓呼出一口气,往后撤了撤。
他拗不过陆沉,理智的弦微微松动,最终在缠绵中绷断。
到床铺那段路不长,却异常难耐。
打湿了的衣服被扔在床下,撕开的包装袋落在地面,房间里传出几丝气音,隐忍而克制。
陆沉伸手,难受地在空气中胡乱抓了几把,被身前之人牢牢握住。他终于被另一种气息冲破,任其灵魂纠缠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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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烈阳踩着窗棂跃进房内。
陆沉翻了个身,瞬间清醒:我他妈裂开!
他又转回去,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冲傅言川抱怨。
傅言川迷蒙地睁眼,便看到陆沉一个劲对着被子冲拳,口中骂声不断。
空调开一整夜,他嗓子干得不行,于是抬手揉了揉陆沉的炸毛,用气声说:“别动,不然真裂了。”
陆沉登时静如鹌鹑,动也不敢动。
傅言川被逗得一嗤,把他往怀里搂,下巴轻轻抵上他的头顶。
“骗你的。”
陆沉一愣,倏然从床上腾起坐来。他张嘴,还来不及骂出声,被撕裂感刺激地直抽气,蹙眉瞪了傅言川一眼。
闹归闹,两人温存片刻,傅言川就安抚好他出房间买早餐。
眼看门被关上,陆沉笑着骂了声:“混蛋……”
疼是疼了点,挺值得的。他想,从此以后他们俩就彻底连在一起了,谁也分不开。
陆沉躺在床上,心中无比充实,光是呆呆望着天花板都觉得开心。
然而这点甜蜜只维持了一瞬,傅言川当着他的面拿出膏药后,陆沉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颤颤巍巍推开,“我……不用这个。”
“不行。”傅言川正色道:“真的会裂开的,这次不骗你。”
看表情不像做假。陆沉迟疑接过,红着脸准备跑到浴室去自己涂,刚走两步就有人跟上来。
他紧紧握住药盒,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傅言川被陆沉警惕的姿态逗得一笑,“你看不见的。”他握住陆沉的手腕,轻而易举就抢到手中,“乖,我帮你。”
趴在床上,鼻尖缠着棉絮的清香,陆沉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像条失去梦想的死鱼一动不动。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缓缓滑入,被涂抹开来,他红了耳尖,感觉自己就要熟透。
令人羞耻的安静中,身后的人突然沉声问:“疼吗?”
陆沉臊得不行,默默捏紧枕头,“你别说话!”
—
离开C城之前,陆沉偏要拽着傅言川去吃一回正宗的火锅。傅言川拗不过,便随了他的愿。
服务员走过来,发现他们说的普通话,以为都是外地人,推荐道:“两位要不要试试鸳鸯锅?”
傅言川刚要应,就听对面的人说:“不,红油。”
回答干脆利落,很是狂妄。
又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服务员见过太多这样自以为很能吃辣的硬汉,可大多结局都是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出的店。
看这两位都是帅哥,他实在不忍心悲剧再上演,很人道地重复:“真的不要吗?鸳鸯锅——”
陆沉不明白,怎么这回吃个火锅服务员话这么多。他不耐摆手:“就红油,加麻加辣。”
服务员跟傅言川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傅言川眉间微蹙,满脸担忧:“要不试试吧?”
尊严受到挑战,陆沉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
“你——”
“这就不行了?”
“不——”
“是不是男人?”
傅言川笑了笑,不说话了。
辣椒在锅里翻滚,烫开一层一层红油,看得陆沉心情舒畅,迫不及待从里面舀出几个虾滑,吃进嘴里时还冒着热气。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很能吃辣,除了嘴唇更红润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都说C城人吃辣的本领一绝,看来的确如此。
看他吃得欢,傅言川无奈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开始尝试起所谓的正宗火锅。
“喂?”
吃饭中途,傅言川接起电话,“嗯,你先让他把音源发给我……我记得……嗯……我在陪男朋友吃饭,下次有事跟小沈商量就行,不用什么都跟我报备。”
陆沉把头在碗里哼哧哼哧享用,随口含混不清地问了句:“小沈是谁?”
“你认识的,”他说,“沈玉楼。”
陆沉:?!!!
霎时,他吃都顾不上了,警觉抬起脑袋,眼睛瞪得溜圆儿。
不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们俩怎么扯上关系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放下筷子,坐直身子,郑重其事舔了舔唇角的油。
“别多想。”
傅言川说:“我们承包了一个广播剧,原著党呼声很高,指明了要他来试试。他是唱见出身,但声音可塑性很高。工作室商量了一下,他本人也愿意,就签了合同。”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陆沉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做得很失败。
“昨天上午刚签的。”
原来是趁虚而入!
陆沉眯了眯眼睛,眼神如有实质。
傅言川忍俊不禁,笑着帮他盛了一大勺牛肉,“真的,没骗你。”
“呵。”陆沉冷笑一声,酸不溜秋地说,“你不会就是另一个主役吧?”
沈玉楼可比他甜美多了,万一不小心在剧里磨出火花,那他怎么办?
“当然不是。”傅言川把牛肉往油碟里蘸了蘸,喂到他嘴边,“我保证,不会跟任何确定是同性恋的同事合作情侣角色。”
“工作需要呢?”陆沉低头看了眼,悄悄吞咽口水,假装毫不在意,继续追问。
傅言川:“不会。谁负责哪个角色我说了算。”
陆沉到底没抵御住诱惑,张嘴把肉衔进嘴里,轻咬一口,汤汁在舌尖宕开,甘辣舒爽,鲜香味美。
人生一大乐事,无异乎此。
方未咽下,只听面前的人说:“得订机票了。去吗,一起去B城?”
陆沉咀嚼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想起傅言川还有工作。
事到如今,留在这儿已经没什么必要,倒不如一路跟着他。傅言川去哪,就跟去哪。
“去,你订票吧。”
再回来,估计也得很久以后了。
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改变什么。家里人本就不待见他,是他一厢情愿要回来,爷爷走后,他们依旧形同陌路。
C城仍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切如初。
夕阳慢慢从窗口斜进来,傅言川半张脸都泡在余晖里,发尾染上金黄。一桌滚烫的人间烟火,矜贵的面容跟身后那桌吃得面红颈赤冒青筋的人嵌在同一副画面里,拉着他落入凡尘。
也不尽然,陆沉想,至少,跟言川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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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人便在机场等候,还碰上了熟人。
江鹭兴奋地伸开双臂,又想去抱陆沉,却被自家男朋友抓住命运的后颈,生生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傅言川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侧身护在陆沉身前,要不是看到了她身旁有张熟悉的面孔,还以为是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
江鹭显然发现了傅言川,惊喜道:“诶诶诶!是你啊!小沉哥的男朋友!”
傅言川礼貌点头,“您好。”
看他拘谨,江鹭往旁边挪,去跟陆沉说话。
可惜陆沉兴致并不高,眉头时不时拧成一团,看向江鹭时也只是敷衍地问了句好。
“小沉哥,你怎么了?”
陆沉两眼一横,瞪了眼面前高大的人影,咬牙切齿,“没、事。”他窝在沙发里,捏住扶手的五指隐隐抓紧。
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但陆沉不说,她也就不好再问。
“对了,那个小女孩呢?”陆沉的眉间舒展了一些,抬头问。
“你说小浓啊?”江鹭道:“她昨天就跟着我妈去S城了。这会儿估计在家里睡懒觉呢。”
好像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她就忍不住弯了眼睫,笑盈盈的,眸子里能装得下一潭秋水。
江鹭的笑很有感染力,很多年前陆沉就这么觉得。小时候,只要她一笑起来,陆沉看着,有几缕光随和风泻地,四周都跟着明媚。
现在的她已经成熟不少,一颦一笑总多了几分韵味,但刻在骨子的可爱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陆沉右手倚着脑袋,带着笑意重复道:“小浓。”
“嗯。”江鹭说,“韵浓,现在还跟着我姓。”
韵浓。
头顶广播响起,是傅言川他们那班,提醒乘客到指定入口检票。
“走了。”陆沉扯了下傅言川的衣角,懒懒伸出手,然后被后者握住,一把拉紧。
借力起身的时候,陆沉嘴角很快地扯了一下。转瞬即逝,不易捕捉。
“叫季韵浓吧,”他经过江鹭,轻笑一声,调侃道:“比江韵浓好听。”
江鹭一愣,那句再见被生生哽在喉咙,忘了怎么去说。直到陆沉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缓缓回头。
目光里,季江林含笑看她,戏谑中又带了点深情。叫人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