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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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陌跟着繁秋一起去开幕式，她们寝室的另外两个人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跟繁秋向来不怎么理会。
擂台前留了很大一片空地给他们站队，按照之前发的示意图，最前面是女生，按班级成排，然后是男生，按年级和班级划分站队。
因为莫陌个子小，所以她从来都是站在第一排。以至于她的位置就是整个场地最前面，最左边的位置。
能将入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但实则也很考量人，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莫陌的右边是千雅，后面是牧楠。人还没来齐，繁秋在后面跟周郁梓她们一块儿讲小话，她觉得无聊，也想找人说说话，但无奈于前排太显眼，不能乱动。
最靠近擂台的一侧，站了许多教授，正七嘴八舌地讨论什么，其中穿迷彩战斗服的那个人就极为显眼。
是沈沁然。
她正在跟一个穿西服的年轻女人讨论着什么，要笑不笑的样子在莫陌看来很是尴尬。
好在她后来终于从教授们的队伍里脱身，一脸欲言又止地走向她们的班级站队。
很快开幕式就开始了。
上台主持的是总务处主任，但明显不是罗迪，这次负责的人大多都是男校那边的。
这种大型活动她们接触得比较少，不知道正式起来居然有那么多说不完的客套话。
莫陌听得有些烦。
太阳很晒，人群拥挤，主任的讲话扩音在他们周边，吵。
她有点不耐烦了，往后蹭了一点，有点想就这么顺着边儿上溜走的意思，可惜她不敢。
背部抵住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莫陌有些尴尬，身后的人升腾起一股恐怖的敌意，她能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颈间，她细细的小白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扭断。
牧楠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啊。
莫陌心想。
她又往前挪了挪，与牧楠隔出距离，背在背后的手朝她比划：“对不起。”
冷哼一声。
这是既往不咎了还是瞧不上她的道歉？
这时学院长上台讲话了，莫陌看了一眼，这不是刚刚跟沈沁然说话的那个西服女人吗？
沈沁然惹是生非的能力向来让其他人觉得望尘莫及。
刚刚莫陌没看见正脸，现在一眼就被惊艳到了。学院长西奈尔虽然是个女人，但外貌昳丽，美得张扬，身上爽朗豪迈的气质让许多男人都难以企及。
西奈尔似乎并不经常在学院里，所以她一出场，后面男生的动静也不小。
她举止大方，随便跟众人扯了几句闲话，就开始简单交代起这次擂台竞赛的事来。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次学院新来的姑娘们也要参加擂台竞赛，我这么说可不是让你们趁机耍帅放水。我希望你们堂堂正正地较量，不应该对一个人的性别抱有偏见，这都星际时代了对吧，小伙子们也见识见识女子精英的过人之处，日后合并了好相处嘛。”
一席话在师生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男女合并这事儿他们没想过，而且按照历史发展来看确实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毕竟两个校区的资源配置并不平衡，以后总会有方方面面的顾虑。
西奈尔全程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儿的拖泥带水，统共没几分钟就结束了讲话下台。
其他人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结束事项是由罗迪主持的，他不擅长应付这么多人，随便几句话就让他们解散自己活动了。
女生们散得很快，但大部分男生却都逗留在了这里。开幕式结束，就说明擂台竞赛正式开始了，他们可以立刻去摇号上擂台挑战。
这是诺亚斯学院最小气的地方，每年只搭一个擂台，几千人在下面排着队嗷嗷待哺地盯着擂台上别人飞沙走石。
虽然有两个星期那么长，但并不一定能真正得到好结果，所以这个项目往往都是不眠不休进行的。
莫陌在周围看了一会儿，本来想跟牧楠好好说清楚，但实在找不到人。而成功摇到号以后，擂台上已经有人开始打起来了。
搞不懂男生的心思。
这么急？
莫陌看了擂台上的人一眼，大吃一惊，还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台上那个蓝绿色小短发，不是夏风是谁？
她们三剑客这么猛的吗？
直到她看向一旁显示屏上的信息，才意识到不是夏风。
男生的名字叫夏叶，校排名5031，年级一后面跟着三颗小星星，说明他第一年级读了三年。
莫陌眼神沉了沉，夏叶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想不起来，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这个人为什么长得跟夏风那么像。她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可转念一想这万一是别人的私事，她还是不要问的好。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信息栏，但它已经滚到了第二组那一栏开始播报了，牧楠的名字赫然在列。
莫陌想迈出去的腿被钉在了原地。
牧楠的排名是7643，她挑战的排名是7633，是一个高个子的一年级男生，年级后面也有两颗星。
她们的初始排名虽然是根据平时各项测试综合计算的，但与实际出现偏差的情况并不大，高一个排名都说明有实力差，牧楠第一次就挑战十个名次。
莫陌有点不太敢想象。
玛列看见挑战自己的对手是个女生，顿时有了底气。女生能厉害到哪里去？她们都是今年才入学的，训练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年。
打量着女孩子的脸庞，心里不禁涌起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来。
可牧楠是什么人，扛着机枪在战场第一线狂轰滥炸的女疯子，抽出模拟武器就准备发动攻击。
上擂台的人都会有一个武器模拟装置，能根据配者的想法自由改变形态，而它发出的武器攻击是一种信息波，不会对人造成危险。学院终端机带有接收功能，只要信息波打在人身上，强度造成致命伤，终端机就会自行切断连接，然后由擂台系统由此判断输赢。
牧楠选的武器是经典麻林手槍，很适合中短距离的攻击。
女疯子宛如人形杀器，扣着扳机打向玛列，毫无感情可言。
但玛列也不是吃素的，先用元素加速器躲开攻击，再用了烟l雾l弹干扰视线，趁机拉近距离，进行超近距离的攻击。
武器模拟装置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辅助装置，因为男生总觉得没有疼痛的打架没有实感，所以擂台赛喜欢赤手空拳搏斗。
牧楠没反应过来，生生挨了一拳。
男生的身影逐渐在烟雾里清晰，听见他说：“你还是太嫩了。”
台下有不少人在喝彩，议论纷纷。
莫陌都不明白他们议论个什么劲儿，有些气愤。
于是两个人赤手空拳搏斗起来，牧楠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都逐渐落了下风，身上很快青青紫紫。毕竟排名差距不是白来的。
但牧楠女疯子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她越打越亢奋，明明都快站不稳了，还是满满的敌意警惕着，随时准备从各方向进攻。
玛列对付这样只会蛮攻的对手根本没花多少心思，他最后一脚横踢过去的时候，让牧楠弯腰躲过去了。
牧楠趁他因为动作幅度大速度慢了，突袭过来，在他腰腹上横向锤了一拳。
捶，并没有多疼。
玛列忍不住要嗤笑她的无能了，但突然，他的终端机断开了连接，整个人因为擂台的强制效果而无法动弹。
他这才看清女生手里握着一把小刀。
“艹！”他实在气不过骂了一句。
“你这是耍阴招！偷袭！”
小刀在牧楠手里重新变回了模拟机械盒，她嗤笑了一声，“战场上只拼死活，不论高义。”
玛列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下场的时候嚷了一句“晦气。”
牧楠没理会，她知道自己是投机取胜，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现在的样子也不太好看，头发乱了不说，战斗服扑了不少灰，有些地方还渗了点血丝，她也很吃力。
她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都觉得她这样取胜不光彩。牧楠向来不理会这种声音，淡淡地睨了人群一眼，他们很快又投入到其他人的比赛中去了。
*
莫陌气不过，走过去扶住她。
牧楠甩开她，冷冷道：“离我远点。”
莫陌也不恼，觉得这人就是个大别扭，成天想着做独行侠，心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事儿。
她说道：“我们一个班的，你跟其他人置气犯得着跟我置气吗？”
她戳了戳牧楠有些渗血的伤口，牧楠虽然没说疼，但却是直接伸手想掐她脖子，莫陌反应很快，及时躲开了。
这样一来，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你还想跟我打一架吗？”
莫陌实力不差，但放在平时，肯定是打不过女疯子的，但如果是在人耗费了体力，还受伤的情况下，她也不觉得自己仍然在下风。
牧楠冷哼了一声，“你没必要管我。”
莫陌鼓了鼓腮帮子，瞪了她一眼，还是过去拉她，“受伤了就老实一点，你这个脾气，哪天怕是死在哪儿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她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喃喃道：“活着不好吗。”
牧楠出于不想被场地上的其他人盯着看，任由莫陌把她拉走了。
到了人少的地方，牧楠挣开了莫陌，什么都没说，回自己帐篷去了。
她走得很慢，还有点一簸一簸的。
莫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去体育馆领了一个疗伤仪来。
404的画风很清奇。
千雅和塔丽跟牧楠隔了老远，两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声音小小的。周郁梓一声不吭地戳着终端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所有的热闹都跟牧楠无关。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明明没什么表态，但周边确实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莫陌把球形的疗伤仪扔过去，被牧楠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她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
莫陌：“别死了。”
这点小伤肯定是不会死的，拿着疗伤仪修养个两三天就差不多好全了。但她就是想这么说。
周郁梓在旁边呛了一声，“死了才好。”
寝室和谐岌岌可危。
牧楠扫了疗伤仪一眼，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莫陌没回她的话，直接走了。
她回到402的时候发现里面意外地热闹，整个401都来了，还多带了一个沈沁然。只是这群人心里都有鬼，不知道在瞎试探个什么劲儿。
江乔在一旁跟习亚铃讲小话，笑得咯咯咯的，这场景莫名地熟悉。
繁秋问道：“沈沁然你怎么回事，居然能被学院长逮住。”
她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干嘛啊，就离营地远了点，想到长廊的草原上去逛逛，结果就被她叫住了。”
庄柔柔吓了一跳：“你别是去踩点，晚上又带着夜蓝不回来了吧。”
许夜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没人辩解，迷之安静。
看破不说破，庄柔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需要这么反省。
莫陌看了夏风一眼，提了一句：“说起来，刚刚擂台赛的第一场，有个男生长得和夏风一模一样，叫夏叶。是有什么关系吗？”
林翳一听就特别激动，看着莫陌：“莫陌你也看到了对吧，真的特别像，就是一模一样，你肯定也认错了对吧！”
沈沁然不留情面拆穿她：“得了吧，你自己犯傻别拉莫陌下水，刚刚不知道是谁一个兴起上去跟人勾肩搭背，聊得要多尽兴有多尽兴，满嘴骚话，他们几个同伙的人都觉得你是不是喝醉了。”
林翳虽然尴尬，但胜在脸皮厚，她又反驳了一句：“我酒量好的很，喝不醉。”
许夜蓝：“顾虑一下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好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莫陌身上。
莫陌：……
气！你们这什么意思？
夏风最后才开口，看起来不怎么有兴致：“夏叶啊，是我弟弟。”
人精都不说话了，就庄柔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弟弟啊，双胞胎吧那么像。”
夏风：“莫陌你既然在看见他打擂台的话，有没有看见他的排名？”
莫陌想了想，第一场他是赢了的，擂台那里人那么多，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到第二场，很快回复道：“现在的话应该是5029。”
沈沁然感叹了一下：“啧，挺高。”
林翳也跟风：“老夏，你搞不过了。”
沈沁然：“可惜了，来之前还天天折磨林翳，老林你打人不？”
林翳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毕竟我刚刚认错人。”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倒是可以留着以后算账。”
庄柔柔一愣，急急忙忙道：“不是，你们话题怎么转变这么快，我直接没听懂。”
繁秋解释了一句：“估摸着夏风之前训练那么拼就是为了擂台竞赛跟夏叶打一架吧。”
庄柔柔干干巴巴地说：“姐弟俩怎么这么不和谐呢？”
她是独生女，不懂这些多子女家庭的爱恨情仇，弯弯绕绕。
林翳摆了摆手，“差不多的，要是让我看见我弟赶我面前皮，肯定先吊起来抽一顿。”
沈沁然嬉一句：“你弟真惨，还好我没有弟弟。”
林翳：“嘿，你还较上劲儿了不是。”
莫陌看了一眼这些没正形的人，没一会儿就把话题带得特别偏。
夏风说了句：“倒也不是想找他打架，就是不想被瞧不起。”
三剑客的另外两个人精眼珠子滴溜一转，把手搭她肩膀上，懒洋洋地靠在一起：“多大点儿事儿啊，我们给你把场子撑起来，到时候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冲上去干一架。”
林翳说完还看了沈沁然一眼，挤了挤眉毛，示意她说点什么。
沈沁然：“然后三个人一起被西奈尔院长逮起来关小黑屋。”
擂台竞赛期间专门开设了个小黑屋，用来关违规的人。但大多数是比赛违规的，日常违规进去的倒很少见。
林翳一噎，没说话。
其他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夏风用胳膊肘怼了怼林翳，把这死重死重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嘲讽道：“得了吧，你们要闹事别扯上我，我还是个没受过处罚的乖学生。”
林翳一下子炸了，“你嘚瑟个屁，要点儿脸不好吗？”
莫陌插了句嘴：“他知不知道你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事儿？”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都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夏风垂着眼看她，神情还比较柔和：“你在说什么？”
见这个人不想说实话，莫陌便没怎么管了，但又忍不住一阵气愤。
最后她纠结一阵，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我劝你躲着点，夏叶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如果遇见齐陈他们几个，你估计就待不长了。”
看着夏风木木呆呆的神情，莫陌才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陌总算回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夏叶这个名字熟悉了，没来诺亚斯之前就有听说过。毕竟夏家在卢奥星也有点名声，夏夫人更是喜欢吹嘘她儿子如何如何优秀。
夏风和夏叶是双胞胎姐弟。
夏风从小就跟莫尔有婚约，很少外出见人，属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那种状态。
莫陌见过她一次，是在她哥哥的生日宴会上。大小姐有一头蓝绿色的长发，长裙穿在身上很温婉，整个人比她这个小女孩还懵懂，别人都赞赏他们般配，莫陌也跟着鼓了掌。
后来隐隐约约有听说夏家小姐出事的消息，但他们口风捂得严实，没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人在这里。
莫陌知道商业联姻是不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夏风就跟她哥哥见过一面，但就这么出逃爽约，她终归为莫尔抱不平。
他们莫家不要面子的吗！
这时候夏风也回味过来了，看着她，冷淡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莫陌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她们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是没什么表态但坐着稳稳不动打算听八卦。
莫陌：“你就这么来了诺亚斯，要让夏家怎么办，让莫家怎么办，让整个卢奥星跟着看笑话是吗？”
夏风顿了顿，“你跟莫尔是什么关系？”
莫陌扯出一个冷笑：“嫂子你可真健忘。”
！！！惊天巨瓜！！！
之前一直被嘲讽嫁不出去的人居然已婚了？！！！
林翳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但现在气氛不对，她还是继续憋着了。
夏风皱了皱眉，一时间竟然无从辩解。
莫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要真置气，换到夏风的角度想一想，他们谁都不容易。
她看着陷入纠结的夏风，大刺刺地跟林翳她们几个坐在地上，两条腿怎么舒服怎么盘，短发毛毛碎碎，袖子撸到胳膊肘，歪歪扭扭地靠着床，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样子。
莫陌：“我要一个解释，能让我满意的解释，不然你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就……”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风看了她一眼，“就怎么样？”
莫陌：“我不会帮你的，不管是被齐陈他们带人抓走，还是毁约的后果什么的。”
夏风听到这些就有点闷闷不乐了，还低声骂了一句。
夏风：“还能有什么解释？就是不想嫁呗。”
庄柔柔：……
空气凝固，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林翳：……
老夏可以啊，这么刚。
沈沁然：……
没脑子就是没脑子，这救不了了。
莫陌被她怼得莫名其妙：“你就是这么回报夏家的？”
夏风冷冷地扯出一个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应到：“要嫁让夏叶去啊，反正他才是门面。”
繁秋：……
可怜的弟弟。
许夜蓝：……
混乱的家庭关系。
夏风：“你不会懂的，被关在家里整整十五年，一点外界消息都不让了解，什么要求都不允许，冷漠得简直不像亲生的。”
她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莫陌，“这就是你们莫家想要的花瓶？”
莫陌的话被堵在喉咙口，有些不高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风这大小姐当得，确实挺惨的。
*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好在莫陌也不太纠结这些细则，就当前的情形来看，还是擂台竞赛比较重要，她们都拎得清。
莫陌下午就去擂台那边摇号了，她的排名是7900，往前挑两名选了7898。但按照顺序来，她的时间被排到了第二天。
可怕的人流量。
第二天去擂台场地的时候，毫不意外地遇见了夏叶，仿佛专门来堵她似的。
但这人如果会想到来堵她，说明也不知道夏风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老实说她跟夏叶不熟，充其量就是在公共场合见过几面而已，但夏叶比较能耐的一点就是擅长记人脸。也许是看到了显示屏上的信息也说不定。
夏叶把他身边的几个兄弟打发走，看着莫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莫陌有点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快说。”
夏叶迟疑一会儿：“我姐姐她……”
他开了个头就顿下来了，莫陌耐心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下文，更不耐烦了。
莫陌：“再不说话我走了。”
夏叶急忙说道：“我姐姐她为什么会在诺亚斯？”
莫陌觉得他问这种问题真是不知所谓，但要是换成她的话这种情况下估计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莫陌：“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夏家的问题不是吗？”
夏叶：“姐姐她两年前就失踪了，下人说她假扮成我的样子逃……离开了家，我们都找不到她，妈妈却一直瞒着，不让往外说。”
逃……
一个很让人注意的字眼。
夏叶：“我知道，姐姐一直不快乐，她肯定不想跟不认识的人结婚，但家族联姻方面的事我插不上嘴，我只能从其它方面想办法。”
莫陌冷淡地看他一眼：“你还想干什么？”
夏家姐弟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夏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想，等我有实力了以后，好好护着我姐，不让莫尔欺负她。实在不行，带她逃到其它星系去。”
他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才想方设法地考上诺亚斯学院的。”
诺亚斯学院在整个星际来说，确实很有分量，毕业之后的军官身份让各行各业的人有所忌惮。
如果不是莫尔作为长子得继承家里的一系列产业的话，他估计也会跟着莫陌一起来诺亚斯。
由此可见一斑。
莫陌稍微感叹了一下，夏叶的画风也很清奇啊。标准的……姐控？但夏风貌似并不喜欢他，从各种方面上来说。
莫陌：“她只说了她不想嫁，至于为什么来诺亚斯，估计是随性而为。”
夏叶的眼神黯淡了。
莫陌：“她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吗？很多事情，你比起来问我，还不如亲自去见她。”
夏叶有些受伤。
但莫陌觉得自己应该挺冷淡的，话里面应该也没有责问的意思吧？
夏叶：“她性格变了很多，昨天那个浪荡l女人一上来就跟我勾肩搭背，谈天说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莫陌心里琢磨了一下：浪荡l女人=林翳。
就听他继续道：“我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朋友，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挺担心她的。”
莫陌：……
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
莫陌：“你去见她就知道了，现在没人管她，她应该比以前快乐。”
夏叶苦笑一下：“我也知道，毕竟姐姐以前都没什么朋友。但，她应该不会怎么想见到我，我不太想去打扰她，怕她生气。”
所以你就来打扰我？
莫陌看了这个可怜弟弟一眼，明明比她大，还在她面前低伏做小。
啧，受不了。
莫陌只能说：“记住，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以后别来找我了，麻烦。”
说完她就走了。
莫陌不喜欢谈论这方面的事情，于是匆匆结束了话题。
她向来不掺和家族里的事情，所以无论夏风是否毁约，她其实并不关心，在莫家，她关心的恰恰是所有人都觉得微不足道的亲情。
心心念念的一点点温存，在所有人对她的无微不至中，反而是越来越少了。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在莫家像个摆设，她突然觉得自己比夏风更像一个花瓶。
莫陌来到擂台前，左右看了看，确定夏叶没跟上来。
浪费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轮到她和排在7898的那个叫左左的男生。
他至少有一米八，比莫陌高了差不多一倍，又高又壮。一个大男人叫左左？太憋屈了。
莫陌仰了仰头，男人粗犷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震撼感扑面而来。
莫陌：……
她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矮这个事实。
但她丝毫没有胆怯。
她也算是个武斗派，虽然没有三剑客和女疯子那么疯狂，但真打起来实力也不容小觑。
莫陌对自己挺自信的，她一向求稳。没怎么用武器模拟装置，她也喜欢赤手空拳的战斗，虽然确实会吃不消，但能让她更警惕。
实力差不大，左左最后输在了灵活度上，毕竟莫陌体型小巧，躲避和速度灵敏上都占了上风。
正因为如此，有时候左左还看不见她的移动位置，毕竟总垂着脖子也怪麻烦的。
但在赤手空拳中打出致命伤而让对方下场，对莫陌来说还是有点麻烦。最后她是跳了起来，照着人的脖子踢了一脚，如果没有擂台系统强行限制了他们的动作，估计真能把脖子踢断。
她赢了，莫陌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按照这个势头，她这两个星期能再往上冲几名。
她正打算去食堂吃午饭，忽然听见了旁边的男生议论了些什么。
“怎么又是她？昨天偷袭还不够？伤好了吗就出来蹦跶？”
“心大吧，今天估计就没人会让着她了，到时候指不定有多惨呢！”
“其实单论长相的话还是挺好看的，但没想到心里那么坏，想一口吞个胖子也不怕噎着。”
莫陌觉得这些话听着有些不对味儿，立刻看向擂台上。
牧楠正站在上面，她今天挑战的人排名7623，是个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气息的平头男。
莫陌都有点佩服她了。
“我不好惹”是真的不好惹，一点儿都没客气，没过多久，牧楠就被他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她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浑身上下又挂了不少新伤。
平头男赢得毫无悬念，台下不少人为他鼓掌喝彩。
擂台赛的输赢分两种，看你是挑战者还是被挑战者，挑战排位高的人赢了，可以赢得别人的排位，输了倒没什么影响，只是会被禁赛三天。而作为被挑战者，赢了没什么作用，但输了排名就会顺位下滑一名，连着后面的人都跟着顺位往下滑。
这稍微有点不公平，但被挑战者如果不应战的话，就会被视为弃权直接按输了处理。擂台竞赛的规则逼人太甚。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高排位的人主动挑战低排位的人的话，也没有什么奖励，连排名都不会变。但这是赢了的情况，输了那就实在是惨不忍睹了。虽然这种行为挺傻逼的，但确实有，其他人也只（gong）当（bao）找（si）乐（chou）子。
按目前的情况分析，牧楠的排名还是7633，但被擂台系统禁赛三天了。
她整个人有点麻木地坐在擂台上，不少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莫陌有点于心不忍。
她去擂台上把牧楠扶起来了。
牧楠看了莫陌一眼，没什么表示，她现在确实站不起来了。
这回其他人连莫陌一起议论了，但她没在意，牧楠也没有一点歉意。
冷漠至极。
她拽着牧楠胳膊的手有点用力，后者脸色发白，试着挣了挣，不耐烦道：“没死，别拽这么紧。”
莫陌寻思着这人还记得她昨天说的话啊，一时间她心情有点复杂。
莫陌：“疗伤仪还在吗？”
牧楠这回不说话了。
莫陌心想：算了，她再去体育馆拿一个吧。
快要到帐篷区的时候，牧楠的脚步停了下来，怎么也不肯动。
莫陌想了想：“你不想回去？”
这人还是闭着嘴不说话。
莫陌：……
真是见了鬼了。
她又想到牧楠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比如，她一个人凭实力受了两个处罚。说实话，404的氛围，对牧楠确实不太友好。
莫陌叹了口气，扶着她向远离帐篷区的地方去了。
*
事情发展到现在莫陌觉得还挺奇妙的，毕竟昨天才在寝室探讨了这个问题，而且连沈沁然这个作案老手都无话反驳。
她带着牧楠远离了营地，坐在了长廊绿绿的草原上。营地那边的草地应该是修过的，因为这边的牧草长的到她的膝盖上了，两个人一坐下来，除了抬头，其它地方都看不见什么景色。
牧楠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莫陌看了她一眼，眼底晦暗不明。
这牧草不扎人吗？她光是坐着就觉得挺不自在的，更何况这人身上那么多伤。
莫陌：“你的伤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她想离开，去拿个疗伤仪来，看这人躺在这里的阵仗，心里琢磨着顺便拿几管营养剂。
然后就见牧楠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球形的疗伤仪，是莫陌昨天拿的那个。
得了，这回她没话说了。
莫陌把疗伤仪打开，就放在牧楠的小腹上让它静静地运转。机器发出来元素光不停地扫过她身上的伤口，一遍一遍地，缓慢而平和。
牧楠闭上了眼睛。
于是莫陌便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躺在草地上的牧楠，似乎没了以往的戾气和敌意，看着很平和。她身材很好，虽然不至于划分到林翳那种辣女类型上去，但也蛮吸引人的。
牧楠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看着就是很柔软的那种发质，薄嘴唇，杏眼，睫毛又密又黑，睁开眼的时候眼珠子也很黑，整个人皮肤很白。乍一看有一种阴郁的公主的感觉，此时公主正在充当睡美人。
“谢谢。”
睡美人说了今天面对她的第二句话，莫陌心想。
她也是有点小骄傲的人，并没有直接认下牧楠的道谢。
牧楠：“你对‘死与活’是有什么执念吗？这么多管闲事。”
虽然说话还是很讨打，但脾气已经好多了。
莫陌说不上来，只含糊地回答道：“我觉得死亡太苍白无力了，那是一种最逊的存在。”
苍白无力……吗？
也不知道牧楠能不能体会，莫陌看了她一会儿，她又不说话了。
是真的很苍白无力，没有现在跟未来，只藏在痕迹里的存在感，有记忆却不敢回想，有过去也不想提起。虚幻得有点不真实，真实得让人潸然泪下。
死亡即痛苦。
无论是对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痛苦。
莫陌很多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她很多时候怀疑自己的灵魂不完整，因为死亡会抽走人的灵魂，躯体就成了瑟瑟缩缩的白骨，再伟大的科技与魔法都换不回一个完整的，有灵魂的人。
而她刚好见证了这样一场死亡，所以可能死神也抽走了她的部分灵魂。
母亲从高楼上跳下来，在她面前摔成肉糜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莫陌每次回想起来就会感到不适，没有任何缘由的，任何预备的，任何余地的，死亡。
那是她多年未能摆脱的噩梦，深陷进去就是挣扎不开的牢笼。
活着不好吗？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年，一直没能想通。
直到她上了战场，她又体会到了一点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却说不上来。大概是杀伐跟寂寥的感觉，特别强烈，甚至盖住了死亡的苍白无力吧。
别死了，不要放弃活着，不要出卖灵魂。
莫陌一时间想得有点多了，她注意到的时候，牧楠已经睡着了。
她扯了一根草，戳了戳她，没动静。
有点好奇牧楠对这个问题上的看法了，但是，大别扭睡美人公主应该不会告诉她的吧。
莫陌轻轻地起身，打算趁人睡着去食堂拿几管营养剂过来。但觉着把牧楠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太好，想了想把自己的发圈摘了下来，放在她身边。
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我去食堂拿点营养剂，等我回来。”
睡着的人是听不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