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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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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上午，阳光从细密的窗帘缝里一丝丝的钻出，在床头吵闹不息的手机上落下点点大大小小的光斑。
床上的人微微皱眉，终于忍无可忍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瞟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苏昀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抓住手机贴到了耳边，少有的朝着电话那头骂了一句：“杜瑶，你疯了吗？”声音却因为困意而显得软绵绵的，倒有点像在撒娇。
手机屏幕冰凉的触感很快从脸上传来，苏昀咝了一声，下意识的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这都九点半了，你还没起啊？”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杜瑶嫌弃的声音。
苏昀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时间，果然挺晚了。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纠结几秒，终于还是把毛茸茸的脑袋从热乎乎的被窝里伸出来，一把掀开了被子爬了起来：“说吧，什么事啊？”
“老胡昨晚喜当爹了，今天中午要请大家吃饭，就在玫瑰酒店，”杜瑶的声音莫名透露着一丝兴奋，“你来不来？”
老胡英年早婚，他老婆快生了的消息苏昀前几日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今天就当爹了。
“不太想来。”苏昀下了床，踏上拖鞋趿拉着到衣柜边，打开衣柜，随手提起一件毛衣扔到了床上，声音仍带着慵懒，“周一就英语测试了，玩物丧志啊。”
说实在的，她的确是对这种熙熙攘攘的聚会提不起多大兴趣。
杜瑶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你少给我来。小小的英语测试你还能放在眼里？”
苏昀脑中顿时浮现出老胡那日办公室里的严肃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那可说不准。”
杜瑶似乎失去了耐心，顿时压低了声音，决定放出底牌：“据可靠消息，谢晗今天中午将参加这次聚餐。再问你一次，去不去？”
苏昀搭在衣柜上的手微微一顿。
早说呢。她轻轻笑了笑，慢慢吐出一个字：“去。”
“呸，果然重色轻友。”电话那头的杜瑶骂了一句，愤愤的挂掉了电话。
苏昀放下了手机，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并不想主动靠近，她只想去见一见他，见一见学校之外的近距离的他。
苏昀把手机丢回桌面，盯着一柜子的衣服开始思索。考虑良久，她终于从柜子里挑出了一件黄色的套头卫衣。
黄色，让人愉快的颜色，和秋天最相近的颜色。
冷空气过了之后，走在街上温度并不算太低，而今天的阳光又格外明媚，倒叫人觉得暖烘烘的。
手机轻轻一震。苏昀瞟了一眼，是杜瑶发来的房间号。
刚准备退出界面，又紧接着来了另一条消息：谢晗已经来了，你可抓紧啊，再晚些我给你留的好位置可得被人抢了。
苏昀忍俊不禁，将手机揣回兜里。
秋风轻抚而过，卫衣的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明亮而灿烂，像秋日里的小太阳。
苏昀的心情忽然也变得明亮而畅快起来。
来到酒店门口，苏昀的步子慢了下来，一点点莫名的紧张感与兴奋感从心底逐渐荡漾开来。她知道她紧张与兴奋的源头是什么，她也并不想刻意遏制它们的存在。
苏昀略微调整了呼吸，开始耐心寻找房间。
终于来到了房间外，苏昀慢慢吐出一口气，斟酌几秒，打开了房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她便一眼望见了坐在桌前穿着黄色毛衣正慢条斯理往杯子里倒着饮料的谢晗。
苏昀的眉眼不易察觉的轻轻一弯。
她赌对了。她知道，他最喜欢的颜色是黄色。
还没等苏昀做任何反应，已经落座的杜瑶便开始激动地朝她舞动自己的双手：“苏昀！这儿！这儿！”就差没给她拉一张印着欢迎光临的红色横幅了。
注意到声响的谢晗正好抬起头，撞上了苏昀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苏昀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谢晗并没有立即刻意转移目光，而是顺势朝她礼貌且疏离地微微一笑。
极其标准而又客套的微笑。客套得让苏昀的心跳都不再那么剧烈了。
还真是素质教育的瑰宝啊。苏昀暗想。
她大致望了一眼房间，很大的包厢，大概有一半的位置已经坐了人了，但却没有老胡的身影。
杜瑶与谢晗之间空了个位置，而此时杜瑶正一边朝她招手一边兴奋地拍着那条空椅子。
很显然，那个空着的位置就是留给她的。
果然是给她留了个好位置。
于是，苏昀迅速走到了杜瑶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杜瑶目瞪口呆，拍着椅子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她扭过头看着苏昀，一时间竟憋不出一句话来。
“别骂我。”苏昀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让我坐在谢晗旁边吃完整顿饭，我绝对会坐立难安食不下咽直到全身不受控制。你理解一下。”
杜瑶僵直的收回了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行。”
苏昀偷偷朝谢晗的方向瞟了一眼。他似乎并未察觉什么，正笑着和身边的人闲聊。
“嘿！”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炸响。苏昀全身一震，回过头，只见方婧笑嘻嘻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幼不幼稚啊你。”也被吓了一跳的杜瑶隔山打牛，伸长了胳膊来戳方婧。
因为苏昀，杜瑶和方婧也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
方婧一边躲开杜瑶的攻击，一边忙着撕开碗筷的包装袋，还不忘撞了撞苏昀，用下巴指指谢晗，轻声调侃：“哟，衣服情侣款啊？”
“no。”苏昀随即否定，自谦道，“是粉丝同款。”
不过还挺有眼光。苏昀默默在心里为方婧比了个赞。
方婧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又继续调侃：“你偶像旁边空那么大个位置，你干嘛不坐过去，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生理问题。”苏昀随手夹了颗花生米，叹了口气，“脸皮的厚度跟不上想法的深度。”
“啧啧啧啧。”方婧故作惋惜地摇着头，也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要我说啊，你就应该霸王硬上弓。你长得也算不错，有哪个男生能拒绝的了漂亮妹妹主动往身上扑的？”
“赞同。”杜瑶也举手附议，然后压低了声音，“谢晗再怎样也是个男生，主动绝对比傻等更有效。”
她当然知道，只是多的是主动的漂亮妹妹，她只能算是漂亮妹妹里面最不漂亮的一个。
苏昀默默想着，又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然是个过分清醒的人。
于是她咽下一口青菜，瞬间转移话题：“这么半天了，老胡怎么还没来。”
方婧果然一下子被带动了，低下头看了眼手机：“老胡在班群说他现在在医院照顾老婆孩子，忙得四脚朝天的，让我们先吃，晚点他过来结账。”
人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位置也不知不觉间被坐满了。终究还是谢晗的某个朋友占了杜瑶留的那个好位置。
“浪费啊浪费。”杜瑶心痛不已，愤愤的啃了一口卤鸡爪，顺带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昀一眼。
苏昀一脸无辜地从饭盆里抬起头。
“诶，那也未必，”方婧带着一脸八卦的笑容将脑袋凑到杜瑶耳边，“坐你旁边那哥们看着也挺不错的，要个联系方式啊。”
“要个屁。”杜瑶举起筷子，面露威胁。方婧瞬间老实了。
苏昀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俊不禁。
说到底，大家还是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杜瑶吃着饭，隔几分钟便不自觉的遗憾的叹一口气，看看苏昀再望望谢晗。苏昀机械的吃着饭，已达到了自动屏蔽的境地。
或许是杜瑶的传过来目光太过炙热，占了空位的那个男孩终于忍不住顺着炽热的目光望了回去。
他微微一侧脸——长得倒是还挺干净——
这不就是那天买薯片的男生吗？
杜瑶显然认出了他，震惊之余一时间竟忘记收回了目光，两个人顿时大眼瞪着小眼。
男孩倒是挺自来熟，愣了几秒后，笑嘻嘻地和杜瑶打了个招呼：“嗨，我叫赵钧乐，交个朋友？”
“杜瑶。”杜瑶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报了个名字后立即转回了头。
赵钧乐倒也不在意，只是一脸调侃的看着杜瑶的侧脸：“记住了。”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及时收回了饶有兴趣的目光。
“您桃花运来了。”苏昀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提醒道。
杜瑶转过头朝苏昀呲了呲牙，苏昀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果然是朋友，没胆的时候也和我一般模样啊。苏昀虽然强行被闭了嘴，还是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心中竟也莫名生出些许宽慰来。
“得了，人杜瑶已经有男生搭讪了，你呢？”方婧在一边多嘴。
苏昀呸了一声：“那你呢？”
方婧不慌不忙的开口：“你知道的，我对谈恋爱又不感兴趣。”
方婧假小子一般，当真没喜欢过什么男孩子。
苏昀顿时更加郁闷了，回过头老老实实的埋头吃饭，偶尔抬头瞟一眼不远处的谢晗。
谢晗的桌前干干净净，没半点汤汁，连垃圾都被整齐地堆放在盘子一角。
苏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桌面。还算干净，但是还差点。于是她认真的把桌面垃圾聚拢，再慢慢把它们朝前挪动。
杜瑶和方婧一脸迷惑的看着她的操作，又偷偷望了望谢晗，顿时了然于心。
“光模仿有什么用啊，”杜瑶恢复了状态，立即开始怂恿，用眼神示意苏昀，“上啊。”
苏昀终于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朝杜瑶耸了耸肩：“这种时候我怎么上啊。”
何况她根本不想上。
话音刚落，谢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三个人立刻屏气凝神，紧张而密切的偷偷注视着谢晗的行动。
谢晗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似乎随即都舒展了开来。
苏昀看出来了，很明显，这次是真笑。
谢晗朝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又举起手机朝身边朋友示意了一下，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机会来了。”杜瑶拍了拍苏昀的肩。
苏昀依旧一脸迷茫：“什么机会，他不是正打电话呢。”
“傻啊你，”方婧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含糊不清的进行指导，“你先蹲守着，等谢晗电话快打完了你借机出去，正好和他打个照面。反正走廊里又没什么人，到时候就你们两个，你也不怕被人看见，多好的交谈时机啊。“
苏昀的表情更加迷茫了：“可是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完电话？”
空气诡异的沉默了三秒。
杜瑶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赌一分钟后。”
“人都出去打电话了，肯定不会这么快。”方婧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正经看向苏昀，“我赌三分钟。”
苏昀：“……”
五分钟后，谢晗仍没有回来。
在杜瑶和方婧一波又一波的催促中，苏昀终于被吵得食不下咽，被迫起身决定顺应她们的心愿去外面看看。
刚走到门口，苏昀便望见在不远处，谢晗正靠在墙上，手里依然举着手机，眉眼温柔，似乎在耐心的听着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
苏昀忽然竟生出了莫名其妙的羡慕。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能让谢晗如此温柔对待。
谢晗还在打电话，打个照面的计划应该是实现不了了——虽然她本就没打算这么做。
可自己才刚走到门口，哪里好意思众目睽睽之下又立刻掉头。
苏昀当机立断，决定去上个厕所回来。
只是随后她稍一观测，便立刻发现了要上厕必先经过谢晗。
苏昀斟酌片刻，终是深呼吸一口气，怀揣着和往常一样的鸵鸟心态，微微低头目不斜视的经过了谢晗。
这一刻，她只感谢走廊足够宽大，使她的动静不足以惊动旁人。
进了厕所，苏昀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路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
苏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出了厕所门，苏昀的步伐停顿几秒。
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抬了抬眼眸，往谢晗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而谢晗正好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第二次，撞上了苏昀措不及防的目光。
苏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在这紧张的时刻，杜瑶和方婧的催促竟突然很合时宜的在她脑中轮番回响。
这时候再逃，那可真的是怂到家了。
不管怎样，打个招呼总是没关系的吧？
不管怎样，交个朋友总是没关系的吧？
苏昀想着，深呼吸一口气，刚准备伸出手向谢晗打招呼，却见谢晗忽然弯起唇角缓缓的笑了。
嘭的一声，苏昀脑中好不容易搭建的理智顿时如高楼大厦般坍塌，只剩下一句话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他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
谢晗朝苏昀扬了扬下巴，落落大方的开口：“嗨。”
苏昀小毛线团一样纠结的心思似乎顿时化为了灰烬。
苏昀快速调整状态，尽量大大方方的向谢晗挥了挥手。
谢晗笑容微敛，目光忽然缓缓下移，稳稳地停顿在了苏昀身上。
更准确的来说，是停顿在了苏昀的衣服上。
虽说他们今天穿的一个是毛衣一个是卫衣，可款式极为相似，也几乎没什么图案，乍一看还真分不出什么区别。
苏昀的心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下一秒，谢晗便缓缓地开了口：
“你也喜欢黄色？”
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还没搞清谢晗的话究竟有何深意，苏昀的脸就先腾的一下红了。
“对，挺喜欢的。”苏昀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表情平静的开口。可发烫的脸颊和耳尖太过于肆意张扬，实在是宛如将心虚两个字悬在了头顶。
“诶，你俩怎么站门口啊？”还没等谢晗说些什么，一道洪亮的男声就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
老胡宛满面春风的朝他们走来，生动形象的展现了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时此刻的老胡在苏昀眼里仿佛一位天使，瞬间解救了她如此尴尬的境地。
“随便聊两句。”谢晗依然靠在墙上，顺口替苏昀回答了，随即又顺带表达了一下祝福，“恭喜了啊老胡。”
苏昀赶紧鹦鹉学舌的附和：“恭喜恭喜，喜来得子哈。”
老胡的嘴顿时咧得更开了，拍了拍他俩的肩：“谢谢你们了啊。得了，别傻站着了，进去再吃会儿吧。”
能搭上话就已经是重大突破了，苏昀也不再妄想更进一步。
她的清醒已经岌岌可危，她想要保持距离的心似乎被谢晗的一句话就能击溃。
既然老胡开口了，苏昀便顺着应了一声，不再企图谈下去，一同向包厢走去。
见到苏昀和谢晗一起回的房间，杜瑶和方婧眼睛都直了。
“看来是说上话了，聊的怎么样？”苏昀一落座，方婧就立刻扯着她的袖子一脸八卦的询问。
苏昀点了点头，然后掰着手指仔细回忆了一下：“聊了大概有三句，然后就被老胡赶进来了。”
方婧的脸抽动了几秒，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不管怎样，能说上话就好。”
“快，”杜瑶也凑了过来，“快说说，聊什么了。”
苏昀把当时的场景原模原样的描述了一遍，心底有些不安：“你们说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被他知道有什么不好。”方婧挑了挑眉，“干嘛要藏着掖着的，你还嫌自己恋得不够憋屈吗。”
还没等苏昀开口反驳，杜瑶却突然兴奋的拍了拍她的肩：“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先和你打的招呼！”
苏昀的心里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没错。是谢晗打破的他们之间厚厚的隔层。
虽然他们才聊了三句，虽然她甚至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但是，是谢晗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无止境的仰望忽然被他发现，站在高处的他，忽然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真是值得铭记的时刻啊。苏昀想。
“看来又陷入幻想了。”杜瑶和方婧看着一脸傻笑目光涣散的苏昀，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无奈地耸耸肩，继续低头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