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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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云珠摇头，想说什么，但院中剑声不休，死士不断从四面围过去，根本不是说话的时候。
董崇明开口，是故意想令裴晏分心。
她第一次看见裴晏提刀，他的动作极利落，都是一击毙命，倒下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喊叫，她的心稍稍放下，可很快又提起。
裴晏带的人不多，直到现在都没有后援，董崇明的人却像杀不完一样一群接一群，前赴后继。
必须做点什么……
陶云珠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有处地方董崇明不知道，她的书房有间石室，一旦进去，从里关上，外面便打不开。除非董崇明能将整个院子夷为平地，否则一时半刻无法拿里面的人怎么样。
陶云珠假作见不得血腥，忍不住恶心、呕吐，避开董崇明，想要回房。
董崇明见她是往裴晏的反方向走，也未阻拦，于他而言，陶云珠的利用价值，已到此为止。
陶云珠心跳极快，一路没有回头的从回廊绕至书房，才慢下步子，推开门。
白芨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身后战场，整个人都是抖的，短短半柱香工夫，院子里已躺了不少尸体。
陶云珠进去后，关上了门。
她先飞快摸索到正对着门的墙体一处凹陷，等一声厚重的声音响起，石门缓缓挪开，露出偏窄的入口，她才重新开门对外喊道：“裴大人，此处有石室，我守在内等你！”
话落，方带着白芨入内，将石门关上一半。
裴晏还在围杀中，闻声侧头，只扫了一眼。
董崇明眼神狠下来，命了几人前去开那石门，却怎么都挪不动。
这时，裴晏对身边近侍下令：“往东侧门推进！”
侧门通外巷，与书房的方向截然相反。
陶云珠身体僵在原地。
裴晏不信她。
或许在他看来，这说不准也是陷阱。
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涌上，她眼睁睁看着裴晏带着余下的侍卫，如同受伤却更显凶悍的狼群，艰难却异常坚定地向着侧门方向搏杀推进，离她越来越远。
“裴大人……”陶云珠深吸一口气，正欲再言。
然而，话还未落。
忽然“轰”地一声，院落东侧厚重的木门方向，倏尔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巨物被强行撞开。
“什么人？”
董崇明脸色骤变，厉声喝问。
只见侧门入口处，火光骤亮，一队队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盾牌的士兵行动迅捷，阵型严密，瞬间占据了有利位置。
当先一人，正是破雾。
他身旁，赫然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身穿官服，面容儒雅，却带着肃杀之气。
“下官救驾来迟，请大人恕罪！”
男子目光落至左臂染血的裴晏身上，抱拳躬身，音色沉稳。
裴晏冷肃点头，示意人不必拘礼。
“众将士听令，逆贼董崇明欲谋杀钦差，当诛九族，今夜凡不就地降者，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军令一出，训练有素的军队战阵气势如虹，立刻如出闸猛虎朝院中推近。火光映照下，长枪如林，寒光凛冽，一眼望去，千众不止。
“诛杀逆贼！”
“保护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中所有人俱是一怔，攻守之势出现了刹那凝滞。
众将士一面高呼，一面长枪攒刺，盾牌护体，凶猛扑向那些犹在发愣的董家死士。对方人数众多，装备齐整，又是有备而来，甫一加入战团，便展现出碾压性的力量。董崇明那些原本倚仗人数优势的死士，已显疲态，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
原本胶着的战局，顷刻间扭转。
“魏章！”
董崇明看清来人，目眦尽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那丝戏谑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只怨毒道，“好！好一个深藏不露的江宁同知！竟敢坏我大事……”
陶云珠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魏章？
她记得此人，对方的宅子就在她隔壁，正挨着她府邸的东侧门。此人还曾派管家上门为她送过乔迁礼，手段圆滑，分寸合宜，亦不显山露水，竟也是裴晏的人？
董家在江宁经营多年，董崇明万万没想到，裴晏的后手能伸得进江宁府衙，还落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猛地拔出佩剑，似乎想亲自下场搏杀，但被身边一个心腹死士拉住，急促低吼：“二公子！留得青山在！姓魏的有备而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董崇明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在魏章兵士护卫下，正冷冷回视他的裴晏，又扫过怔然的陶云珠，虽不甘至极，但仍当机立断下令。
“撤！亭中的人走的跟我走，剩下的人，给我拖住他们！你们的亲眷，本公子都重重有赏！”
说罢，他毫不留恋，在几名最心腹的死士拼死护卫下，转身就朝着预先规划好的另一条退路，后院假山后的角门方向疾退，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主心骨一逃，留下的杀手们气势顿时一泄。虽然还在厮杀，但那股亡命的狠劲明显弱了下去，眼中开始浮现出恐慌和茫然。
乘风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见董崇明溜了，更是怒发冲冠。他挥刀劈翻一个冲上来的杀手，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冲着那些还在顽抗的亡命之徒厉声大吼。
“都给我听着！董崇明那逆贼早打定主意让你们当替死鬼！他自个儿倒溜得比兔子还快！尔等如今皆为弃子，再作死战，也不过给阎王爷多送几条命！裴大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们若能幡然醒悟，供出主谋，戴罪立功，或可留下一命！但若负隅顽抗，不知悔改，就只有死路一条，还是祸株九族的大罪，尔等可想清楚了！”
这些人本就是被豢养的府兵死士，并非全然没有牵挂，只不过家人还在董崇明手里。
尽管主家已逃，并不影响他们“尽忠”，但也难免有人被那句‘祸株九族’刺激到，脸上不觉露出了挣扎动摇之色。
这时，一个为首的疤脸头目出声鼓噪：“别听他的！这狗钦差我们已经动手刺杀了，早没有回头路可走，杀出去才有活路！为主子尽忠的时候到了！”
此话一出，原本迟滞的士气，顿时回光返照，猛然再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破雾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目标直指那个叫嚣最凶、试图组织反扑的疤脸头目，此人也算好手，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便举刀格挡。
然而破雾的刀更快、更刁钻，仿佛能预判他所有的动作，刀光只一闪，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绕过格挡的刀锋，瞬间没入了疤脸头目的咽喉！
“呃……” 疤脸头目所有的叫嚣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捂住喷血的脖子，轰然倒地。
这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的杀鸡儆猴，彻底碾碎了残余死士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不知是谁先“当啷”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刀，紧接着，又有人放下武器，和其他还欲拼死血战的自动分成了两队。
最后，仅剩十几个董崇明真正的死忠之士，在魏章士兵的围攻下，很快被斩杀，其余放弃抵抗的人，则被制服，绑了下去。
但董崇明，却不知逃到了何处。
残月西沉，天边终于透出一丝灰蒙蒙的亮色。
持续了大半夜的厮杀终于停歇。
偌大的庭院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尘土的味道，令人作呕。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血浸透地板，断折的兵器、散落的箭矢随处可见。
魏章带来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或收敛尸体，或救治伤者，气氛肃杀而沉重。
裴晏站在原地，脸色在微曦中显得异常苍白，任由大夫上前为他处理手臂的箭伤。他的目光沉沉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庭院，最后，落在了那间洞开的书房门口。
陶云珠还站在那里，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混乱，此刻旋涡平息，她看着裴晏，不知为什么，心底明明有话想说，脚下却一步都迈不动。
裴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瞬，便又挪开，眼神中似乎有疲惫，也有冷淡。
“大人，此间事了，请先移步包扎休息。此地还需仔细清理。”魏章上前，恭敬地请示。
裴晏收神，对魏章颔首：“今晚有劳你。此地需先封锁，所有俘虏单独关押，严加审讯。”
“是！”魏章拱手领命，态度恭敬，“大人，下官这里还有一事禀报……”
陶云珠略作思忖，正欲要移步，这时，两名亲卫在乘风示意下走到了陶云珠面前，态度虽无明显不恭，但眼神冷硬，隐隐似有敌意。
“陶小姐，”
其中一人开口，“此地危险未清，还请先回房暂歇，未得大人命令，勿再擅自走动。”
陶云珠不觉看向裴晏所在方向。
他正朝院外走，同时微微侧头听魏章说着什么，并未朝她这边看上一眼。
此时此刻，她有冤枉，但也不全然冤枉。
她确实写了信，董崇明确实利用了她，裴晏也的确在此遇伏受伤，在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像是狡辩。
至于韩稷为何没有传话，她在不清楚原因之前不分场合地说出来，太像祸水东引，也太自私。
况且，韩稷于陶家有恩，裴晏正在气头上，她若这样做，恐怕会置韩稷于危险的境地。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