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第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
  从牢房里出来,天色渐晚,已经是酉时了。
  今日之事告一段落,加上枫黎身体不适,便与陈焕一起回了他那独立的小院。
  枫黎一进屋里,掩紧了门一扭头就呕了一地。
  她胃里抽痛,鼻间仍充斥着血腥味,脑子里割王贵人舌头的画面久久不散。
  越是想忘掉,那一幕就越是清晰。
  她扒着一旁的地面,胃里翻江倒海,中午进的吃食全都吐了个干净。
  呕的厉害,痛苦到眼泪积蓄在眼眶里。
  她用力大睁着眼,眼前的物象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
  可愣是没掉出一滴眼泪。
  陈焕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他出了门,冲不远处候着的小良子道:“司公身体不适,需得先沐浴,去备热水,屋里也差人打扫一下,再端些漱口的温水来。”
  枫黎吐的直冒虚汗,竟然觉得这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掺杂了一丝不忍。
  跟陈焕在牢里时那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想,陈司公大概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特殊情况,所以才对她多有容忍吧。
  这人可真是个瘟神……
  他那般折磨人时内心里真的无动于衷吗?
  -
  枫黎拿温水漱了口。
  空气中的气味并不好闻,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一边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边小心地道歉。
  “对不住司公,糟蹋了您这身子。”
  本就有胃病,往后要是让她这样占着身子,见一回血腥吐一回……
  估计状况会是每日愈下。
  虽然这罪魁祸首是陈焕自己,那血腥的场面,有多少人能受得住?
  不过……
  枫黎苦笑了一声。
  也不是人家陈司公愿意和她一个小宫女互换身体的,审讯逼供也是职责所在。
  虽说这职责……实在是让她难以苟同。
  “咱家这残破之躯,糟蹋就糟蹋了。”
  陈焕的语气轻飘飘的,对枫黎所说的毫不在意。
  没多久,院里的下人就备好了热水,利索的抬了桶进屋,还立好了屏风。
  枫黎吐的很虚,身上极度难受,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起了身。
  身上各种难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让人难以忍受。
  她在屏风后面,很自觉的蒙了眼睛之后才摸索着解了衣服。
  进了桶,洗了头,又用湿布将身上擦了个干净。
  若是往日,枫黎拖着陈焕这副身子去沐浴,就算是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光凭着手上隔着布巾的触感,都能让她害羞半天。
  但此时刚从牢房里出来不到半个时辰,满脑子里都是血腥的记忆,实在是没有这些心思。
  她头脑混乱,很快就结束了沐浴。
  陈焕今日动了刑,身上都是血腥味,怎么说也要擦洗一下。
  他便以相同的方法简单的清理了身子。
  他的确对女人不感兴趣,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
  不多看也不多碰,一切都只为了清洗。
  就是那小宫女……
  不知道一会儿他从屏风后面出去,枫黎会是个什么表情。
  满脸羞红,不敢看他,心中想问又不敢问?
  还是因为他这个臭太监可以对她的身体为所欲为而羞愤不已?
  他换上一身新衣,唇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凉薄,又有淡淡的讽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出了里间就发现,枫黎已经叫人上了晚膳,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见他出来,主动给他拉开了椅子。
  除了耳朵有点儿红,看不出太多的异样。
  陈焕挑起眉:“胃口倒是好,现在也能吃得下?”
  他一如既往的话里带刺。
  枫黎无奈的笑笑,吃不下能怎么办?觉得反胃能怎么办?
  任凭身体虚弱下去吗?
  她一开始还奇怪陈焕为什么会有严重的胃病,现在知道了。
  这人若每日都面对这种活计,时间久了,胃能好才是真的奇怪呢。
  “我让小良子上的都是清淡的小菜和粥,司公多少吃一点吧。”
  她说话声音很轻,少了平日里的活力,有些蔫了下去。
  与她同桌而食的,是个那般……
  残忍的人。
  她压住对于陈焕的恐惧,面上不显,内心却始终提着一口气。
  摆在桌面上的手还是有些发颤,她便将手放倒了桌下。
  陈焕拿余光扫过枫黎,低低地哼笑一声。
  敢情是怕他,怪不得对他沐浴的事提都不敢提。
  对方不敢提,他却开了口:“还以为你会因为咱家可以随便碰你的身子而耿耿于怀呢,没想到你倒是想得开,对自个儿的身子这么不在意。”
  枫黎一愣,白净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视线在陈焕身上绕了一圈,又快速挪开。
  “我……相信司公不会乱来的。”
  “所以说啊,你可真是想得开。”
  换做大多数宫女,要说被个太监看了身子,可能都羞愤自戕了吧。
  陈焕嗓音淡淡,听不出态度,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
  许是……
  就是拿她寻开心而已。
  “司公应该也很在意自己……被其他人看到吧。”
  枫黎低头看着桌面,低声说道。
  “……!”
  陈焕心口提了一口气。
  这小宫女威胁他?
  他眉头一耸,刚想厉声警告,就又听枫黎开了口。
  她说得有几分小心:“所以司公肯定能懂我的感受,我相信司公只是履行职责时有一点儿……残忍,但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好色之徒。”
  说完,还快速观察观察陈焕的表情,怕他生气。
  她就是不相信陈焕能有什么办法啊。
  不管是陈焕随意碰她的身子,还是她随意碰陈焕的……
  他们都拿对方没任何办法。
  而她就更弱势了一些,现在她需要陈焕的指导,以后……
  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回来,又是什么时候换回来。
  所以,换回来之前,杀不得陈焕,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杀死。
  而换回来以后,她的命就掌握在陈焕的手里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比较吃亏,更被人掣肘。
  她冲陈焕眨眨眼睛:“是吧,司公?”
  语气听起来有点儿讨好。
  陈焕少有的有些语噎。
  她竟然完全不介意他的太监身份吗?
  竟然大咧咧的跟他说这些,是真的太痴傻了,还是……
  压根没有低看他一等?
  还说他残忍……
  呵,做的就是这么个活计,不残忍怎么行?
  他不是很想说话,便低哼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咱家自是对情爱和女人毫无兴趣。”
  说罢,他执起筷子,自顾自地用起完善。
  陈焕长期以来早已经习惯了牢里那些血腥,上完刑虽然会有些不舒坦,但沐了浴洗去了一身味道之后,不会因为进了刑房上刑而吃不下饭去。
  加上枫黎那皮囊每天饮食规律的很,到了时间自动的开始咕噜噜响,胃口就更好了。
  可以说,陈焕已经好些年没有过这么好的胃口了,不仅没有吃多了反胃,反而一改以前食不遑味的状态,吃嘛嘛香。
  枫黎就比较惨了,吃了两小口菜、喝了小半碗米粥就已经觉得有些勉强。
  她揉揉不太舒服的胃口,喝了几口温水压下了恶心感觉,独自起身斜倚在榻上。
  屋里只有她和陈焕两人。
  她有些惧怕陈焕,难免紧张和尴尬。
  想了想,她冲门外唤道:“小良子,往后记得上些养胃的药膳。”
  门外被点了名字的小良子心里一喜。
  他立马恭恭敬敬的回了话:“司公总算了肯进药了,小的这就去准备。”
  “咱家这幅样子,你大可不必在意。”
  陈焕这顿晚饭吃的从未有过的好,此时有那么几分……惬意。
  他慵懒道:“喝那么苦的药,你非得把刚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吐个干净不可。”
  他还是个小太监时,时长饥一顿饱一顿的。
  时间久了,肠胃早就出了毛病,留下病根,时常没有多少饥饿感,就是一整天不吃饭也不见得会觉得多饿,只会感到胃疼,稍微吃些东西却又会撑得慌,反胃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小良子劝他每日喝药调理肠胃,可他不想每天都喝那么三大碗药汁。
  虽然不需要每日去主子们面前伺候,但他们这种人……
  若是喝多了水,最后不舒爽的还是他们自己。
  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
  加上很多时候事忙,就更是刻意的忽略了,总归不至于疼死人。
  “不仅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都不在意,也是少见。”
  枫黎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明明对陈焕颇为惧怕,可脑子一抽就秃噜出来了。
  王贵人那凄惨的喊冤声久久的再她耳中回旋,她不懂为什么陈焕明知是诬陷却任凭势态发展,就算那人是贵妃,不是还有皇上呢吗?
  为什么不能请皇上听听王贵人的解释?
  若是皇上自己发现了问题,那……也不算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吧?
  “呵,咱家就是个奴才,连自己这条贱命都在意不得,哪儿有资格去管别人的性命。”
  陈焕的话语中又带上了讽意。
  他并非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毕竟好不容易从底层爬上来,肯定想在这个位置上多呆些时日。
  他这么说,既是没好气的气话,也是他们奴才要面对的悲凉的事实。
  生或死,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罢了。
  枫黎听了他这话倒是一愣。
  她忽然扭头,直直看向陈焕,见他的嘴角凉凉地掀了一下。
  【本宫已经与皇上讲明此事,你尽管去查便是。】
  贵妃娘娘的话忽然从混沌的脑中闪过。
  她不禁轻皱起了眉头。
  许是因为先前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总算松弛下来,才忽然想起,陈焕就算再受皇上重用……也总归不能随意处置主子吧?
  王贵人位分是不高,但也是皇上的女人。
  别说陈焕,就是贵妃本人于理来说都不可能这般随意处置……
  能随意处置任何宫中之人的,也就那么一位。
  这……
  枫黎的面色微凝,呼吸也不自觉的压低了些。
  所以这些都是在皇上的默许下发生的?
  是陈焕读懂了皇上和贵妃的意思所以才下了狠手?
  还是她太过蠢笨,想错了?
  枫黎有点想问陈焕,但是她下意识地有些回避这答案。
  总是感觉……她还是离宫里这些事越远越好。
  当奴才的都善于察言观色,陈焕更是。
  他瞧见枫黎的表情变化,心说还不算傻到没得救。
  这些皇家的事,哪有他们奴才能左右的?
  接了命令,只管去做便是。
  不多说也不多问,就是他一个奴才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