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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禁地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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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水在小船两侧翻涌，无数苍白手臂从水下伸出，指甲刮擦着船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归溟半跪在船头，掌心向下释放出一圈圈金红光晕，那些手臂触及光晕便如遭火灼，缩回水中。
"再快些！"云萝站在船尾，双手结印控制着风向。她额前的朱砂印记已变成血珠，顺着鼻梁滑落，在下巴凝成一道红线。
归溟回头望去，老道士的身影在血浪中若隐若现。那袭破旧道袍鼓胀如帆，桃木杖尖端射出一道猩红光线，不断扫过河面。光线所过之处，河水沸腾，亡魂尖啸。
"他为什么叫我'老友'？"归溟抹去眉心血水，那曼珠沙华花纹此刻滚烫如烙铁，"我根本不认识他！"
云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化作屏障挡下又一波追击："不是这世的你...是前世..."
小船突然剧烈颠簸。归溟低头，看见河水中浮现一张巨大的人脸，由无数亡魂拼接而成。人脸张开黑洞般的嘴，就要将小船吞没。
"抓紧！"归溟一把拉过云萝，纵身跃起。在他们离船的瞬间，那张嘴轰然闭合，将小船咬得粉碎。
两人坠入河中。刺骨的寒意立刻侵入骨髓，归溟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四肢，要将他拖入深渊。他拼命挣扎，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素衣女子站在赤城之巅，长发如瀑。她转身微笑，眉心一点朱砂鲜艳欲滴："玄冥，你终究还是来了。"
黑衣男子从阴影中走出，银发如雪。他手中握着一朵金红交织的曼珠沙华："素娥，三百年了，你还要躲到几时？"
画面破碎。归溟呛了口水，意识开始模糊。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托出水面。他睁开眼，发现云萝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划水。她手腕上的珠子全部碎裂，释放出的灵力形成气泡包裹着两人。
"醒醒！我们到了！"云萝拍打他的脸颊。
归溟甩甩头，看到前方河岸上矗立着赤城城墙。与平日不同，此刻的城墙泛着淡淡金光，如同一层保护罩。
两人挣扎着爬上岸，身后河水突然炸开。老道士踏着血浪逼近，桃木杖高举过头："把印记交出来！"
"走！"云萝拽着归溟冲向城墙一角。那里有个隐蔽的小门，门上刻着与归溟玉佩相同的花纹。
归溟下意识摸出玉佩按在门上。石门轰然开启，两人滚入门内，石门又在身后闭合。老道士的怒吼被隔绝在外，只余沉闷的回音。
归溟瘫在地上大口喘息。他们身处一条狭窄的甬道，墙壁上的萤石发出幽蓝光芒。奇怪的是，尽管刚从水中逃生，他们的衣服却已经干了。
"这里是..."
"赤城地脉。"云萝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如纸，"直接通往禁地的密道。老道士暂时进不来，但撑不了多久。"
她拉起归溟，两人沿着甬道疾行。越往里走，归溟眉心的灼热感越强烈。他感觉有声音在脑海深处呼唤，既熟悉又陌生。
甬道尽头是一面刻满符文的石壁。云萝割破手掌，将血涂抹在符文上："以血为引，以心为钥..."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圆形石室。归溟倒吸一口凉气——这正是他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场景！中央水池清澈见底，四周墙壁上的壁画栩栩如生。
云萝快步走到水池边："时间不多了，你必须看到全部记忆。"她指向水池，"跳进去。"
归溟犹豫一瞬，但眉心花纹的剧痛让他明白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踏入池中。出乎意料的是，池水没有湿漉感，反而像融化的阳光，温暖地包裹住他。
下一刻，天旋地转。
归溟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花海中。这里的曼珠沙华比冥界的更加绚烂，金红花瓣几乎透明，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传来琴声。归溟循声走去，看见一座凉亭中，红衣女子正在抚琴。她眉心的朱砂比云萝的更加鲜艳，面容却与云萝有七分相似。
"素娥大人..."归溟脱口而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知道她的名字。
素娥抬头微笑："你来了，玄冥。"
归溟转身，看见银发男子从花丛中走来。男子身着黑甲，面容冷峻，唯有看向素娥时，眼中冰雪消融。
"三界议会不同意我们的提议。"玄冥声音低沉，"他们说你身为巫女，不该干涉冥界事务。"
素娥轻抚琴弦，发出一声叹息："那便按第二个计划吧。"
"你确定？"玄冥握紧拳头，"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素娥起身，指尖轻触玄冥胸口："千年前你为我放弃神格时，可曾犹豫过？"
画面突然切换。归溟站在赤城城墙上，下方是黑压压的军队。天空被撕裂，无数狰狞魔物从裂缝中涌出。素娥站在最高处，长发飞扬，手中捧着一朵金红交织的曼珠沙华。
"今日我以赤城巫女之名，立两界契约！"她的声音响彻天地，"魔心归处，生门在子！"
她将曼珠沙华按在自己腹部，花朵竟融入体内。玄冥在她身后张开双臂，冥界之力如瀑布倾泻，与素娥的巫力交织成网，笼罩整个赤城。
魔物在光网中灰飞烟灭，但素娥也踉跄倒下。玄冥接住她，面容扭曲："素娥！"
"没事..."素娥虚弱地微笑，"契约已成...他会平安诞生的..."
场景再次变化。归溟看到一间密室，素娥躺在玉床上，腹部高高隆起。一个白发老道站在床边，手持桃木杖，眼中闪烁着贪婪。
"道友，你真的想好了？"老道声音沙哑，"这孩子天生具有调和两界的能力，若交给我培养..."
"住口！"玄冥厉喝，"你答应过只是接生！"
老道阴笑："冥界之主也会天真？这等力量，谁不想要？"
素娥突然睁眼，手中射出一道红光击中老道胸口："滚出去！"
老道被击退数步，却大笑起来："晚了！契约已成，这孩子身上有我一半精血！三百年后，我必来取回！"
归溟如遭雷击。这就是真相！那老道根本不是恩人，而是趁素娥分娩虚弱时强行分走部分契约力量的窃贼！
记忆飞速流转。归溟看到自己被放入忘川河漂流，看到颜蘅和三七捡到他，看到老道二十年前交给他的锦囊...每一幕都清晰如昨。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素娥消散前的微笑："我的孩子...记住...平衡才是真正的力量..."
"归溟！醒醒！"
云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归溟猛地坐起，发现自己仍在池中，但池水已经干涸。他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我都想起来了..."他声音嘶哑，"那老道是窃贼...他偷走了部分契约力量...现在时辰已到，他要拿回不属于他的东西..."
云萝正要说话，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
"他找到入口了！"云萝拉起归溟，"我们得..."
石室顶部轰然炸裂。老道士从天而降，桃木杖直指归溟眉心："时辰已到，物归原主！"
归溟本能地抬手格挡。曼珠沙华花纹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桃木杖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将云萝掀飞，她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归溟怒吼一声，体内涌出金红交织的能量洪流。那不再是单纯的吞噬之力，而是融合了冥界与巫女血脉的平衡之力。
老道士被逼退数步，脸上浮现惊诧："你竟然觉醒了契约真谛？不可能！"
"你偷走的不只是力量..."归溟步步逼近，声音带着双重回音，仿佛素娥与玄冥同时在说话，"还有记忆...现在，该算总账了。"
老道士面目扭曲，突然狞笑起来："那就一起毁灭吧！"他猛地将桃木杖插入自己胸口，杖身瞬间变成血红色，"血咒·两界同归！"
整个石室开始崩塌。云萝挣扎着爬起，扑向归溟："小心！他要引爆契约力量！"
归溟转身接住她。在碎石砸落的瞬间，他眉心的曼珠沙华脱离皮肤，在空中展开成巨大的光幕，将三人包裹其中。
世界陷入一片纯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