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两界裂缝 ...
-
空间裂缝中的风暴撕扯着归溟的每一寸肌肤。他紧紧攥着云萝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挡在面前，抵御着飞旋的记忆碎片。那些碎片像锋利的冰晶，划破他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血痕。
"抓紧古琴！"云萝在呼啸的风声中喊道。她的长发在虚空中狂舞，青色衣裙猎猎作响。
归溟瞥见那把浮在空中的古琴，琴弦自发振动，发出清越的声响。他伸长手臂，指尖刚触到琴身，一股暖流便顺着经脉涌入体内。眉心的曼珠沙华花纹骤然发烫，绽放出金红色的光芒。
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红衣女子跪坐在白骨堆成的山上，怀中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她割破手腕，将血滴在婴儿眉心，那血液竟化作一朵绽放的曼珠沙华。
"记住，你的血脉连接生死两界..."
画面碎裂。归溟痛呼一声，身体在虚空中蜷缩起来。云萝立刻拨动琴弦，一串清音如甘露洒落，暂时稳定了周围扭曲的空间。
"别看那些记忆碎片！"云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两界夹缝会唤醒前世记忆，你现在承受不住！"
归溟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他看向下方——透过支离破碎的空间屏障，隐约可见忘川河水正在倒流，血黄色的浪涛拍打着倾斜的奈何桥。更远处，冥府建筑群在剧烈震动，黑瓦纷纷坠落。
"冥界正在崩塌..."归溟心头一紧，"爹娘还在孟婆庄！"
他不再抵抗空间乱流的牵引，反而主动向下坠去。云萝惊呼一声，被他带着冲向裂缝底部。两人如同坠落的流星，穿透最后一层空间障壁，重重摔在忘川河畔的沙地上。
归溟呛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掌心按着的不是熟悉的黑色冥土，而是长满彼岸花的猩红草地。那些花朵比平日更加妖艳，花瓣边缘泛着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彼岸花在阳间绽放..."云萝撑起身子，脸色苍白，"这是阴阳颠倒的征兆。"
归溟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踉跄着朝孟婆庄跑去。原本热闹的奈何桥上空无一人，煮汤的铜锅翻倒在地，汤汁渗入泥土，蒸腾起带着记忆片段的雾气。他看见几个熟悉的鬼差被困在雾气中，面目扭曲，仿佛正在经历最痛苦的回忆。
"李叔！王婶！"归溟试图靠近，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云萝按住他的肩膀："别碰他们！记忆迷雾会吞噬理智。"她取下古琴，指尖轻抚琴弦，"我先用'清心咒'稳定他们的魂魄。"
清越的琴声响起，那些翻腾的雾气稍稍平缓。归溟趁机环顾四周："爹！娘！你们在哪？"
没有回应。只有忘川河水发出诡异的呜咽声，像是千万亡魂在同时哭泣。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归溟转头看去，只见冥府第一殿的屋顶轰然坍塌，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在暗红色的天幕上盘旋。那黑影形似巨鸟，却长着三颗头颅，每颗头颅都在发出不同音调的尖啸。
"三首阴鸦..."云萝的手指停在琴弦上，瞳孔收缩，"这种凶物只栖息在十八层地狱最底层，怎么会..."
她的话被一阵地动山摇打断。忘川河中央掀起巨浪，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形成。漩涡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那些手臂上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仿佛在拖拽着什么庞然大物。
归溟眉心的花纹灼痛起来。他本能地感到危险逼近，拉起云萝就往高处跑："去望乡台！那里是冥界最高处！"
两人刚冲上石台，忘川河便爆发了。数以万计的亡魂从漩涡中喷涌而出，像一道灰白色的洪流冲向四面八方。那些亡魂与寻常鬼魂不同，眼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
"是怨灵！"云萝急拨琴弦，"有人打开了地狱的怨气封印！"
最前排的怨灵已经发现了他们，扭曲着肢体爬上山坡。归溟挡在云萝身前，下意识张开双手。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饥饿感，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黑暗。
"退后！"他低吼一声，掌心出现两个小小的黑洞。
最先扑来的怨灵被黑洞捕获，瞬间被撕成碎片。但归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这些能量转化为自身养分，而是任由它们在体内流转一周后，从指尖排出——那些原本污浊的怨气竟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云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你在净化怨气？"
归溟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双手，发现掌心黑洞周围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与眉心的曼珠沙华花纹如出一辙。
更多的怨灵涌来。归溟来不及思考，只能继续这个本能的净化过程。云萝很快回过神来，琴音一转，从清心咒变为"定魂曲"。琴声所到之处，怨灵的动作明显迟缓，给了归溟逐个净化的机会。
"左边！"云萝提醒道。
归溟侧身，一掌按在一个孩童怨灵额头。那孩子眼中的绿火渐渐熄灭，露出清澈的眼神。在完全净化前的瞬间，归溟突然看到了孩子的记忆片段——
一个披着道袍的身影站在血池边，手中法剑刺穿了刻满符文的石碑。石碑碎裂的刹那，无数怨灵从裂缝中涌出...
"是那个老道！"归溟脱口而出，"二十年前给我锦囊的那个！"
云萝的琴声戛然而止："什么老道？"
归溟刚要解释，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两人抬头，只见那只三首阴鸦俯冲而下，六只眼睛同时锁定归溟。最左侧的头颅张开鸟喙，喷出一股腥臭的黑雾。
"小心！"归溟推开云萝，自己却被黑雾笼罩。
刹那间，他感到无数负面情绪涌入脑海——绝望、愤怒、憎恨...这些情绪如同毒液，在血管中奔流。眉心的花纹剧烈闪烁，忽明忽暗。归溟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石台表面。
"归溟！"云萝的呼唤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时，归溟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热。一股清凉的能量从胸口扩散，与眉心花纹产生共鸣。他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这次她站在一片花海中，向他伸出手。
"记住你是谁..."她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平衡者，调和者，两界之子..."
归溟猛地睁开眼睛。金红光芒从体内迸发，将黑雾驱散殆尽。他站起身，银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微光。三首阴鸦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欲逃。
"定。"归溟只说了一个字。
言出法随。阴鸦凝固在空中，如同琥珀中的昆虫。归溟抬手虚握，那庞然大物竟被无形之力压缩成一枚黑色珠子，落入他掌心。
云萝呆立在原地，古琴从膝头滑落："这是...言灵？只有冥界之主才能..."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归溟转头看去，只见冥府第十殿的方向升起一道血光，光柱中隐约可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三七被铁链束缚，颜蘅则被囚禁在一个水晶般的结界中。
"爹！娘！"归溟就要冲过去。
云萝死死拉住他："等等！你看清楚！"
血光中浮现第三个人影。那是个披着破旧道袍的老者，手中桃木杖已变成赤红色。他站在一座由骷髅堆成的法坛上，脚下踩着用鲜血绘制的巨大符阵。
"果然是他..."归溟咬牙切齿，"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道似乎感应到了归溟的目光，突然转头看向望乡台。即使隔着这么远，归溟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中的疯狂与贪婪。
"时辰已到。"老道的声音如金属摩擦，却诡异地传遍整个冥界，"魔心归处，生门在子...老友，该归还我的东西了。"
他举起桃木杖，杖尖直指归溟。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传来，归溟感到眉心的花纹正在被强行剥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云萝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古琴竖在两人身前。琴弦自动断裂，每一根都化作金光屏障，暂时阻隔了吸力。
"他想要你的曼珠沙华印！"云萝在归溟耳边急声道，"那是初代巫女留下的两界钥匙！"
归溟强忍疼痛，握住胸前的玉佩："我们该怎么办？"
云萝眼神闪烁，突然下定决心："去赤城禁地！那里有初代巫女留下的完整记忆！只有知道真相，才能对抗那个疯子！"
她咬破手指，在归溟眉心一抹。鲜血渗入花纹，暂时稳定了躁动的能量。趁着老道被琴弦金光所阻，云萝拉起归溟，冲向忘川河边唯一完好的小船。
"坐稳了！"她挥袖掀起一阵风，小船如离弦之箭驶向河心。
归溟回头望去，只见老道已经突破金光屏障，正踏着血浪追来。在他身后，冥界的天空开始崩塌，碎片如雨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