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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   齐湛悠悠醒转之际,浑身炸裂般的疼痛转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传来的剧痛,眼皮上厚重得仿佛压了一层巨石,直到一阵刺眼的白光在他脑内炫然炸开,视觉神经带来的爆裂刺痛感迫使他猛然睁开双眼。

      他…竟然还活着。
      他在科大动物科学实验室里解剖小白鼠时,隔壁化学实验室里有个大哥在做粉末冶金实验,镁铝粉末爆燃引起巨大的粉尘爆炸,成功把无辜的他给炸死了。他不知道隔壁大哥用了多大的量,但能想象到,大哥应该是不想让他死里逃生。

      齐湛醒了,但他的精神世界还沉浸在爆炸带来的痛苦中,难以回神。

      良久,他微微动了下绵软无力的手臂,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其简陋古朴的床上,头顶粗浅地搭着几根原生态的横梁,屋顶上仅有一些茅草铺就,屋子里的陈设老旧且古朴。
      他身上穿着一件古风红色汉服,像是古代成亲时的装扮。

      “呜呜呜……”
      他胃里一阵叫嚣,嘴唇干裂起壳,外间却间隙着传来一阵女子哭声,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弹琴一般吵闹。

      “咳……”他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扶着凹凸不平的土胚墙面向屋里的四脚木桌行去。

      他晃了晃桌上劣质的茶壶,一滴水也没有。
      由于他这幅身子太虚弱,走动间,他不小心将屋里的恭桶踢翻了,索性里面只有一些黄色液体流出,并没有旁的什么,但味道却委实不好受。

      “别,别哭了。”他声音沙哑地朝外面叫道。
      那女子的哭声停了。

      木门被人拉开。
      一女子穿着和他身上差不多的红色汉服走进来,惊叫着将他扶回床上。

      他饿晕过去了,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十分清醒。
      他梦到他穿成了一个十二岁考中秀才的神童,名叫齐天宝,现年十七岁。

      齐天宝生于大殷国承宣十四年,家贫,十岁被取为童生,十二岁中秀才,素有神童之名;十五岁参加秋闱,不中;十六岁逢新皇登基加开恩科,再次参加乡试,不中。
      虽说齐天宝其人两次乡试均未中举,可神童之名犹在,毕竟十五六岁的举人老爷,听都没听说过何处有。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齐天宝十岁那年,父亲齐勇为供其读书,出海倒腾皮货,不想被躲避官兵的海匪一刀砍死在海船上。同行的人死里逃生,带回三十两银子给齐天宝的母亲李秀,一家人连齐勇的尸首都未见着,只好立了衣冠冢将人安置了。
      后来,齐勇的亲弟弟,齐天宝的二叔齐聪,为了沾上齐天宝的光,咬牙供后者读了一年,只可惜自家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这个神童侄子,便早早提了分家另过。

      李秀心疼儿子天赋高,却苦于没钱读书,是以答应了邻村酿酒户曲氏的提亲,让齐天宝和曲家的四丫头桃娘定亲,只因曲氏愿意出钱供齐天宝继续读书。
      不想齐天宝不仅觉得曲桃娘是粗鄙的乡野村妇,还爱上了同窗家中知书达理的白富美妹妹,与这白富美眉来眼去,写诗传情。

      就在齐天宝迎娶曲桃娘的前两天夜里,齐天宝逃婚了,半夜偷跑出来,徒步两个时辰,到县里的孙员外府求见孙家小姐,被孙家的奴仆羞辱斥责一通,拦在孙府大门外,因天冷体弱,当即染了风寒,被县衙的捕快抬着送回了皋山村。
      成亲当天,曲氏刚过了门,齐天宝为爱抗议,便一头撞死在齐家院里的大树上,药石无医。

      而齐湛的灵魂便鸠占鹊巢,从此成了这大殷国夔州府建平县辖下青云镇皋山村的神童,齐天宝。

      齐天宝是被米粥的香气馋醒的。
      他再次睁开眼,身上已换了灰蓝色长袍,床边坐着一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妇人,将他揽在怀里,对面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穿一身姜黄色布裙,正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粥。

      房里被他踢到的恭桶也都洗干净放在角落里了,异味全无。
      晕倒前,穿着红嫁衣来搀他的也是眼前这个给他喂粥的女孩儿。
      原来那不是梦,他真的穿越了。

      虽然他很不想相信,但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看起来黑黑的、土土的,的确是他的娘子——曲桃娘。
      他对曲氏并无原身的偏见,但他作为二十一世纪动物科学专业的研三生,他想象中的妻子,不需要出口成章,但至少要识文断字吧;不需要学历多高,但至少要三观一致吧。不管是怎样,他期望的妻子,绝对和封建社会底层的曲桃娘没有半点关系。
      想着,他看了眼正拾掇碗筷的曲桃娘,露出一个尴尬又礼貌的笑容。

      桃娘眼里顿时流露出惊惧和羞赧。惊惧的是怕再刺激到他让他去寻死,羞赧的是齐天宝朝她笑。

      齐天宝被她的娇羞弄得虎躯一震,只好肃穆着脸色,转身面对着墙躺着,不说话。

      晚上吃的还是稀粥。
      齐天宝将上层漂浮着的绿油油的荠菜塞进嘴里,咽下后又搅了搅碗底的米汤,碗底零零散散地飘上来些许米粒,寒酸得令人心塞。

      第三天早上,他总算能下地走了,头一件大事就是去庖屋里找肉吃。
      齐家的庖屋就是支在他娘和他卧房对面的一个小茅草屋,四周都敞着,炉灶是泥巴砌的,这么冷的天里,只有一口大石锅在院里哼哧哼哧地冒着热气。

      “相公,”曲氏从庖屋右侧的一方垂帘中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见他到锅前翻看,于是问道,“怎么了?”
      那垂帘后边是旱厕,想她应是刚解完手出来。

      齐天宝敛了饿鬼投胎般的神色,“没事,就是看看今晚吃什么。”

      桃娘讨好地朝他笑了下,局促又拘谨地立在那里,道:“大夫来看过,说你这三天得忌食荤腥油腻,免得伤了胃,所以今天还是荠菜粥。”
      齐天宝理解地点点头。他对那郎中还有印象。
      话说原身寻死后被他占了身子,郎中来把脉时,发现他已自愈,连声感叹称是“奇迹”,便只收了五文钱的出诊费,告知她们如何将养他便摆手走了。

      见他听后神思懒怠,桃娘又低声道:“相公,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齐天宝点头,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这个时代太落后了,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就罢了,底层人民群众连吃顿猪肉都要等到逢年过节时才舍得买一刀回家,他实在不相信曲氏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叫他一饱口福。
      想到这里,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他现在好想吃一头猪炒一头牛!!

      穿来的第四天,齐天宝的精气神都好些了。他想看看周遭的风土人情,一早就出门走走逛逛。
      附近的乡亲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叫他“秀才公”,却都好眼色地没提他新婚的事,毕竟他是在成亲当天撞的树,委实吓人。大家知道“他”不喜曲氏,便都默契地不提。
      皋山村不大,大约有二十户人家,姓氏纷杂,是流民聚集后新建起来的村子,整村的人们穷得大同小异。

      他没走远,逛完村子认了人便家去了。
      晚上吃完粥,趁曲氏去洗碗的空档,李秀拉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娘知道你不喜欢桃娘,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读书考举的事,都怪娘身子不好,没本事供你读书,等你考上,做了大官,娘再去给你讨两房妾室,好不好?”

      他确实对曲氏无意,但也只是想和离,并没有再另讨两房小妾的意思。他从小是受社会主义教化,坚定拥护一夫一妻制,对爱情还存有幻想,于是正要拒绝,这个便宜娘亲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反正过几天县里书院就开学了,你住在书院里少回来,眼不见心不烦。”李秀顿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劝道:“只一点,可千万再不能做傻事了。”

      齐天宝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不会再做傻事,您放心。”
      原来他还要去上学。果然,对于每一个时代来说,读书都是成功的捷径啊。

      原以为李秀还要说教几句,不承想她却将他叫进了另一间茅草屋里。
      这间屋子是李秀的卧房。进来以后,她放开齐天宝的胳膊,从衣柜最下面抽出一个中等个头的木匣子,又从身上掏出钥匙,将那盒子打开。
      里头是一些散碎的银子、铜钱,和一沓田契。

      “天宝,你已经成家了,娘现在把家底全都交给你。”李秀将盒子里的银子和铜钱拿出来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又拉着齐天宝坐下,道:“这是三两二钱银子,和一百个铜板。”
      说着,她又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子,又从刚刚那把钥匙里抽出一把插进木箱子的锁眼里。盖子打开后,里面是八串穿好的铜钱,每串都有一百文钱。

      齐天宝从原身的记忆可以知晓,这个时代的一两等于一千文钱,一钱等于一百文钱,那么这里一共有四两一钱。
      如果不读书,不考科举,不买笔墨纸砚,勤耕种,不吃肉,这些钱勉强能让他们度过一年半载。

      李秀从木箱子里掏出一根短麻绳来,把木匣子里零散的一百个铜板穿到一起,一面穿一面说:“秀才功名可以免除八十亩田税,你十二岁那年考中秀才,陈里正做主将咱们村的所有上等田、中等田都交到咱家来了,算上你二叔家的十二亩、我们自家的十二亩,这里一共是八十张田契,你收好。”

      大殷国的粮食税,是二十抽一,也就是每亩田的产出要上缴二十分之一的粮食,也可以折银缴税,比如将粮食卖掉换钱后上缴。但前者因运费和运输损耗,农民实际上缴的粮食远不止二十分之一;而后者听起来便捷,但纳税期间大量粮食涌入市场导致粮价骤降,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卖不上价,还不如上缴粮食了。

      李秀接着说:“陈里正是很公正的人,也不让你白白替村子里免税,村里的五十六亩田地,每年产粮食都会分我们半成。娘身体不好,干活不如男人,你又要读书,所以咱家的十二亩地赁给村尾的老刘头了,每年老刘头会送四成粮食过来,你也见过他的。”

      原身有关这些事的记忆并不多,更多的是四书五经、学问文章等等。难怪齐家人丁稀薄,不种地也勉强能过活,原来秀才这个名头还有这样的好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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