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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生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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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在香槟塔上折射出十二种虹彩,施坦威钢琴的黑漆琴身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晕。凌妤站在花园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
"凌小姐,您的礼物。"
管家捧来的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嵌着冰晶的琴键胸针。梁明晞靠在钢琴边沿,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香槟气泡:"南极冰川下三千年的气泡,和你弹《月光》时的颤音一样纯粹。"
梁蕊突然伸手合上琴盖。
"先切蛋糕。"她将凌妤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奶油裱花的钢琴造型蛋糕上,德文写着"致我的星辰",烛火在梁蕊的镜片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玻璃穹顶突然飘起人造雪。
"温控系统故障?"宾客们惊呼着仰头。只有凌妤看见梁明晞转着尾戒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冰晶琴键——那是三年前维也纳拍卖会的孤品。
当《生日歌》响起时,梁蕊的嗓音混在合唱里:"中文版还是英文版?"这是她们在伯克利当交换生时的暗号。凌妤的叉子悬在半空,奶油滴落在梁明晞刚送的定制礼服上。
"俄语版。"梁明晞突然插话,餐刀切进蛋糕最底层,"毕竟这里..."刀尖挑起藏着黑森林樱桃的夹心,"...最甜的部分总要最后才尝得到。"
钢琴师开始演奏肖邦,凌妤的左手突然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处——这是她车祸后留下的肌肉记忆。梁蕊的指尖立刻覆上来,带着薄荷精油的气息按下第一个和弦;梁明晞的高跟鞋同时卡住延音踏板,鳄鱼皮纹路在月光下像道狰狞的疤。
"继续。"她们异口同声。
人造雪落在凌妤睫毛上时,她终于弹错了《星光》的第七小节。这个刻意为之的走音让梁明晞的酒杯出现裂痕——十七岁在剑桥,她曾在这个音符上被梁蕊纠正过指法。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梁蕊解下自己的丝巾系在凌妤手腕伤疤处。梁明晞突然用阿拉伯语念了句诗,翻译器显示是:"我愿用所有黎明,换你眼底一片星光。"
当直升机桨叶声划破夜空时,凌妤发现蛋糕上的巧克力牌不见了。管家低声汇报:"梁总吩咐,融化的巧克力要存放在零下80度冰柜。"就像她始终不敢融化的,那个落在梁蕊肩头的雪吻。
直升机降落在花园草坪时,螺旋桨的气流卷得人造雪漫天飞舞。秦婉之抱着文件站在廊下,指尖飞快地在平板上记录:“温控系统故障原因查明,是梁小姐远程调整了参数。”齐颜的大提琴斜靠在她脚边,琴盒上落着片人造雪花,余沁弦正踮脚替她拂去,十弦吉他的背带在风中轻轻晃动。
“凌小姐,梁总。”秦婉之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凌妤手腕的丝巾上顿了顿——那丝巾的刺绣纹样,和梁明晞礼服袖口的暗纹如出一辙,是她三年前设计的“藤蔓共生”系列,本是为三人合弹会准备的伴手礼。
梁明晞突然笑出声,朝余沁弦抬了抬下巴:“你的星图旋律,不是总缺个低沉的声部?”她的目光扫过齐颜的大提琴,“齐颜的泛音,刚好能补上。”
余沁弦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被齐颜轻轻拽了拽衣袖。齐颜朝梁蕊和凌妤的方向努努嘴,琴箱上的雪水正顺着木纹往下淌,像道无声的提醒——有些旋律,注定只能做背景音。
直升机舷梯放下时,梁蕊握住凌妤的手往机舱走,经过秦婉之身边时,忽然说:“维也纳的乐谱扫描件,麻烦你转份给梁明晞。”秦婉之点头的瞬间,瞥见梁明晞无名指上的冰晶琴键,正和凌妤胸针的折射光重叠在一处,像两滴永不相融的露珠。
机舱内,凌妤看着平板上秦婉之发来的消息:“齐颜凌晨在琴房练了三遍《星光》,余沁弦的吉他伴奏里,藏了段你最喜欢的银杏叶拨弦。”她抬头时,正撞见梁蕊往保温桶里加藕汤,瓷勺碰撞的声音,和三年前医院病房里的频率分毫不差。
“她们俩...”凌妤的话没说完,就被梁蕊打断:“余沁弦的吉他背带,换了新的大提琴弦。”她舀起一勺汤,吹凉了递到凌妤嘴边,“齐颜琴盒里的薄荷糖,变成了两颗。”
直升机穿越云层时,下方的花园渐渐缩成模型。凌妤看见齐颜正拉大提琴,余沁弦的吉他在一旁轻轻附和,秦婉之站在钢琴边翻乐谱,梁明晞靠在琴盖旁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琴身,节奏竟和三人的旋律完美契合。
“看,”梁蕊指着舷窗外的极光,“比水晶灯的虹彩好看。”她从背包里拿出迷你电子琴,琴键上贴着秦婉之打印的音符贴——第七小节被标成了暖黄色,旁边写着“齐颜建议:此处用升fa音,像余沁弦的错音”。
凌妤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时,突然想起刚才在花园,梁明晞用阿拉伯语念诗时,秦婉之悄悄在平板上敲出的翻译:“有些人的星光,是照亮,有些人的,是远远看着。”而齐颜当时轻轻碰了碰余沁弦的吉他,像是在说“我们属于后者”。
极光在天幕上流淌时,梁蕊的手机响了,是秦婉之发来的视频。画面里,齐颜的大提琴正拉着《星光》的变奏,余沁弦的吉他突然弹出个俏皮的错音,梁明晞伸手按住她的琴弦,自己却用钢琴补了个温柔的和弦,秦婉之在一旁笑着翻谱,雪花落在她的眼镜片上,像撒了把碎钻。
“她们在替我们弹完整版。”梁蕊把手机举到凌妤面前,屏幕里的四人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段完整的五线谱。
回程时,凌妤在储物格里发现个保温箱,里面是秦婉之准备的三明治,每块都切得像琴键形状。“梁小姐说,”便签上是秦婉之娟秀的字迹,“融化的巧克力存进了冰柜,没说的心意,就让琴声代劳吧。”
直升机降落在花园时,晨曦正刺破云层。梁明晞正和秦婉之核对文件,齐颜的大提琴旁放着杯热可可,余沁弦正用吉他弹《生日快乐》,这次没弹错一个音。
“欢迎回来。”梁明晞抬头时,冰晶琴键胸针已经取下,礼服袖口的藤蔓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维也纳的乐谱,我收到了。”她顿了顿,看向齐颜和余沁弦,“她们俩的合奏,比我当年的俄语告白靠谱。”
余沁弦的脸瞬间红透,齐颜轻轻碰了碰她的吉他弦,发出个温暖的泛音。秦婉之推了推眼镜,把一份新乐谱递给凌妤:“这是大家改的《星光》最终版,第七小节...”
“是升fa音。”凌妤翻开乐谱,看见梁蕊写的批注:“错音要有人接,才成华彩”,旁边是梁明晞的字迹:“比如我用钢琴补的和弦”,最后是齐颜和余沁弦的签名,像两个依偎的音符。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进来,施坦威钢琴的黑漆琴身泛着暖光。梁蕊握住凌妤的手放在琴键上,齐颜的大提琴和余沁弦的吉他同时响起,梁明晞坐在钢琴另一端,秦婉之站在谱架旁,五人的影子在琴盖上重叠成一片,像朵共生的花。
当《星光》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凌妤忽然明白——有些旋律不必分主次,就像水晶灯的十二种虹彩,少了哪一种,都成不了完整的光。而那些藏在错音里的心意,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最终都会变成和声里的暖流,在时光里慢慢沉淀,酿成最动人的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