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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见钟情? ...

  •   梁观槿说完那番话就施施然离开了宿舍,也不说要去做什么,独自一人出了门,临到晚饭前才回来。徒留贺远一人坐在桌前,脑子乱哄哄地研究了一下午自己从前的demo。
      陌生而熟悉的旋律在耳边重复流淌,贺远打开笔记本,试图抓住灵感的尾巴,然而每到落笔时,梁观槿那双微微上挑的笑眼就无端在他脑海中闪现。

      当天傍晚,除了照例在练习室一泡一整天的周云杉,Sparkle余下三人一同去食堂吃晚饭,路上白峪不着痕迹地走到贺远身边,小声同他八卦。
      “哎!所以你当时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到底是咋想的?”
      贺远几个小时前被梁观槿打了个措手不及,到现在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白峪的话在他脑子里走完一圈,他才慢半拍地问:“什么问题?”
      白峪冲他挤眉弄眼,“就采访时候那句啊,‘他哪里都好’。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暗度陈仓,通过气打算背着我和周云杉合作炒CP了?”
      贺远闻言,偷偷用余光扫了梁观槿一言,见他戴着蓝牙耳机,不声不响地听着歌,仿佛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两个人正在讲小话,贺远又做贼似的飞速收回目光。
      自从得知梁观槿看过他素人时期的视频后,贺远再遇到梁观槿相关的事情,心就容易乱。

      这不是他第一回因梁观槿而心绪不宁了。
      在今日之前,贺远对梁观槿的印象,还局限于初见那天的惊鸿一瞥。
      贺远坚信,哪怕再过去许多年,他依然会记得,那天他坐在盛星娱乐接他去公司大厦签合同的商务车上,听冬姐给他讲公司未来对他的规划。大饼还没画完一半,车不期然在半途停下,又上来一个人。后来者长着一张素颜也清贵的美人面。初夏上午的阳光极灿烂,照在来人白瓷似的皮肤上,近乎反射着莹润的光。
      十九岁的贺远在深思熟虑后,私自办理大学休学来追逐音乐梦,和家里当教授的父母闹了个天翻地覆。他在前期与盛星娱乐接触洽谈时,自以为什么都想清楚了,只要能唱歌,哪怕是从没涉足过的偶像领域,他也敢进去闯一闯,但等到真要签卖身契的临门一脚时分,又不免因前途未卜而惴惴不安。
      梁观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贺远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贺远第一眼就因梁观槿的容貌晃了神,过了片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上来就盯着对方,显得很不礼貌,但好在梁观槿那天极疲惫,才上车就摸出一个U型枕戴上,专心致志地闭目养神,并没有要和他计较的意思。
      略有些尴尬的空气里,冬姐轻轻咳了一声,替他们互相做了介绍,又说他们就是之后同一个团的队友,今天公司派车来接贺远,刚好也送梁观槿去录播客,两个人提前打个照面,认识一下也好。
      梁观槿听完这话,勉强将打架的眼皮眯开一条缝,许是太过困倦,他把话说得很轻也很慢。
      “你就是贺远?你好,我之前听过你唱的歌,挺好的——不好意思,我先睡会儿,麻烦你二十分钟后喊我一下,谢谢。”
      说完,他也不给贺远回话的空间,两眼一闭便不再做声。贺远同他萍水相逢,摸不清他的意图,刚想伸出手与梁观槿寒暄,见他要补觉,又老老实实地把话咽回肚子里。后续他全程正儿八经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偷偷用余光打量对方,大气不敢出。

      日后他与梁观槿混熟了些,才听对方解释说,那天并非故意摆谱,而是昨天才从大洋彼岸飞回国内,时差没倒过来,一整晚没睡着,才在车上困得那样厉害,连话也无法讲清楚。
      但贺远其实没有把梁观槿随意的态度放在心上,更不认为他是在摆谱。比起车上种种,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后来掐着时间喊醒了梁观槿,而梁观槿则没有半点起床气,还未彻底清醒就能边和贺远道谢,边整理自己的发型衣着。
      等到车缓缓停下,他已戴上口罩收拾妥当,在下车的同时,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容光焕发的外壳,转眼已经严丝合缝地套在自己身上,才探出半个脑袋,就微笑着和几名等候接行程的粉丝问好。整个人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颓废或狼狈。

      商务车放下梁观槿后,缓缓启动,准备掉头开回公司大楼。贺远就坐在靠里的位置上,透过车窗,呆雁似的望着梁观槿光鲜亮丽的背影出神。
      梁观槿表现得太好也太自然,以至于他那时误以为,面对粉丝时刻保持最佳状态是偶像的基本素养,将来的他也能无师自通做到。直到他真正出道了,被铺天盖地的恶评压得喘不过气时,才倏然明白,违背真实的身心状态去营业并非易事。
      虽然他在入行前就思索过很多事,也做过不少心理准备,但他现在发现,他过去还是想简单了。
      贺远想,他应当十分欣赏梁观槿,才会在采访里鬼使神差地冒出那句“他哪里都好,想不出缺点”的怪话。

      “没有要炒CP。”贺远皱了皱眉。
      然而,不明原因地,他对揣测他有意与梁观槿CP营业的言论感到反感。真奇怪,他从前一直没觉得自己恐同。
      不想白峪听了他的回答,肃然起敬:“那就是真心话?”
      贺远想了想,承认道:“算是吧。”
      白峪的表情登时有些怪异,好像一瞬间见了鬼,接着不知是想到什么,自顾自地哼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
      贺远有素质,没想过偷看同行人的屏幕,只觉得白峪莫名其妙而且神神叨叨。
      不过话说回来,白峪的手机贴了防窥膜,旁人就算有心看也瞧不清。

      盛星娱乐财大气粗,食堂不搞大锅饭,而是照顾个人口味的点餐制。Sparkle刚成立,急需在大众面前露脸刷存在感,为了上镜好看,冬姐勒令他们这段时间必须控制饮食,甚至和食堂都通过气,要求最近只给他们供应减脂的油醋汁沙拉。
      梁观槿和白峪来得早,已经习惯了清汤寡水的饮食,只有贺远是因为前定的第四人被公司抓到私下恋爱,偶像失格,才被临时抓过来补缺,各种意义上的初来乍到。眼下的他,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没适应,每日吃减脂餐更是痛苦得宛如上刑。
      贺远先将鲜虾与鸡肉丝挑出来吃了,随后他拿着叉子,如临大敌地把西兰花翻过来,又把黄瓜片扒拉过去,脸色比盘子里绿油油的青菜更难看。
      梁观槿与白峪早已解决了晚饭,并排坐着小声闲聊。贺远来之前,团队成员里周云杉和原定第四人都是把练习室当家的训练狂魔,只有梁观槿和白峪会长时间窝在宿舍,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的时间长了,多少培养出一些留守青年之间的塑料友谊,好歹有些共同话题能聊。
      但无营养的闲聊终究持续不了太久。不多时,白峪等得越发不耐烦,忍不住催了贺远一句:“快点的吧,珍惜现在蔬菜还不限量的日子,如果这周过去你还减不到冬姐预期的体重,那么下周开始你连吃饱都别想了。”
      贺远没想到,生活居然还能比现在更艰难。他下意识看向梁观槿。梁观槿无奈道:“你好好说话,别吓唬他。”
      白峪不以为意:“谁吓唬他了?实话实说而已。我、云杉、你,再加上那个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梁观槿叹了口气,让白峪先回去,不用等他们。

      白峪走后,梁观槿又主动向贺远解释:“白峪说话直,这是他的风格,有时候语气会比较冲,你别太放在心上——但他其实没说错,确是这个道理。”
      贺远与梁观槿四目相对的瞬间,又开始无意识地神游。
      此刻的梁观槿,在他面前温和得像一团棉花,但越是这样,贺远越要回忆起今天下午梁观槿与他独处时,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一点咄咄逼人,仿佛糯米汤圆淌出一缕芝麻流心,使人意识到,其人洁白无瑕的外皮下,暗藏着一块惹人暇思的黑甜的内馅。
      公众场合下,梁观槿换了副语调和神态,十分平和真挚,甚至到了有些无趣的地步。仿佛下午那个能言善道的、轻轻松松就能牵着他鼻子走的梁观槿只是昙花一现,又或为贺远午睡梦见的一场幻影。

      几年后,远渡重洋求学的贺远回忆起这一幕,恍然大悟梁观槿始终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察觉到自己人前人后的反差,以此营造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氛围。
      比起感情迟钝,后知后觉的贺远,白峪心思玲珑,而且作为局外人,不消几天就把局势看得分明。

      白峪曾问过梁观槿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地逗人家小孩玩干嘛,才相处几天就把人家逗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了,也不怕遭报应。
      梁观槿慢悠悠道:“你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太八卦可不是好事,容易越界。其次——我没逗他玩啊。”
      他说这话时,还一心二用,在微信里与其他人打字交流工作上的事,头也懒得抬,格外漫不经心。
      白峪转念一想,说,也是,你本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换一个人换一副面孔,你私下对我的态度也和对别人的不同,这样看来,你对贺远也不算特殊。
      梁观槿轻哂:“我记得我应该没得罪过你,怎么突然讲话这么难听?”
      “谁让你分享了我的秘密呢?”白峪笑起来,“没法啊,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只好用真面目对你了。”
      梁观槿终于抬起头,不轻不重地乜他一眼,随后也跟着笑了,“瞧你说的,就好像我们一起犯过事似的。”
      “我跟贺远和周云杉不同,对别人的性取向没兴趣。他们或许恐同,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gay对我来说都一样。你别想太多,也别总揪着我不放。”
      “你真不在意其他人的性取向?”白峪挑起眉,“哪怕是贺远?”
      梁观槿的笑意淡了些,“他有什么值得好奇?不过是年纪轻,脑子没想明白,被艺术的概念骗昏了头,为了追求观念上的公正,先拿自己开刀,以至于错把别的感情当成喜欢——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难道少见吗?等过几年,他心理更成熟些,许多问题自然而然就想明白了。”
      白峪不置可否:“你真是这么想的?”
      “重要吗?”梁观槿的目光落回手机屏幕,“更重要的是,说到性取向,我今天早上偶然听到冬姐接电话,好像有人把你高中追求男同学的事捅给公司了,冬姐那边正在联系对方,讨价还价压你的料。估计晚些时候她就要来找你谈话了,你有空在这里拿我和贺远开涮,不如先去思考一下该怎么向冬姐解释。”
      白峪蓦然僵住,“你说真的?”
      梁观槿再度露出他招牌的温和微笑,和和气气道:“如果担心我骗你,现在打个电话向冬姐求证不就好了?毕竟比起东窗事发,自首的待遇会稍微好一些,坦白从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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