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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家庭破碎 ...

  •   往事如巨浪卷席江童,那种溺水的窒息感再度涌上脑袋,江童捂着心口仿佛喘不过气。

      他在企鹅上问了几个同学,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心脏被狠狠捏碎。

      原来这几年,顾楠一直和简音在一起。而他突然离开来找自己,是因为他知道了简音劈腿。

      所以、所以,为了报复简音,为了让简音心痛,他就来找自己了?原来自己不过是顾楠出气报复的工具,一如当年的那个学长。顾楠还是那个顾楠,从未变过。

      名为甜蜜的气球突然戳破了一个洞,藏在里面的肮脏杂物瞬间一泻千里。两个月相处的细节,此时变得越来越明朗。

      难怪顾楠会时常发脾气,难怪他会那么粗暴地对自己,难怪他离开时毫不留恋。

      呵,哈哈哈哈哈——

      江童流着泪苦笑,细细密密地针扎在他心上,连呼吸都是疼的。两个月相处的点滴,顾楠的亲吻、顾楠的拥抱,还有两个人的耳鬓厮磨,此刻俱涌上心头。

      腹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江童冲进卫生间干呕。此刻他只觉得恶心,无比恶心。

      仿佛丢了魂一般,江童意识混乱地熬了一个月。楚河一直陪在他身边,猜到他肯定是心里有事,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只能默默陪着他。只要他一回头,自己就站在身旁,随时随地都在。

      幸好,江童看着身旁的楚河,干涸的心渐渐涌进一弯细流,幸好有楚河在。

      已经过了四个月,暑假那段日子开始渐渐模糊。顾楠自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果然,他只是一个随用随扔的容器而已。

      江童苦笑一声,坐在楚河对面,手里翻动着书本。手机突然震动,安静的图书馆内,手机嗡嗡响格外刺耳。江童慌乱地抓起手机往外跑,等到了楼梯口才接通。

      “爸,怎么了?我在图书馆呢。”

      还未等江童说完,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顿抱怨与怒骂。江童只觉得这短短的半个小时格外漫长,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天和地倒转,心脏如一座大厦骤然坍塌。

      他爸说,他妈出轨了,和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老男人。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接到他爸爸抱怨的电话,或一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不是说他妈妈如何对他不好,就是在猜忌他妈妈是不是又在和那个男人联系。

      足足一个小时,江童只是安静地听着。起初他很烦躁,为什么这种狗血的事会发生在他的家庭?

      一开始的几天,他每天都打电话回家,要么和他妈妈吵架,要么是安慰爸爸。然而事情越来越乱,越来越让他心力交瘁。

      他妈妈丝毫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即便在舅舅姑姑、大伯小姨都知道这件丑事时,她仍然和那个男人保持联系。

      捉迷藏无间道一般,晚上聊完就删除聊天记录。江爸爸每天都翻她手机,找不到线索就把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删除。

      他妈妈也不吵,用添加好友申请的方式,你来我往地联系。

      江童难以置信,他的妈妈,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十几年一心为家庭付出任劳任怨的妇女,他不敢相信,这件事都人尽皆知了,她为何还不死心,还要给家里人脸上抹黑?

      时间越久,他越来越没有精力了。不管他如何劝说,用发脾气吵架威胁妈妈如果不放手就不读书的方式,还是语气温和地与妈妈聊天,让她为家里人着想的方式。他都尝试过了,可他的妈妈,永远都是表面上答应以后不联系了,然而过不了三天,他爸爸就又打来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说发现她还本性不改。

      真的好累,为什么他们不能说到做到呢?

      妈妈也好,顾楠也好。

      明明答应了不再与别人亲密了,为何还要出尔反尔?为什么要让爱自己的人伤心呢?

      手机铃声打断了江童的思绪,拿过来一看,屏幕上的备注如黑白无常来索命一般。

      又是爸爸的电话。

      江童害怕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最怕的是接到爸爸的电话。他不想接,但又不得不接,他不想听爸爸倒苦水,他不想接受负能量。

      放过他吧,好不好,求求了,放过他。

      手机铃声如黑白无常手里的铃铛,一声一声催促江童赶紧踏进地狱。厕所内的铃声格外震耳欲聋,江童最终自暴自弃地嚎啕大哭。

      不知道那天的黑白无常是不是搞错了,索走的不是他的命而是睡眠。自那天以后,他开始整晚整晚失眠。每一个时间的榕大他都看过,从深夜至天光。每次失眠肝脏都开始绞痛,仿佛腹中有一台绞肉机,五脏六腑开始撕裂。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他不知道当被问起为什么失眠时,他该如何回答。他一直坚信,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他深夜的疼痛,他无法入眠时的烦躁,根本没有人能体会,索性就不说吧。

      一直熬到期末放寒假,江童瘦了许多,时常精神恍惚,室友喊他也没注意。有一次吃饭,室友开玩笑说,如果现在听到江童被车撞了他丝毫不意外。就江童现在没了魂一样的状态,出什么意外都见怪不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童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江童拖着行李步伐沉重,脚下灌了铅一般。楚河送他去车站,见他神情恍惚,问道:“你怎么了?看你精神不大好,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不用了。”江童拉住楚河,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可能是要回家了昨晚没睡好的,我在车上睡一觉就好了。”

      “那也行,你记得吃东西,别饿着,对胃不好。”楚河伸手理了理江童额前凌乱的碎发,再将他折起的衣领翻出来理好。

      突然的温柔竟让江童鼻尖酸涩,忍着想哭的冲动,江童抓起行李箱边走边说:“要进站了,我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仿佛是在躲避一般,江童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他不想楚河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不想楚河看到他的难堪和狼狈,他只想以干净的模样,体面地和楚河做朋友。

      然而事情总是无法得偿所愿的,寒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江童每天都在吵架声中煎熬。

      缩在房间里,从夜幕将至到清晨日升,他都睁着眼,听着门外聒噪的声音。爸爸的呵斥声、妈妈的吵闹声、摔杯子、砸电视,抽桌子。他不敢打开房门,他不敢也不想踏进那个脏乱的鸡飞狗跳的世界,他甚至不敢出门。

      一想到出门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同情他、可怜他、鄙夷他,他就浑身发疼。

      ——这是那家出轨妈的儿子。

      ——这么年轻,听说还在上大学吧。真是可惜了,儿子上大学家里就熬出来了,他妈妈是有多想不开还出轨,一大把年纪了真是不知羞耻。

      ——听说还比她大二十多岁呢,都能当爸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都可怜,以后娶媳妇怎么说得出口,谁家姑娘愿意嫁到一个婆婆出轨的家庭,真是一点不为孩子着想。

      ——就是就是!

      耳边幻想的谈论声愈来愈清晰,江童倒在床上,缩进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捂着耳朵双眼紧闭,哀求地嘀咕着:“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

      然而他最后的阵地也被破坏,房门被推开,他爸爸走进房间,坐在床上哭诉:“小童啊,我这辈子真是全被你妈毁了。我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她就这么对我?因为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她就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那个老男人比她大二十岁,都能做爹了。她就这么不知廉耻?你小姨劝她多少回了,她就是不改,我要怎么对她,她才明白我的心?”

      “离婚吧。”江童眼神空洞,看着眼前这个丝毫没有尊严地痛苦的中年男人,将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轻易触碰的想法,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离婚就不用再吵了。”

      “你说得简单!”爸爸止住了哭声,生气地喝他,“离婚?我不甘心,离婚后她要分一半的财产,我凭什么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白白送给她和那个老男人享福?我好不容易将你供上大学,要不是因为有你,我何必在这个家忍气吞声。小童,爸爸的苦衷你不明白啊。”

      “我不明白。”江童双手握拳,压抑心中的怨恨,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让我遭罪?你要是不甘心就离婚啊,长痛不如短痛,说到底你就是懦弱无能——”

      话还未说完,爸爸狠狠打了江童一耳光,脸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半边脸瞬间红肿。

      江爸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扔下一句不懂事就离开了,房门“砰”地一声摔上。

      江童再也坐不住了,身体往一边倾斜倒在床上。才一个月,他好像过了数百年一样,好累。

      从来没有这样期待开学,江童早早收拾了行李,没有一句道别就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家。犹如一只放出囚笼的小鸟,心里轻松了不少。

      回到学校,楚河看见他脸上还未彻底消散的红肿,赶紧取来他宿舍的医药包,给江童擦药。

      才一个月不见,江童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楚河心里不悦,但手上的动作仍是温柔的,棉签蘸着药酒轻轻地擦拭江童红肿的脸颊。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楚河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大四了,你想好干什么了吗?”楚河轻声问。

      “嗯。”江童声音微弱,却有一分欣喜,“我想考研。”

      “想考哪个学校?”

      “京传。”

      “传媒?”

      “对。”

      “你不是学工管的吗?怎么想跨专业了?还是三跨。”

      “其实我一直都想学新闻,现在这个专业是调剂的。”江童微微仰起头方便楚河擦药,“我想成为拿笔杆子的人,用我的笔回敬他们的手枪。”

      声音极小,却无比坚定。谈起自己的新闻理想,江童枯萎的心似乎有了一分春色,缓缓绽放。

      那是黑暗里唯一的天光了。

      “好。”楚河轻声笑了笑,“我陪你。”

      “你也考这个?”江童满腹疑惑地看着楚河。

      “我不考,我陪你复习。”楚河收起药酒,轻轻擦去江童脸上多余的药渍。

      看着眼前人永远温柔的模样,江童心头一紧,眼眶微热。突然想在他面前发声大哭,将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可是他没有,他不想楚河接受他的负能量。楚河能够陪在他身边,已经足够了,他不能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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