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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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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糯糯的声音很快在风中消散,再喊一声,也是如此。
自己声音娇柔,这时候反倒成了劣势。
那人一身军绿色毛衣,背影看起来格外健壮雄伟,难不成要跟这样的人虎口夺鸭?
不能啊。
舍不得快到手的鸭绒褥子,力不能敌,她索性智取。
窦婉上前去,拍了拍那人肩膀:“喂,这是公社的鸭子——”
那人回过头来,目光如电:“哦,哪个公社?”
窦婉当场哑巴,不是别人,说话的就是牛宏国。
牛宏国两只大手,早就把两只野鸭擒住,窦婉见他脸色冷淡,像是挂着一块“工作中请勿打扰”的牌子一样,他站起来,阴影顿时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笼罩下来,任窦婉伶牙俐齿,突然也有些胆怯:“我说,这野鸭飞到了公社的地盘,就、就是公社……”
他抓着两只鸭子,随手往地上一放,双眼又黑洞洞地看过来,窦婉心口一跳,及时住嘴。
此时,这人脸上的牌子又翻了一面,写着“说谎者后果自负”。
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想她前后两辈子,公子哥儿王子见过不少,没碰到这样的……第三辈子岂可丢了脸。
鸣金不得,再鼓而上,这次换了策略。
“牛大哥……这两只野鸭,还留在这儿,过不了冬,也太可怜了。”
她眉头微蹙,眼中波光粼粼,仿佛是多情的云,下一瞬就要漫天落雨。
她盈盈地望着他,两瓣嫣红的柔唇上下开合:“牛大哥,你就行行好,放了它们吧。”
牛宏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窦婉觉得这计策奏效,总好过到嘴的鸭子飞了,忙上前去,想摸摸这两只鸭子的毛,看看是不是足够地柔软丰盈。
“等等!”
牛宏国哪儿知道她动作迅速,嘴上还没说完就要来摸鸭子,还来不及说别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两只鸭子吓得扑腾起了翅膀,牛宏国眉毛微微也微微抖动了一下。
娇娇柔柔的一个人,说话都传不到十米开外,叫起来却……
再下一秒,望到她脸上,却愣住了。
她皱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面孔上,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一只手吊在半空中,半晌才挤出一点声音:“疼——”
下一秒,她双眼一闭,扑通就往后倒去。
牛宏国没办法,他没跟年轻女子打交道的经验,只勉强将她搬到树下,给她盖上自己的一件外套,顺带给她巴扎了一下手指上的那个伤口。
说包扎兴许是过头了,这伤口只有一根草尖大小,也只是流了两滴血,无处下手包扎,只能拿碎布压着。
牛宏国不明白,野鸭子翅膀被铁丝缠住,他刚要给鸭子解套,她手指头碰了下铁丝,晕过去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女人躺在大树下的阴凉处,胸脯起伏着,看不出是睡着还是晕着。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真这么痛?
他很快处理完两只野鸭翅膀上的铁丝,自行离开。
这附近就是公社大队的田,中午下工,总会有人见着她的。
“唱支山歌给党听,给党听……”
中午放饭的号子随着田里下工的队伍一起来了,窦婉被闹醒,身上还盖着牛宏国的衣服,怎么就痛晕过去了,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赶忙收拾好,低着头躲到了田埂后头,等人都去了公社食堂,才跟在最后一个,慢慢地走了过去。
“哦哟!窦婉来了。”一个有些尖的女声响了起来,劈头盖脸这么一声,就让她低着头藏在人堆里的努力化为流水。
毕竟,窦婉是文水村公认的村花,村里的大小伙子都眼热着呢。
叫窦婉的不是别人,是公社副书记的小女儿,柳月牙。
柳月牙年纪跟窦婉差不多,对窦婉窦清是最不服气,窦清一出生就是文水村的福女,那也就算了,偏偏窦婉她又生得美,村里但凡长得周正些的小伙子都巴不得多看两眼窦婉。
柳月牙心里不服气,时不时要跟窦婉窦清两姐妹过不去,窦清她说了几次之后,福气反而越来越旺,倒是窦婉,每次怎么挤兑,她都不回话。
饭还没吃上,就让她先吃点气,谁让窦清出门了?谁让她窦婉是窦清的堂姐?
她集中火力对准窦婉:“春生大哥在大学里找了个女朋友,你这几天不上工,恐怕是在家以泪洗面吧?”
窦婉有点吃惊,她差点把这号人物忘了,上次窦婉投河,就是被柳月牙说李春生怎么谈上了新女朋友,说那新女朋友怎么好,怎么漂亮给气的。
而柳月牙也是这本年代小说前期的头号女炮灰,一会要戳穿窦清福运天女的真面目,一会给说窦清好话的人扣封建迷信的帽子,原来,她也没少为难同样是炮灰的自己啊……
窦婉客气地跟她笑笑,平静了一下心情,环视四周,年纪大的都打上饭在吃东西了,年轻的还在排队,有几个年轻的,已经把目光投过来了,譬如村西的胖子李,还有河南边的王麻子——
公社食堂人多眼杂,柳月牙也算是柳副书记的掌上明珠,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多谢你关心。”
她轻描淡写走过去,跟柳月牙点了个头就去排队打饭。
柳月牙哪儿肯被她这样无视:“喂,白天都没见你去劳动,你去哪里了?”
窦婉只当她是蚊子在耳边哼哼。
哪知柳月牙的段位比她想的要稍稍高超些,当下扯起了嗓子:“我知道啦,花牛子也不见人,你们俩不会是去搞破鞋了吧?”
花牛子讨过一个疯媳妇儿,隔年就病死了,他力壮如牛,但又不乐意劳动,成天地在村里胡闹,最喜欢上寡妇门,年轻闺女要不介意,他也喜欢撩拨,这才得了个花牛子的称呼。
柳月牙把花牛子和自己扯在一起,口无遮拦,居心也坏得很。
窦婉回过头,带着三分笑:“柳月牙,三天前,我还见你在树下跟花牛子说话,花牛子逗得你咯咯笑,这事儿不光我看见了,麻子也看见了。”
被她点到名,麻子激动不已,端着饭碗过来:“是,是,我也见着了。”
柳月牙朝他横眉冷对:“有你什么事儿?”
麻子吞了声,窦婉还是带着那三分笑容:“要照你这么说,你跟花牛子也搞破鞋了?”
“你!”柳月牙立不住脚,她如果说不是,那之前说窦婉的,也是自打嘴巴。
窦婉大声喊道:“柳月牙和花牛子——”
柳月牙吓得把窦婉拉到了一边,瞪着一双圆眼睛:“你,你干什么?”
“不让讲呀?”窦婉笑了,“你跟花牛子讲话,怕什么呀?”
她语调柔软,像是泉水叮咚响,但柳月牙就是气得脑门冒烟。
“窦婉,你给我等着!”
“麻烦让让,我得打饭了。”窦婉目不斜视,绕开柳月牙,排队打饭。
公社社员每天吃的大锅饭,每日必须保证有荤腥,像今天,就是肉末豆腐,这可是大菜,比窦婉在窦家每天喝的稀玉米碴子粥要强上一万倍,她打了一份饭菜,就走到窦家人一起坐下吃饭。
一下午,趁着窦明中休息喝水的空档,何卫红探了几次口风,都铩羽而归,窦婉咬死了,只说上午送窦清送地晚了,在树下歇着睡过去了。
窦明中过来,何卫红就闭了嘴,不再多问。
一下午,窦婉都在田里劳作,虽说没给她指派太重的活,自家爹妈也来搭把手,可她到底是给累地腰酸腿软,一到家就躺在了那张硬木板的床上,连晚饭玉米碴粥都没去喝。
“好想吃点好的,睡点软的呀。”要不是自制力还在,她早就嘤嘤地哭了。
“叮!吃好的,睡软的。”藏在隐秘角落里的《童话合辑》出声了,声音和上次一样微弱,却也足够让窦婉又惊又喜了。
“你终于可以啦?”她现在浑身酸软,肌肉的酸痛早就把她淹没,坐都坐不起来。
可惜小童话书并不会回答,提示道:“请翻到《豌豆公主》,撕下第一页。”
这个故事她太熟悉了,这本就是她的故事,窦婉也不手软,直接撕下了第一页。
下一瞬,她就被吸进了纸张内,进入了故事中那个风雨之夜,自己进入过的城堡,她确实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某个王子。
故地重游,但这一次,城堡里没有了王子,只有成群的仆人,女仆们服侍着她洗完澡,端上了蜂蜜牛奶肉蛋面包,简单的皇宫便餐,窦婉吃得津津有味,女仆们给她用橄榄油皂洗头,擦了玫瑰油,换上埃及棉睡衣,她躺在好几层的鹅绒褥子上,盖着鹅绒毯,很快就睡得香喷喷了。
总算是把命给续回来了。
第二天窦婉上工回来,掀开了那件牛宏国的衣裳,照例从角落里挖出那本童话书。
“今天还能行么?”她试着召唤童话书。
竟然能行。
出乎意料,喜出望外。
窦婉如此又去皇宫中滋润了一晚。
往复了几天,窦婉这才勉强适应了白天的劳作,可惜,她尝试了几次,城堡中的物品,带不出来。
月底了,总算熬到了工分公布的时候。
公社副书记柳云来咳嗽了两声,拿起了手里的小本本,敲着大队的土黑板:“安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