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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马尾山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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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动静将娃娃吓醒,小孩开始哭闹,女人急忙将背上的孩子抱到怀里安抚,沈裴湘心口一紧,牢牢抵在门前。
耳边依旧是叫人汗毛直立的枪声,这阵阵尖锐的枪声乍破天际,也步步逼近她心中的防线。
若是死在这里,死在山匪的莫名枪口之下,她还是觉得太不值了。
若是席珏城尚在人世,那岂不真正要成阴阳两隔了。
她想到这,不禁红了眼尾,耳边是孩子的呜咽声与门外混乱不堪的声响。
彼时,屋外的枪声渐渐消停下来,可却能听到屋外有明显的声响。
是一声比一声清晰的脚步声,直直的朝着泥胚房来。
她在慌乱之中从包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将匕首从刀鞘中拔出,在昏暗的屋头,明晃晃的刀片刃如秋霜,闪出一层寒光,她扭头对边上无助的母子道:“快带着孩子躲后院去。”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美丽的年轻女子,生疏的揣着匕首对着正门口,一时之间只觉很是动容,抱着哭的满脸通红的孩子,对着她连连鞠躬:“谢谢姑娘……”
沈裴湘眼看着这对母子躲进了后院,才将眸光重新移回正门,耳边的脚步声被自己胡乱的心跳声给盖住,她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用发抖的双手举起匕首对着门前,身体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可大脑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房门在下一瞬被推开,连带着夕阳之下火红的余晖与飞扬的尘土,一同充斥在这间原本昏暗潮湿的泥胚房里。
沈裴湘闭着眼惊叫一声,便拿着匕首胡乱往前挥动。
而打开屋子的人被眼前低着头双手举着匕首乱叫的女子给惊了一下,愣住了步子。
“壮士若是只求财,包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沈裴湘仍旧闭着眼不敢看,牢牢抓着手里的匕首。
金色的余晖直直落进屋里,也照在女人那张因为惊惧而皱成一团的脸上。
她的声音太熟悉,让原本看不清她脸却也仍旧觉得很是熟悉的男人一下便确认了是她。
是沈裴湘。
“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哪路子的壮士。”男人的声音喑哑,寥寥数语里隐藏着被自己牢牢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他不敢置信眼前的女子是沈裴湘。
他的声音也太过熟悉,让沈裴湘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猛地睁眼,明晃晃的日光刺的她很是难受,只见那扇老旧的木门前,一缕缕金色的余晖里撒满浮尘,而在这强光之下站着一个身穿暗黄色军装的男人。
是席珏城。
男人身姿挺拔,帽檐之下的那双桃花眼就如沈裴湘头次见到他时那般,略带消沉与偏执,此时此刻还带上了灼热与掩盖不住的思恋。
在对上他那双眼的刹那,她手中那把被牢牢攥着的匕首被丢弃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席珏城......”
沈裴湘眼尾一红,眼中腾起水雾,近乎带上了哭腔唤出了他的名字。
这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连日来对男人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不可收拾。
席珏城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裴湘,一时之间乱了阵脚,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最后选择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别哭啊,是不是......”
他结结巴巴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女人忽然扑进自己怀里的举动给吓得断了声音。
那股熟悉又久违的茉莉香再次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间,女人娇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直达他的心脏。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沈裴湘紧紧抱着男人,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用手锤着男人的后脊。
席珏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默默受着女人的捶打。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沈裴湘这样撒泼,这样哭,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想环上女人,最终也还是没勇气环上。
听着沈裴湘哭的都颤抖了声音,他只觉得心好像在被针扎:“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男人的怀里很温暖,是惯有的一股弹药味,沈裴湘听着他的话,还是哭,过了好一会才止了泪,逐渐的平息情绪,随后一边抽噎着一边微微松开男人,抬起头来问他:“那你明明…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
这该死的谣言,害她差点要命断于此。
她那双眼尾发红,眼眶里满是水雾的凤眸紧紧盯着席珏城。
他望着她那双含着泪的凤眸,只觉更加心疼,急忙解释:“只是剿匪的小伎俩罢了,我本来…本来是想派人告诉你不必担心的,可…可我又以为也许你压根不会担心,对不起……”
“我怎么就不会担心了,我又不是没心没肺。”沈裴湘松开了男人还不忘推开他,而后用手抹着眼泪。
男人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推,向后退了一步,听着女人的话,那双向来淡漠的桃花眼里多出许多亮光来,急急忙忙的开口:“所以,你是担心我的对不对,你是来这找我的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沈裴湘只觉得他很烦,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么?不是来找他的,难不成她是来赏景的?
“你肯定是来找我的。”他笑,笑得很得意,好像赢了一个天大的赌局一般。
就在沈裴湘不知该如何辩驳之际,后院的女人忽然冲出来,手里抓着一根大木条。
席珏城一边下意识的掏出腰间的配枪,一边抓住沈裴湘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拽。
沈裴湘急忙出声:“自己人自己人。”
对面的女人这才停下了步伐,握着木条的手僵在空中,抬头一看对面是穿军装的,这才松下气来,手里的木条也随之“哐当”落地。
“外头的山匪已经剿清了,不必害怕。”席珏城对着她道,缓缓将配枪重新别回腰间。
女子听到他说山匪已经剿清之后,像是中了什么邪一般,一边往门外冲去,一边嘴里头念着:“孩他爹,孩他爹……”